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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罗城的大小酒吧、赌场、红灯区,正敞开着温暖而暧昧的怀抱,等着迎接他们。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军方不想让太多平民知道国家的高端机密,如此而已!”我盯着从帐篷里钻出来的谷野和詹姆斯,对苏伦的问题并不在意。
“那你有没有想到,耶兰离开之后,龙的这些画,也就永远没有解开头绪的时候了?”显然,苏伦非常看中这些画里传递出来的信息。
我向帐篷外走,急促地回答她:“或许我可以去见铁娜,让耶兰留下做为我们的助手!”
这时候,我并没意识到营地里的统治格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其实我若是细心一点,应该能从铁娜气冲冲的表情上猜到些什么。
迎面遇到詹姆斯时,他脸上依旧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风先生,没给墓室里的毒蛇吓坏吧?”
与他并肩走着的谷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径直离开,走向帐篷外的军车。
“还好,只是可惜了十条无辜的人命,是不是?”在他深藏不露的笑容上,我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那有什么?你看——”他挥动手臂向正北方向指着,暮色里的胡夫金字塔黑魆魆地挺立如沉默的巨型怪物。
“据说,法老王为了建造它,征用了超过五万名奴隶,日夜赶工,老死、累死、病死的不下五分之一。他们的尸体都被丢弃在金字塔的地基里,想想看,超过万名奴隶的尸体,堆叠起来的壮观景象……”
他这种自以为得意的解释,引起了我的极度反感,略点了点头,便要向铁娜的帐篷走去。
詹姆斯笑着拦住我:“风先生,我劝你别过去,铁娜将军正在气头上——去开罗城打听打听,单是去年下半年,她在盛怒之下误杀的士兵,便超过了三位数……”
他的笑,像是一层天然的保护色,将自己的真实意图都遮掩住了,并且那副巨大的近视眼镜,也把他的眼神挡住,让人更加琢磨不透。
军车那边,响起了巨大的铁桶坠地的“噗通、噗通”声。
我扭头望去,谷野正在指挥着六名士兵,从军车上推下来三个沉重之极的油桶。
“日本人真是聪明,他想用汽油把所有的毒蛇全部烧死,哈哈,风先生,这个好办法,你大概也能想到吧?”詹姆斯看着忙碌中的谷野,满脸都转换成了嘲讽的笑容。
“我听到了你的电话——”我瞪着詹姆斯的脸。
“电话?”他茫然地反问。
“从昨天到现在,隶属于谷野的雇佣军,已经一个不剩,全部被别人干掉了。”我自顾自地叙述下去。这个消息来自于苏伦的报告,目前谷野之所以要事必躬亲,正是因为身边已经没有可供调用的手下了。
那些雇佣兵的结果,都只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神奇失踪”,但我有理由相信,都是詹姆斯先前打过的那个电话引起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风先生,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往往都活不长,对不对?”
詹姆斯弹了弹袖口上的浮尘,清了清嗓子,伸展开双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故作轻松地笑着:“很快,‘月神之眼’就能重见天日,让我们这群幸运的人,一起迎接这宝石的出世吧?”
我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情,掉过头,向大帐篷方向走过去,只要有一线可能,我都得阻止谷野的蛮干。
刚到大帐篷门前,已经有两个士兵“嚓”的一声,架枪将我拦住。
军事管制的力量无比巨大,如果没有上司的允许,他们是绝不会放我进去的。
“手术刀先生、大祭司先生,我有要紧事请教……”我忍着满肚子气,向帐篷里吆喝。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手术刀工作,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利。这种情况下,被别人排斥为“编外人员”,才会更感到郁闷。
纳突拉笑着迎出来,抬手将士兵的冲锋枪拨开。他已经换了一身笔挺的灰色军装,头上戴着一尘不染的硬顶军帽,手上也煞有介事地戴上了雪白的礼仪手套。
这种装束,让我愕然无语,随即意识到,肯定是在今天的会谈中发生了什么大事,纳突拉才会突然换装。这是否表示,他将褪去大祭司的神秘面纱,直接掌控军事管理的大权?联想到苏伦的录音带、铁娜的怒发冲冠——
我定了定神,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开口:“大祭司先生,我希望您能容许耶兰留下来。他是久在沙漠里工作的高手,肯定能给我们的金字塔发掘工作以巨大帮助。目前正是需要人手的关键时候,放这样的人才离开,您肯定是要后悔的……”
纳突拉高高地挺着胸,一副志得意满、踌躇满志的样子,虽然一直在微笑,但语气明显是在打官腔:“这件事,我可以再考虑考虑。风先生请进,咱们好好聊一聊……”
满载工人的军车即将发动,他的“考虑考虑”分明是暧昧的托词,但我实在又拿对方没办法,毕竟此时的身份对比悬殊,他是大权在握的大祭司,而我只是人微言轻的平民。
