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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点钟时,河对岸的远处传来射击声,岸上的营地又是一片混乱。
中尉迅即传令要拦截任何一支敌人的部队,他又指挥舰队逆河而上,将河的另一岸也置于他们的扫射范围之内。
大约两点钟时,射击停止了。
四艘派出的船回来报告说登陆成功,一点都没遭到抵抗。而他们的侦察员在三点三十分时听到有船划到上游,并猜到在河另一岸可能驻扎了部队。
还没等第二天黎明来临,中尉收到了有关岸上部队布署的又一份报告。
威则尔严格遵守命令,没碰吉安炮火下的生还者。他带来的消息是又到了另一支武装齐备的部队,他们甚至拥有更多的野战炮。他说现在大约有八千人守在两岸。
中尉发布着命令。
风不大,似吹自东北,可又顺着河道转而向东,正足以把沼泽的雾气源源不断地吹向伦敦。舰队今天没有特别努力使自己静下来,帆杠嘎吱嘎吱地响,帆布嗖嗖随风呼喝,长桨发出呻吟声。在暗淡的雾霭中,他们没显露出身形。
尽管岸上部队在太阳出来之前炫耀地狂轰乱射把周围照得通亮,可还是无法找到目标。
他们移动了炮位,这时,天空中又嘶鸣着枪炮声,子弹、碎石、火球、砾岩四处横飞。
一艘快艇中弹,除了弹药粮草外没有人员伤亡,因为在它沉没之前,船员们用力登上了随行的另一艘船。但是有个水手很不幸,他想挡住一块锅炉钢板时,却被它割成两半。船上没有回击。
舰队早已离开原地驶进海岬,按平均四节的速度朝西向乌尔维齐驶去。领航员引吭高歌。士兵们有可能从一艘船登上另一艘船,他们要说的话没完没了。
中尉命令不同的火器偶尔向两岸放上几枪,所以这条水道嘈杂非常。
雾散时,他们发现早已将乌尔维齐抛到了后面。那儿没多少价值,很早以前炸毁的军火库伴随着半个城市化为了灰烬。狙击手之山也已过去。新建的码头上似有炮队的迹象。
为了能交上好运,中尉让吉安朝后发了几枚追击炮弹。
风一阵紧似一阵,这是个好兆头。舰队紧贴着犬岛通过后,突然在大马蹄弯处停下。
在此航行很困难,因为格林威治医院被炸成一片废墟,大块的砖石建筑被堆弃在浅滩上,阻碍了航道。隔岸有两组炮,建在两堆废墟之间,一组在西印度码头,另一组在苏里商务码头。
吉安从远处看到炮位,在舰队进入对岸火炮射程之前示意大家安静。所以舰队悄然而过,之后只听见几声步枪的枪声。
从这儿到格林威治,尽管潮水翻滚,走得还是如飞一般。舰队顺风而行,在水面上每小时航行六里。当他们转过格林威治,朝北驶向伦敦时,浓雾又将他们团团罩住。风势减弱,船行放慢了速度,以致于他们最终在里姆壕斯塘抛锚时天色已很晚了。
他们没发出任何声响来宣告他们的到来,而是静静地用着晚餐。人们都在想中尉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事情很明了,中尉可能在今夜,也许在拂晓进攻伦敦塔。
那天晚上九点,中尉派出了史文朋指挥的一团二连,分五艘船,把他们运到考茨威的岸上。他们接到命令在向西行军的必经之路上设置障碍,然后与伦敦塔敌军交火,最后全速撤回到障碍处,卡尔斯通会掩护他们登船。然后,他们在船上掩护卡尔斯通的撤离。
中尉坐在后舱里玩着纸牌,他不时抬起头倾听着,可还是没有枪声传来。他知道里姆斯是一片瓦砾,十八年前就给焚毁了。七八年以前虽经重建,可又给夷为平地。第三次被焚毁之后,它就彻底被抛弃了。二连的行动不会很顺畅,他也没指望在凌晨一两点钟之前能够返回。他玩着游戏、打着盹儿,等待着。
上游突然响起了激烈的交火声。中尉知道,雾这么大,天这么黑,想要看清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又给自己发了一手牌。
枪声稀落下来,紧接着又是枪声大作,最后你一枪,我一枪地似乎平静了下来。
一艘船碰到旗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毛基把头探进指挥舱里说:“威则尔在这儿要见你,长官。”
“把他带下来。”威则尔精力耗竭。他的两个战士在上面甲板上,正小声地数着手上的水泡。
“你去哪儿了?”
“你知道你曾说过他们的加侬炮的事,长官。”
“是的。”
“嘿,你跟我说过我要是愿意可以侦察一下对岸的情况。”
“是呀?”
“我希望你不要恼火,长官,可我碰到了他们的一组大炮,我们把炮的火门都给塞住了。”
“是在哪儿?”
“就在原来大笨钟的地方,长官。”
“你们是一直赶到那儿的吗?”
“是的,长官,好难划呀。”
“伦敦现在是个什么样?”
