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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等,约翰,你在两三分钟之后再开车去接他们。”
“然后开到哪里去? 埃蒙斯大道? ”
“在羊头湾附近,你知道那里吗? ”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在布鲁克林的屁股后头。我有一次在那里登船钓鱼,但是因为车是别人开的,所以我没怎么注意。”
“你们可以先上环道,再走海洋公园大道。”
“好吧。”
“等等,让我想想,也许你们先走海洋公园大道比较好,那里有标示。”
“等等,”史古普说,“我这里有幅地图,我前两天才看到。”
他还真找到一张地图,我们三个人仔细研究了一下。博比·鲁斯兰德斜着身子,看我们在干什么。比利·基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喝了一半的啤酒,他喝一口,做个鬼脸。我们终于把路线研究好,斯基普让约翰把地图带在身上。
“我就是不会折地图。”卡萨宾说。
斯基普说:“他妈的,谁管你会不会折地图? ”他把地图一把抢了过去,把没用的部分撕去,往地板上一扔,只把八寸见方的一小块交给卡萨宾“这里是羊头湾.”他说.“你知道路怎么走吧? 你要布鲁克林剩下的部分干什么? ”
“天啊。”卡萨宾说。
“对不起啊,约翰,不过我真是他妈的受够了,你身上有家伙没? ”
“我什么都不想要。”
斯基普打开抽屉,拿出一把闪着蓝光的手枪放在桌上。“吧台里有把这个,”他告诉我,“万一我们晚上算账算到破产,干脆就用这东西把头轰掉好了。你真不要吗,约翰? ”卡萨宾摇了摇头。“马修? ”
“我不觉得这东西派得上用场。”
“你不带着防身吗? ”
“能免就免了吧。”
斯基普把枪拿了起来,想找个地方放。那是一把点四五的手枪,看起来好像是军队里军官用的那种。这种枪重得要命,但是后座力很小,可以弥补瞄准时的不便,加上火力强大,打在肩膀上都可以把人撂倒,所以在军队里大家管它叫“抱歉”。
“像有一吨重似的。”斯基普说。他把那把枪塞进牛仔裤的皮带里,结果腰部鼓了一大块,他只好把T 恤拉出来盖住那把枪。他穿的T 恤即使放在裤子外面,也不会让人觉得古怪。但是斯基普却觉得很别扭,他说:“天啊,我到底要把这玩意放在哪里? ”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卡萨宾告诉他,“我们该走了,你说是不是,马修? ”
我说对。在比利跟博比往外走的时候,我跟卡萨宾又把过程核对了一遍。他们要先开到羊头湾,再把车停在预定地点的对街附近,不过不要停在正对面,免得惹眼。他们就在那里等着,把引擎跟灯关掉,在我们抵达之后,得目不转睛地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
“什么都不要做,”我告诉他,“就算你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也只要用心记下,记下车牌号码之类的。”
“我应不应该跟踪他们? ”
“你知道你跟踪的人是谁吗? ”他耸了耸肩。“竖起耳朵来,”
我说,“他们可能就在你身边,留神看着。”
“明白。”
他们离开之后,斯基普把一个有弹簧锁的皮箱放在桌上,“啪”一声打开。一叠叠旧纸钞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这里有五万块,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多,对不对? ”他说。
“不过是一堆纸而已。”
“它能帮你解决所有麻烦,你信不信? ”
“不见得吧? ”
“我也不觉得。”他把点四五手枪放在钞票上,可是又觉得古怪。他把钞票挪了挪,挪出个空隙,把枪安置好,关上手提箱。
“等我们上车之后,我再把枪拿出来。”他说,“我可不想像加里·库柏在《正午》里那样,别把枪在街上走。”他把他的T 恤又塞进裤子里。他在路上说:“街上的人一定会盯着我瞧。我穿得像个小瘪三,手里却拎了个银行家用的皮箱。去他妈的纽约人,我如果穿套猩猩装上街,说不定还没人正眼瞧我呢。记得提醒我,上车之后把枪从手提箱里拿出来。”
“好啦。”
“如果他们抄起家伙朝咱们开枪,我觉得就够糟了,如果再用我自己的枪杀我,我绝对死不瞑目。”
他的车停在五十五街。他给停车的人一块钱,把车开过街角,停在一个消防栓前。他打开手提箱,拿出手枪,再把弹簧锁锁好。
斯基普把枪放在我们中间,接着他想了一会儿,又把枪塞进坐垫后面。斯基普开的是一部雪佛兰黑羚,有点老,车身很长,底盘很低,弹簧都松了。车子是白色的,内部装潢则是以白色跟褐色为主。车身脏得要命,好像它从底特律出厂之后就没好好洗过似的。烟屁股塞满了烟灰盒,车子到处都是啤酒罐。
“这车跟我的人生差不多,”车开到第十大道,路灯灯光射进车子里,他说,“乱七八糟但是很舒服。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跟卡萨宾他们走同一条路线吗? ”
“不。”
“你知道比较近的路吗? ”
“近不近无所谓,只要不一样就行了。现在我们走西侧道,不要上高速公路,我们走布鲁克林的道路。”
“比较慢,不是吗? ”
“可能吧,让他们先到。”
“你说了算。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
“这样的话比较容易知道有没有人在跟踪我们。”
“有人会跟踪我们? ”