一踏进帐篷,便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而且烟味中又夹杂着另一种奇香——毫无疑问,那是低度海洛因燃烧后留下的味道。此前,我已经知道谷野是个靠毒品来提升精力的“瘾君子”,但目前的海洛因味道之浓重,远远不止是一个人能够造成的。
手术刀躺在一张长沙发上,两腿以下,盖着一床厚厚的军毯,看见我进来,只是无声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帐篷里的布置摆设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侧面多了一块一米见方的木质黑板。此时,黑板上留着凌乱的不同笔迹,最显眼的当数中间位置画着的一团火焰的简笔画。
“请坐——”纳突拉毫不客气地在书桌后的大椅子上坐下,示意我坐旁边的简易靠背椅。这里本来是谷野的安乐窝,现在已经完全被军队征用,成了纳突拉的地盘。
那团火焰上,至少有三个人的笔体,留下的全部是“OK”两个字母。
“风先生,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对付蛇阵的好办法?”纳突拉跷起二郎腿,拿起桌子上的烟盒,取出一支衔在嘴边。那是谷野吸过的掺着海洛因的香烟,看来,纳突拉倒是跟谷野臭味相投的“瘾君子”中的知己。
黑板上的字迹,已经说明了一切,采用“火攻”的解决办法,是大家同意的结果。
手术刀轻轻咳嗽了一声,也取过一支香烟,跟纳突拉同时点燃。立刻,海洛因的独特香气,缓缓在帐篷里弥漫开来。
他的样子并没有任何改变,但整个人的深沉气质、豪迈风采却早就荡然无存。看着他蜷起腿靠在沙发扶手上、全心全意沉浸在香烟里的可怜样子,我实在难以把眼前的人跟昔日江湖上一呼万应、横行七海的手术刀联系起来。
若是盗墓界的高手们看到今天的手术刀,只怕会惊骇疑惑得不能自已。
“没有。”我皱着眉摇头。
“哈哈,那就算了,据铁娜将军说,你是中国人里最聪明的一个,本来还想听听你的高见——现在看来,根本不必了!就用谷野的计划好了,几桶高能汽油倒下去,点一把火,大家等着吃蛇肉吧!哈哈哈哈……”
他笑得很嚣张,不过我知道往往这样的人、这样的笑声,都代表他心里其实无比茫然,根本不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手术刀垂着眼皮,狠狠地吸了最后两口,那副贪婪的样子,恨不得把烟头一起吃下去一样。
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可怕的蜡黄,两腮深陷,牙齿大概也有几天没刷过了,黄乎乎的。最醒目的是满头上乱草一样的头发,毫无发型可言,只是胡乱向后梳着,暗淡无光。
在我印象里,手术刀一直是最注重个人礼仪的,从来没有这么邋遢过。
“风先生,看你急匆匆过来,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讲?”纳突拉不甘心长时间被冷落,略显不悦地瞪着我。
书桌上干干净净的,原先属于谷野的书、地图、资料夹都被丢在侧面的一个纸箱里。纳突拉的双手直伸在桌子上,一副“天下一统、舍我其谁”的架势。
他的身后,仍旧悬挂着那道黑色的布帘——我突然有去布帘后看一看的冲动,很想知道谷野到底用何种歹毒的机关埋伏将老虎重创的……
“是,我的意见,反对火攻,因为……因为有个朋友已经严重警告过我,不能在墓室里动用明火,否则……否则会出大乱子……”
“朋友?警告?”纳突拉狐疑地盯着我,猛地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掌:“你的朋友,不会就是盗经逃走的老虎吧?”
老虎盗经是卢迦灿失踪事件的导火索,一瞬间,纳突拉的脸色已经涨得像煮熟了大虾,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枪。
手术刀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伸手遮在嘴唇上,偷偷地打了个哈欠,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告诉我,老虎在哪里?经书在哪里?”纳突拉神经质地咆哮起来,凶神恶煞一般,不停地在桌子上“砰砰砰砰”用力拍打着,外面的卫兵闻声冲了进来,迅速用冲锋枪指着我。
我笑了笑,镇定自若地回答:“他死了,大家不都看到了?他已经死在谷野先生的暗器之下,至于经书的下落,我可是无可奉告。”
老虎盗经后的去向神秘莫测,虽然在艾哈坎镇听到了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向我说话,却一点都没发现他的藏身之处。
纳突拉气呼呼地盯着我,像头发怒的独角兽一般。
“我只是出于好心提醒大家一下,谁都知道,那么多毒蛇匿藏在地下,几千年来,它们呼吸出的毒气转换成沼气,一旦遇到明火,百分之九十以上会发生剧烈的爆炸。爆炸的后果——不必我提醒大祭司了吧?”
沼气的化学性质极不稳定,最近的开罗日报上就曾刊登过这样一则报道:一户居民恶作剧时点燃了下水道里的沼气,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瞬间将附近两座十五层高的居民楼摧毁为狼藉一片的瓦砾场。
纳突拉愣了愣,气焰收敛了许多:“那个……不必你担心。”
我只是揣测唐心“不要动用明火”的意思是怕点燃沼气,也不知道这答案对不对。直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