“全在古罗马墙内,长官,和我上回看到的一样。他们在那儿建满了房子。那里大概住了三四万人,现在大多都住在地上。”
“接着说,威则尔。”
中尉开始发第二张牌时,韩里被领了下来。他的手也因划长桨而擦破了皮。他和另一名士兵还有一个渔夫在格林威治下了船,之后又划了很久。
“我是来报告的,长官。”
“现在下游有什么动静吗?”
“他们一定派了一大批船和兵过来抓我们,因为我三个小时前在下游与他们擦身而过,我想是因为天黑错过了我们。找到你们可真不容易,甚至你告诉渔民我们的队形也无济于事。”
“还有别的什么?”
“约五百人正穿过格林威治,朝东行进,我曾跟他们打过照面。这没什么难的,因为他们是勉强纠集起来的,彼此互相都不太认识。我还遇见了那支主力部队的前锋,他们浑身溅得都是泥浆,累得疲惫不堪,可他们还正赶往伦敦。我猜主力部队就在后面,沿河而上。他们明晨以前就会赶到这里,炮火齐备,一应俱全。”
“好极了,韩里。接着讲下去。”中尉若有所思地洗了洗牌。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他靠在椅子背上打个盹儿。他心里明白一旦枪声改变,他就会醒过来。
他想的没错。卡尔斯通的机枪大约零点三十分时吼叫起来,短促、用心地点射了十五分钟。然后,机枪一架一架地停了下来,步枪又开始取代机枪响了起来。又过了会儿,步枪声歇下来,使得夜格外静谧。
中尉来到甲板上,命令波拉德招呼正在返回的船只,向它们提供精确的方位。
史文朋马上登上了船。他那断臂袖子给撕破了,脸上净是粉尘,那独眼里闪着刚刚战斗过的兴奋。
“我们一路把他们引到里姆壕斯,中尉。我们使他们暴跳如雷、争吵得面红耳赤。”
“伤亡情况怎么样?”
“我们有三人死亡,九人受伤,有两人还伤得挺重。军官都平安地回来了。”他接过毛基递给他的玻璃水杯,十分感激地喝干了它。“我们一定把他们揍得够呛,我们尽可能地使用了压缩机枪,不管这有什么用,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
“非常好,史文朋。你最好先回到自己船上,指挥好它。波拉德,检查部队的分布状况,预备十五分钟后起锚。”
“是,长官。”
“我们正开往上游。”他对史文朋说。
“那么,你不打算进攻伦敦塔了吗?”史文朋说,“他们又集结了兵力,但我想我们能应付得了。如果我们把第二团放到那儿以西,我们今晚把卫戌部队吸引出来时,就能解决他们。”
“做好战斗准备,史文朋。传令,波拉德。”
中尉从甲板上下去,钻进铺位,马上就睡着了。
第八章
整个晚上,舰队不紧不慢地顺流而上。
前半宿的很多时间花费在发现断桥和沉船上,接着舰队绕将过去。一点也见不到河岸和天空,他们真是无依无着。一艘炮艇搁浅了,只好把上面的东西都卸下来,迫击炮被移到别的船上,最后把船烧掉。他们回头望去,那火焰只是一簇暗淡的闪光。接着那边又传来扫射声,不时还夹杂着轰鸣的大炮声。很明显,整个大河,而不是舰队成了靶子,因为弹雨并没来到近前。
伴随着早晨而来的是冷嗖嗖的瓢泼大雨,它浇得薄雾几乎散去。舰队发现自己远离伦敦,位于河的上游。实际上,接近了里士满下的一座潮闸。
士兵们围着雨具,疑惑地望着水闸。潮水过一会儿就到了,它已经漫过了河道的另一半。沿着正在修建的水闸人行桥,聚集了一小股部队,那是附近堡垒的卫兵。另外一些人正从台地山的斜坡上往下拽两门野战炮,可那些炮离这儿还很远。
当舰队离水闸不到二百码时,双方交上了火。
后面吐吐指挥下的最后六艘船得到命令,吉安显得有点急不可耐了,他知道他的火力可以摧毁水闸。
吐吐及时发起了进攻。他们穿过厚密的灌木丛蜿蜒而行,排成了队形。守卫敌军马上在原地停下,又遭到卡尔斯通发自侧翼的无情扫射的攻击和吉安发射的两枚追击炮弹的轰击。
吐吐飞速穿插过去,迅速派人打开闸门,护卫着舰队通过。
西伯中士带领二十人冲上斜坡去夺取那些野战炮,然后一一销毁掉。
舰队通过水闸,暂时在河中央抛锚。停了一会儿,直到吐吐炸毁了水闸,他们也未继续前行,而是在原地观望着下游。
约四点钟前后,舰队得到消息,下游半英里发现了敌人的先头部队。直到先头部队进入射程,中尉才命令吉安向敌军发射两枚迫击炮弹。先头部队迅即撤离。
半小时后,可以看到敌主力部队了。他们正绕台地山而行,就好像要从河上游一侧包抄舰队。舰队又发射两枚迫击炮弹。
雨越来越大,风刮得一阵紧似一阵,舰队借此良机扬起帆继续西面行去,经过里士满,绕过通往金斯顿的爱斯湾。
雨势减弱,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