“我现在没发现征兆,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要到哪里去,不过我可想不出办法来搞清楚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那倒是真的。”
“下个街角右转,从五十六街转到大路上去。”
“了解。马修,你要不要什么? ”
“你这话什么意思? ”
“我说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把置物箱打开里面应该有些喝的。”
里面果然有一瓶酒,剩了不到十分之一,喝不了几口。瓶子是绿色的,有点弧度,放到口袋里不会觉得不舒服。
“我不知道你怎么样,”他说,“但我是兴奋得不得了。我不想说什么屁话,但是我觉得让自己有点精神也不坏。”
“反正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解决。”我同意他的说法,扭开了瓶盖。
我们从西侧路转到卡纳尔路,沿着曼哈顿桥横贯了布鲁克林,再走平林大道,终于开到海洋公园大道。我们每遇红灯必停,有好几次,我发现他的眼睛盯着前座置物箱看。不过他却没说什么,因此除了先前一人喝了一小口之外,那瓶酒始终搁在那里没动。
斯基普把玻璃窗摇到底,把手肘搁在窗边,手指按在车顶,还不时敲出点声响。有的时候我们会讲一两句话,但绝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沉默。
斯基普在路上说:“马修,我想知道这是谁搞的,应该是自己人吧,你说是不是? 有人知道这两本账本中有玄机,知道有利可图,所以就下手偷走了。一定是以前在店里工作过的人,只是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就算我开除了几个混蛋、醉醺醺的酒保跟几个常常不来的小妹,然后他们想要报复,但他们又怎么混进办公室,偷走我的账本呢? 你倒想想看。”
“要进你的办公室并不难,斯基普。只要知道酒吧有隔问的人,就很容易从浴室溜进你的办公室,保证不会惊动任何人。”
“可能吧。其实我运气并不坏,幸好他们没溜到我的吧台上,撒泡尿,再写个到此一游。”他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我欠约翰五千块。”他说。
“怎么回事? ”
“赎金啊。他拿三万,我拿了两万。虽然他的私房钱比我多得多,但是我知道他在别的地方又花了五万块,所以虽然他只比我多拿五千块,也够他受了。”他踩下刹车,让一辆出租车超过我们。“看看那个王八蛋,”他的口气里没有丝毫怨气,“全世界的人都这样开车,还是只有在布鲁克林才是这个德性? 好像在过桥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胡乱开车。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
“你说到卡萨宾的那笔钱。”
“对了,所以他每个礼拜都会从我那份钱里扣下来一部分,直到凑齐五千块为止。马修,我在银行存了两万块钱,现在却放在皮箱里等着拱手让人,再过几分钟,我又是一无所有了。我实在觉得这不是真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我想我明白。”
“所以我不觉得那只是一堆纸而已。如果那只是一堆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它抹脖子上吊了。钱放在银行里,你觉得好像你什么都没有;要把钱给了别人,你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一定要知道这是谁干的,马修。”
“也许我们会知道这是谁干的。”
“我他妈的一定要知道。我相信卡萨宾,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的,如果连合伙人你都信不过,那你就玩完了。两个人在吧台前,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没半年,两个人都疯了。就算你一天能盯他二十三个小时,剩下的那一个小时,他照样可以玩花招。天啊,负责采买的是卡萨宾啊,如果你想上下其手,光干采买,你知道你能捞多少钱吗? ”
“你到底想说什么,斯基普? ”
“我想说的是:最近有人告诉我,这是约翰设下的陷阱,想从我手里榨出两万块。你说这种话好不好笑? 这行业本来就是我们两个合作投资的,他自己也投下不少现金,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从我这里弄钱? 我除了相信他之外,也找不到理由不相信他。他那个人直来直往,如果他想从我这里弄个两三万块钱,他会用比较简单的办法,而且我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在我听到这种风声之后,我相信他也听到,因为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古怪,可能我在看他的时候也有点古怪。
这种感觉比赔钱还糟糕,我没骗你,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店迟早会关门。”
“我想前面就是海洋公园大道。”
“是吗? 开了六天六夜总算是到了。我应该在海洋公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