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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突拉是总统的亲信,按理说,他跟军方的联系并不紧密。
铁娜则是彩虹勇士的直接领导人,无论从任何角度讲,大祭司都没有发动兵变的能力。毕竟这个小小的营地在数百名特种兵的包围下,铁定是没人能够找机会翻铁娜的盘。
纳突拉沉吟着:“你的意思,是当机立断?”
手术刀呵呵一笑:“大丈夫做事,最要紧的就是当机立断。婆婆妈妈纠缠不清,最后受害的肯定就是自己。”
纳突拉还是犹豫不决:“可是,彩虹勇士属于铁娜的亲信部队,我不觉得自己单枪匹马能劝降这批身经百战的高手……”
手术刀又在大笑,毫无顾忌地点透了这层窗户纸:“大祭司,沙漠军团的精锐人马,已经在营地四周五公里外形成了一个铁桶样的包围圈,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一口吃掉彩虹勇士,再活捉铁娜,要挟总统让位?”
苏伦无言地苦笑,我由衷地向她挑了挑大拇指:“这些偷听来的资料太珍贵了——”
苏伦摇头:“珍贵?珍贵有什么用?我们夹在这个漩涡里,毫无办法,又没法顺利逃脱,最后结果会怎么样?”
兵变,往往伴随着一场铺天盖地的血腥屠杀,历史上几万个大大小小的例子毫无例外地说明了这一点。在沙漠里,就算是独步天下的高手,也不可能一个人对抗数万名荷枪实弹的士兵。
手术刀在这次欲擒故纵的讨论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埃及军队哗变,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诚如他所言,自己是个商人,对政治军事不感兴趣,可一旦埃及国内发生战事,他自己的财产势必会蒙受巨大损失——无商不奸,他自称是商人,所做的就一定会是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事。
反正我看不出他的用意究竟何在,苏伦紧皱的眉,也说明她对这件事的复杂变化,根本理不清头绪。
录音带听完了,一直都是手术刀在劝解、调停,纳突拉火气勃发,发动兵变的决心已经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么一来,铁娜就危险了。”苏伦如此下了结论,倒掉杯子里凉了的咖啡,满面困惑。
我大概向她描述了墓穴里的诡异变化,她惊骇得连纸杯都险些坠落在地:“果真是‘万蛇之窟’?天哪,这么多毒蛇,先前都藏在金字塔里——”
当我们大队人马大摇大摆地进入墓穴时,只看到诱人的巨大金锭,对于深藏在地下的危险,根本一无所知,想想都后怕得发抖。
“现在,金字塔里空了?没人了?下一步,铁娜会怎么做?”她望着空荡荡的井架,眉头锁得更紧了。
“下一步——”我也发出了苦笑。我跟苏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变成了局外人,得不到任何消息支持,更被排斥在核心会议之外。
苏伦举起了龙留下的笔记本,若有所思地问:“风哥哥,你有没有发现,出现蛇阵这件事,跟他的画有几分相似之处?”
她把笔记本翻到“地、蛇”的那一页,指着那些杂乱无章的野草,非常肯定地说:“这些,代表的全部是蛇,而不是杂草。而方框里这个人形,代表的则是突然出现的木乃伊——”
这种解释方法乍听有些道理,但仔细一想,我立刻提出了反驳意见:“龙怎么会预见到墓室结构变化后的事?如果不是有人触发机关,让棋盘式的墓室变为现在的样子,哪里会有石台、木乃伊、蛇阵?”
在打通金字塔外壁之前,龙已经成了植物人。他涂鸦下这些画的时候,时间更是在数月甚至数年之前,我很怀疑,他能俱备这种预知未来的超能力。基于这一点,我觉得苏伦的解释有点牵强附会之嫌。
苏伦并没有急着解释,又翻了一页,指着“天、蛇”那一幅:“风哥哥,看这里,我一直在想,它代表的意思会是‘蛇从天而降’吗?如果大方框代表的是某个空间的屋顶,在这里我把它想像成你去过的墓室的屋顶——”
不用她说完,我也能联想出来:“那么,小方框呢?是代表屋顶开了个洞,然后从洞里涌出来无数毒蛇?对不对?”
