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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简单,做堆肥。”哈卡斯特一本正经地说。
马克诺顿先生的脸上立刻亮了起来。
“确实不简单。瞎,我纠正不少人的观念。他们都是用化学肥料!不要命啦!你来看看。”
他热烈地拉着哈卡斯特的手臂,推着手车,沿着小径,来到与十九号花园分隔的篱笆边。一堆混合肥料,大大方方地堆在太阳下,四周以紫丁香围得着。马克诺顿先生把手车推进旁边的小棚子里,椰子里整齐地放着各种工具。
“你把东西整理得井然有序。”哈卡斯特赞美道。
“工具一定要爱惜的。”马克诺顿说。
哈卡斯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十九号。篱笆的另一边,是玫瑰交植的小径,一直通到屋角。
“当你在这儿做堆肥的时候,可曾看见有人在十九号花园里,或是在室内窗边张望,或是任何诸如此类的事?”
马克诺顿摇摇头。
“什么也没看见,”他说,“抱歉,不能帮上什么忙,探长。”
“你知道的,安格斯,”他的妻子说,“我相信我确实看见个人影藏匿在十九号的花园里。”
“亲爱的,我认为你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她的丈夫坚决地说,“我也没有。”
“那女人不断地说她看见那个,又看见这个。”当他们回到车内时,哈卡斯特喃喃地抱怨着。
“你不以为她认得照片里的人吧?”
哈卡斯特摇摇头说;“我很怀疑。她只是想把自己想成那样子而已,这种证人我太了解了。如果我再盯间下去,她什么也说不出来的。”
“是的。”
“当然,她可以说在公共汽车上,或是什么地方,那人就坐在她对面,那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你认为如何?”
“我也是这么想。”
“没有什么收获,”哈卡斯特叹了一,一口气说,“当然;有些事情实在古怪得很。譬如说,那黑姆大大尽管全神贯注于她的猫咪,然而对于邻居的事却几乎一无所知,未免太不可能;
而且,对于谋杀竟然那般不在意。”
“她就是那种含含糊糊的女人。”
一没有心的女人!”哈卡斯特说,“当你碰到这种女人?/P》啊,什么失火、窃盗、杀人,就是发生在她的身边,她也不会去注意。”
“那些铁丝网以及维多利亚式的灌木丛,把她围得其为紧密,你难以看见什么。”
他们回到了警察局。哈卡斯特对他的朋友露齿笑道:“哦,蓝姆警佐,你可以卸职了。”
“不再去访问了吗?”
目前不需要,但过些时候我还得再走一趟,可是不带你去”“那么,今天早上谢谢你啦。我这些笔记,你能不能找人把它抄下来?”他递上笔记。
“你说侦讯是在后天吧?什么时间?”
“十一点。”
“好,我到时再来。”
“你要走了吗?”
“明天我得上伦敦——报告。”
“我猜得到是谁。”
“不能乱说的。”
哈卡斯特咧齿而笑地说:“代我向那老孩子问好。”
“此外,我还要去看个专家。”柯林说。
“专家?为什么?你哪里不对劲?”
“没有——除了脑袋太笨之外。我指的不是那种专家,他也是你们这一行的。”
“苏格兰场?”
“不,是个私家侦探一我父亲的一位朋友一也是我的朋友。你这桩迷案正对上了他的路子,他听到了一定要雀跃不已。”
“他叫什么名字?”
“赫邱里·白罗。”
“我听过,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并没有死,然而恐怕日子过得十分无聊,那比死还糟糕。”
哈卡斯特好奇地望着他。
“你是个怪人,柯林。你交的朋友也都是怪怪的。”
“包括你在内。”柯林咧嘴而笑。
第十二章
柯林走了之后,哈卡斯特看着笔记本上字迹整洁的住址,一边点点头。然后把簿子插回袋里。开始处理堆积在桌上的例行公事。
今天可是个忙碌的日子;他派人出去替他买回咖啡和三明治,收到克雷警佐的报告——没有什么重要的帮助。火车站和巴士站的人,谁都不认得照片上的那位寇里先生,化验室的报告也只是在零上添加一个零而且,死者身上所穿的那一套衣服,剪裁甚佳,可是服装店的名字已经被割掉。想要掩匿的是寇里先生的身分,还是凶手的身分?死者牙齿的详细报告,已经分发到各处,大概是最有希望的一一个期待——
虽然需要一段时间,但多半有结果的。当然,除非寇里先生是外国人。死者有可能是个法国人——但是他的衣服却非法国制,也没有洗衣店的标记可以查寻。
哈卡斯特并非没有耐性。确定身分常是一件缓慢的工作,但最后总会水落石出的,一定有人出面——也许是洗衣店的老板,也许是牙医、医生、亲属(通常是妻子或母亲),或者都不是,而是女房东。死者的照片将会分发到每个警察局,刊登在报纸上。迟早寇里先生的身分便可确定。
在此同时,还有别的工作要做,不止寇里一案的。哈卡斯特一直埋首工作,直到五点半。他再次看着手表,认为要去拜访的时间到了。
根据克雷警佐的报告,雪拉·威伯已经回到加文狄希秘书社工作了,五点钟她和普迪教授在麻鹬旅馆有约,六点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那位姑妈姓什么来看?洛顿——洛顿太太。帕麦斯顿路十四号。他没有开警车,代以步行走捷径。
帕麦斯顿路据说从前是一条没有生气的街道,哈卡斯特注意到房子都已改为楼房或公寓。当转过街角时,有个女孩正沿着人行道向他走来。似乎有点趑趄。探长因为心头有事,一时以为她想过来问路,然而那女孩微顿一下,继续擦身而过。他不知道心底为何突然想起鞋子。鞋子……一只鞋子,女孩子似乎面熟,是谁呢?——最近才见过的……也许她认得他,想和他说话?
