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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过谈到钱,好像又不是在开玩笑,只是我没办法把这两种感觉连一起。”
斯基普拿了瓶啤酒跟一个钟型杯子给我。我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假装在思考。
斯基普点了根烟,把整包烟递给我,然后说:“对了,你根本不抽烟。”他又把烟放回口袋里。
我说:“他们应该不会挟持你,但是有件事不可不防。”
“怎么说? ”
“万一他们根本没有账本怎么办? ”
“账本当然在他们手上。账本不见了,而且他们用电话威胁过我们。”
“这样说吧,账本不见得在某个人手里,但他却知道账本不见了这码事。单单利用这一点,就可以从你们这里敲一点钱。”
“一点钱? ”约翰·卡萨宾说。
斯基普说:“那账本是谁拿去了? 难道是联邦调查局?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抄走了我们的账本,准备起诉我们;可是在同时,我们却把一大笔钱交给一个不知名的骗子? ”他站了起来,绕着桌子走。“我真他妈的够了。”他说,“我真他妈的爱死他了,真他妈的想跟他结婚生子,天啊。”
“我只是说有可能而已,咱们不可不防。”
“怎么防? 明天不就要摊牌了? ”
“他再打电话来的时候,你叫他念一页账本的内容。”
他瞪着我,“这是你刚刚想到的吗? 刚刚才想到的? 大家都别动。”约翰问他要到哪里去。“再去拿两瓶啤酒。”他说,“这种啤酒能够刺激灵感,他们应该用这个做广告的。”
他真的拿了两瓶啤酒回来。他坐在桌沿上,脚还一摇一晃的。他直接从罐子里把啤酒倒进嘴里; 卡萨宾则在撕啤酒瓶上的标签,他好像并不急着喝。我们开起作战会议,商讨各种应变方案。我们三个越谈越投机。
“我觉得我们应该叫博比来。”
“你说鲁斯兰德吗? ”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我不知道在紧要关头,他能不能助一臂之力? 但是这种事也没个准。我会带武器,但如果这是个陷阱的话,他们会先开枪,所以我会被打得全身是洞。你想到可以叫谁来帮忙吗? ”
卡萨宾摇了摇头。“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我弟弟,”他说,“但是这关齐克什么事,你说对不对? ”
“这本来也就不关别人的事。马修,你有没有想到谁? ”
“没有。”
“我在想说不定比利·基根可以。”斯基普说,“你觉得如何? ”
“有他作伴是挺好玩的。”
“是啊,没错。可是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候还要人作伴干什么? 我们要的是重炮跟空中支援,预先看好位置,然后一炮送他们回姥姥家。约翰,跟他说你是怎么看到他们玩迫击炮的。”
“哦。”卡萨宾说。
“告诉他嘛。”
“这是我前两天见到的。”
“他可看到不得了的东西了。你听他说。”
“我忘记那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一个月前吧。我在我女朋友家,她住八十街西边的末端。我奉命代她遛狗。我走出公寓,穿过街道,看到那边有三个黑人。”
“所以他就转身走回公寓。”斯基普插嘴说。
“没错,他们根本没瞧见我。”卡萨宾说,“他们身上穿着野战夹克,其中一个还戴了一顶帽子,都是军人装扮。”
“告诉他他们做了什么。”
“我真的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他说。他拿掉眼镜,按了按他的鼻梁。“他们左右张望了一下,就算他们见到我,也一定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从这点来看,他们的观察力非常敏锐。”斯基普又插嘴了。
“他们很快就装好追击炮,就好像他们已经装过几千次一样。其中一人放了一枚迫击炮弹,砰的一声打到哈德逊河里面去了。他们站在角落里,面对大河,落点看得一清二楚。我跟他们一样,也想看个究竟。他们还是没注意到我,只看到他们点了点头,把迫击炮收了起来,一起走了。”
“天啊。”我说。
“整件事一下子就结束了。”他说,“我从没想过竟然会有这种事,但是一点也不夸张,的的确确有人在纽约市开迫击炮。”
“开炮的声音很大吗? ”
“没有,根本没什么声音。炮弹打出去的时候没什么声音,掉在河里的时候说不定有爆炸声,只是我没听见而已。”
“可能是个空包弹。”斯基普说,“他们可能只是在试射,想看看弹道。”
“是啊,可是这到底是干什么? ”