苏伦深思熟虑了几分钟,才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还想反驳她,毕竟我进入金字塔的次数是她的数倍,会对现场环境有直观的认识,而不是她这样纸上谈兵的空想。
突然间,我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怀疑——“既然棋盘式墓室能变成广场、古井里的玉棺能上升为放置木乃伊的石台、平整的池底能陷落为恐怖绝伦的蛇阵……那么,还有什么不能出现的?别说是屋顶开洞落下毒蛇这样的小事,就算落下木乃伊、鳄鱼大神甚至三头六臂的外星人,都不是不可能的……”
曾记得有位欧洲先哲不止一次说过:“想像力是社会发展的动力,想到就能做到,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我可以借用他的话并且将其无限延伸:“地球只是宇宙的恒河一沙,地球人的见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知识海洋中的一滴水,所以千万不要说‘不可能、绝对没有、荒谬’这样的极端词汇。只要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哪怕在所谓的‘科学家’嘴里被驳斥得一钱不值的理论,只要在某个人的思想里出现,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成为现实。”
如果龙的画,与墓室里的蛇阵有其或必然或偶然的联系,那么苏伦的大胆推断就是非常可信的。
第五部 万蛇之窟
— 第 7 章 … 宝石动人心—
“苏伦,我想是不是可以跟手术刀先生谈谈?至少……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他会心中有数……”
对于手术刀暧昧的态度,我一直感到困惑。在第一次跟谷野、班察见面会谈时,他出乎意料地将土裂汗金字塔的合作发掘问题交托给我来办,到今天为止,发掘工作没有太大进展,反而屡次损兵折将,他似乎始终都在回避我。
“没用的,风哥哥,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他变了——不管你信不信,他变了,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苏伦焦躁地在帐篷中间踱步,却始终不说出自己之所以下这个结论的理由。
“那么,我去跟他谈,可以吗?”
苏伦长叹:“风哥哥,你太固执了!我是手术刀的妹妹,对他的了解超过任何外人,他现在……我有足够的证据可以给你看,不过不是现在!”
我苦笑起来,拿过龙的笔记本,随便翻着,让那些诡异古怪的简笔画一页一页在眼前飞快地晃过。
宝石是非取不可的,谷野、詹姆斯、铁娜都已经虎视眈眈,志在必得。
这道蛇阵,应该是用来保护“月神之眼”的天然屏障,要想突破它们的包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火攻。这一点,几乎人人都能想到。
在二战历史上,曾经有过两军交战时,伏击者被荒岛上的毒蛇围困,几乎全军覆没的实例。最后,残存的士兵们点燃了荒岛上所有的灌木,再卸开弹壳,用火药和硫磺驱散了毒蛇的进攻。
这件事,已经成了二战史上的一个特殊案例,被永远载入史册了。
如果能向池子里倒入足够的汽油,划一根火柴,就能将所有的毒蛇焚烧一空。这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铁娜应该会采取这种简便易行的方法。
苏伦眉尖一动,似乎猜透了我的想法:“风哥哥,还记得老虎转述过的唐心的话吗?”
我愣了愣,的确,老虎那次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要动用明火”的话,我一直都没放在心上。如果动用汽油火攻,自然就是天大的“明火”了。
“那些鬼话,你也相信?”我有点心虚。
苏伦“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唐心没必要吓唬咱们的,她进入埃及沙漠的目的,根本就是打《碧落黄泉经》的主意——她的立场,跟营地里所有的势力都不相同。而且……风哥哥,你注意到了没有,唐小姐对你……”
我郁闷地笑了笑,苏伦又开始莫名其妙地满天“飞醋”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唐心都不可能对我有意思,并且像她那样浑身是毒的女孩子,白送给我,我都得战战兢兢地推开。
“我的意思,唐心的话,值得考虑,所以,用火攻是最下策。”苏伦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字斟句酌,并且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
“最下策,却又是最简便的方法,对不对?”看到谷野对“月神之眼”的垂涎觊觎后,我相信他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采取最简单的办法,攫取宝石。
“最下策、最简单、最危险——蛮干只会坏事……”苏伦坚持自己的观点。
这件事,还轮不到我们来做决定,单是上面所说的三方势力就纠缠不清了,我跟苏伦还是别趟这道浑水的为好。
一天的时间,很快便结束了,大帐篷里的人一直都在开会,没有一个人露面。
营地里的空气越来越凝重,工人们都被赶回各自帐篷,不得交头接耳,不得随意走动。瞭望塔上的狙击手又增加了两倍,同时,营地外围岗哨的密度加大了四倍,几乎每次向帐篷后面张望,都能看到黑洞洞的枪口。
我希望能跟耶兰谈谈,龙留下来的这些怪画令人费解,或许只有耶兰才能帮我们指引道路。
晚饭后,铁娜怒气冲冲地从大帐篷里走出来,大声招呼罗拔:“去,派一个加强排的兵力,把所有工人遣送回开罗城去。按照花名册,挨个发给每人两千美金,做为下井行动的酬劳。”
她的声音直接送到了西边的工人帐篷里,那群只为钱卖命的工人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激动不已的呼声。
苏伦低语着:“遣散工人?这是什么意思?”
铁娜怒气不减地回自己帐篷里去了,根本没向我这边看一眼。
营地里一片闹嚷嚷的喧哗过后,剩余的几十名工人分别踏上三辆军车,大呼小叫地挥动着领到手的美金,声浪一次高过一次。能脱离这块莫名其妙的死亡之地,对他们而言是个天大的好事,最起码不必每天都生活在战战兢兢之中了。
开罗城的大小酒吧、赌场、红灯区,正敞开着温暖而暧昧的怀抱,等着迎接他们。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军方不想让太多平民知道国家的高端机密,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