他停下来,回头看着她。她现在走得甚快。他想,问题出在她的脸孔并无特殊之处,除非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才教他记得的。蓝眼,一般的肤色,微启的嘴巴。这使他想起了什么。她用嘴巴做了什么?说话?搽口红?不。他觉得有点懊恼。哈卡斯特一向对自己记认脸孔的能力很得意,他常说,被告席或证人席上的脸孔,只要他看过一次使不会遗忘。可是他的生活所接触的并不仅是这一面,譬如说,他不可能记得每个女侍,也不可能记得所有女车掌的脸孔,他把心里的这个问题搁置一旁。
他到达了十四号,门半掩着,门边有四个铃,铃下注有姓名。洛顿太太住在底层。他踏进屋内,摁接廊道左边门上的铃,终于,他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高高瘦瘦,一头散乱的黑发,穿着罩衫的女人,略为喘气的女人打开了门。一股洋葱味道,显然是从厨房的那个方向飘过来。
“洛顿太太吗?”
“什么事?”她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有点懊恼。
他想,她大概是四十五岁的人,外表有吉普赛人的味道。
“有何贵干?”
“可不可以打扰你几分钟谈谈?”
“哦,谈什么,我现在很忙。”她机警地说,“你是记者,是不是?”
哈卡斯特声音里露出同情地说:“我想你一定被记者烦死了。”
“确实如此,一会敲门,一会摁铃,尽问一些愚蠢问题。”
“真的很烦人,我知道,”探长说,“我希望我们不会给你带来这种麻烦,洛顿太太,我是哈卡斯待探长,负责记者们烦扰你的那个案件。我们原应该阻止记者来吵你,可是这种事我们没有权力,你知道,那是报纸的权利。”
“他们实在不应该那样烦扰别人,”洛顿太太说,“口口声声说他们必须为大众报导消息,然而我看他们印出来的,却是胡言乱请一篇,我看他们只会捏造事实而已,请进来吧。”
她退后一步,探长跨过门槛,她把门关上。门垫上落着几封信,洛顿太太向前弯身想要捡起,探长礼貌地抢先了一步,在他交给她之前、,扫了最上头的地址一眼。
“谢了。”
她将它们搁置在桌子上。
“请到客厅好吗?——你坐一下,我炉子上正在煮东西。”
她匆匆返回厨房。哈卡斯特再仔细把桌上的信瞧了一眼。
一封写给洛顿太太,两封给威伯小姐。他走进洛顿太太所指的房间,房间不大,杂乱不整,家具摆设也很简单,而且到处是污渍和说不出的东西。有一只威尼斯精美玻璃血,色彩一典雅,造形抽象,颇为吸引人,但也许很贵;两个色彩鲜活的绒垫;以及一只异国造型的大陶盘。他想,也许是姑妈或是侄女,两人之中有一人还蛮有气质。
洛顿太太折回来,比刚才还喘气。
“我想现在没问题了罢。”她虽然这么说,但似乎没有什么把握。
探长再度表示歉意。
“真是抱歉,来得不是时候,”他说,“我刚巧到这附近来。
顺道想查证几个问题,你侄女不幸牵连到这案子里,但愿她没有受到严重的打击,任何一个女孩子碰到这种事都免不了受惊的。”
“是的,诚然如此,”洛顿太太说,“雪拉回来时几乎不像个人样,今早已经没事,又回去工作了。”
“噢,是的,我知道,”探长说,“她现在还在为某位客户工作,我不想扰乱她,所以想到她家里来和她谈谈也许比较好,她还没回来吧,是不是?”
“今天她大概要很晚才回来,”洛顿太太说,“和她见面的那位客户是普迪教授,听雪拉说,这个人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常常说:‘这件事不再需要十分钟,所以我想我们还是把它做完吧。’事实上,总是花了将近四十五分钟的时间。他是个好人,而且肯认错。有一两次,他坚持留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