“他妈的。”他说,“你永远不会知道在这城市里,你什么时候用得着迫击炮。”
他一仰头,把罐子里剩下的啤酒一口气喝光,两只脚还在桌子底踢啊踢的,“我现在再喝这东西,脑筋也不怎么灵光了。马修,咱们来谈谈钱的问题。”
我想他指的是勒索的金额,谁知道他说的是给我的酬金。我被搞得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要把价钱开多高,而大家还做得成朋友。
他说:“怎么样嘛,你不就是靠帮朋友忙过日子吗? ”
“是啊,可是――”
“你已经在帮我们忙了,卡萨宾跟我都不知道到底该干什么。我没说错吧,约翰。”
“一点也没错。”
“如果博比来帮忙,我是不会给他钱的;如果基根来,他也不是为了钱。但你是职业行家,你应该得到酬劳。蒂勒里不是付钱给你了吗? ”
“这有差别。”
“差别在哪里? ”
“你们是我的朋友。”
“难道他不是吗? ”
“话也不是这么说。事实上我越来越不喜欢他。他是――”
“他是个混蛋。”斯基普说,“没什么好争的,也没有什么差别。”他打开抽屉,点了点钱,把钱折成一叠,递给我。“拿去。”他说,“这里是二十五,如果不够的话再跟我说。”
“我不知道……”我慢吞吞地说,“二十五块是不太多,但是――”
“是两千五百块啦,你这个白痴。”我们都笑了起来,“‘二十五块是不太多。’喂,约翰,我们为什么不雇个喜剧演员算了? 说真的,马修,这价钱还可以吧? ”
“坦白说,这报酬是高了点。”
“你知道他们到底勒索我们多少钱吗? ”
我摇了摇头,“大家都尽量不提。”
“是啊,如果你马上就要被吊死了,谁敢在你面前提那根绳子,对不对? 我们要付那狗娘养的五万块。”
“我的天啊。”
“我们已经求老天爷好几次了。”卡萨宾说,“他是不是你朋友? 如果是,把他一块带来吧,他也该开开眼了。”
第十四章
我那天晚上本来想早点休息。我早早回家,早早上床,但是睡到四点,我就知道我睡不着了。我家里的波本足够让我清醒过来,但是我又不想带着宿醉去见那些勒索的家伙。
我起床,想坐会儿。但我坐不住,电视上也没什么我想看的节目。我的心情开始坏了,决定出去走走,等走到半路上,才发现我的脚不由自主,把我带到莫里西酒吧去了。
莫里西的一个兄弟站在楼梯口。他对我笑了一下,放我进去。上了楼,见了他的另外一个兄弟,他拿张板凳,正坐在进门不远处。他的右手藏在白围裙下,我猜想他手里有把枪。自从蒂姆… 帕特答应给我一笔钱,叫我去替他们办事之后,我就再也没到过莫里西酒吧了。不过,我听说他们兄弟轮流值班,守护酒吧,任何人只要踏进门口,面对的都是一把装满子弹的枪。
大家有争议的是那到底是哪一种枪,从左轮到自动手枪、短筒猎枪,什么说法都有。我是觉得在自己的酒吧里,面对那么多顾客,用自动手枪或是短筒猎枪,搞得流弹四射,脑子未免有点毛病,但谁又能说莫里西兄弟神智很清醒。
我走进酒吧,张望了一下,蒂姆·帕特见到我,想跟我说句话。就在这个时候,我又听到斯基普·德沃在叫我的名字。他跟博比.鲁斯兰德坐在前面近墙壁的桌子上。我伸手示意,告诉他们,我等会儿再过去坐。博比用手指捏住嘴唇,一声尖锐的警哨声,跟枪响一样,一时之间,全屋子都静了下来。斯基普跟博比却纵声长笑,其他的酒客这才知道这是博比开的玩笑,而不是警察临检。大家都知道博比就是这么二百五,谈话又继续下去了。我随蒂姆·帕特走到后面,在一张空桌相对坐下。
“自从我们上次谈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了。”他说,“有什么新消息吗? ”
我跟他说我没有打听到什么新消息。“我只是来这里喝一杯酒而已。”我说。
“你什么也没有听说吗? ”
“什么也没有,我到处乱逛,跟人闲谈,如果有什么蛛丝马迹,我早就来跟你汇报了。我相信这是你们爱尔兰人的家务事,蒂姆·帕特。”我说。
“爱尔兰人的家务事。”
“政治家务事。”我说。
“那我们早就该听到风声了,那些好说大话的人是守不住秘密的。”他捋了捋胡子,“他们倒知道到哪里拿钱。”他微微笑着,“连救济箱里的钱也不放过。”
“我之所以这么猜想——”
“如果真的是那批搞政治的激进份子,或是我们其中一个派别抢的,我们不至于一无所知。”他嘴角扬了一下,皮笑肉不笑。“你应该知道我们里面有不少派别,大家都抢着说话。”
“我听说过。”
“如果这真是我们‘爱尔兰人的家务事’,”他还刻意慢吞吞地把那几个字说得特别清楚,“应该不只这一件抢案,但目前,只有这么一桩。”
“说不定你只知道这么一件。”我说。
“是啊。”他说,“说不定你我只知道这么一件。”
我走出去,跟斯基普、博比坐在一起。博比穿一件袖子剪掉的灰色棉质长T 恤。脖子上还挂一条拴了个哨子的尼龙绳,活像是个参加夏令营的童子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