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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先生,你的意思我懂。我是中国人,并且有自己的终极追求目标,在北海道也只是匆匆过客,不会成为日本人的帮凶。至于传说中的‘日神之怒’,能不能得到只是世间的机缘巧合,你看好我,并不代表我能做到。我的能力怎么样自己清楚,似乎没到上天入地、呼风唤雨的地步,你太多虑了。”
我的意思,就算我拿到“日神之怒”,也并不一定会卖给、交给某一方。
“那就好!神枪会有另一条诛杀宗旨——‘凡对日本人卖国求荣、认贼作父者,无论地位高低贵贱,必三千六百刀凌迟处死。一旦查实,虽远必诛’。我们是朋友,希望一辈子都是朋友,而不要变成誓不两立的敌人。”孙龙用力在围栏上拍了一掌,脸上已经毫无笑意。他不是在威胁我,但我却明白,自己处处力求低调,还是不可避免地卷入到了这个政治斗争的漩涡中来。
大人物已经走到距宝塔二十步的地方,仰面向上望着。
孙龙叫了一声:“小鹤,咱们下去。”倏地跃出围栏,平展双臂,像一只俊逸洒脱的仙鹤般冉冉下坠。
我知道他的轻功,似乎还没达到可以从近三十米高度一跃而下的绝顶水平,忍不住心里一惊。
小鹤右手里忽然射出一道黑色的绳索,绳索头上拴着两个拳头大的紫色铜铃,迎风发出“哗楞哗楞”的清脆响声。绳索急追上孙龙下坠的身子,在他右臂上迅速缠了两圈。
孙龙借绳索扯动的力量调整身体,到达距离地面五米高度时,凌空翻了个跟头,潇洒落地,恰好站在大人物面前。
天井非常空旷,方圆二十步之内毫无障碍遮掩,相信孙龙的身子已经同时暴露在一百多名狙击手的瞄准镜里,只要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他的身子就会被各种开花弹射成一团烂棉絮,任何人都挽救不了。
更何况,埋伏在天井四面的训练有素的射手们根本不必动用狙击步枪,三十米范围内,就算普通的突击步枪都可以弹无虚发地射中目标——我深吸了一口气,刚刚放下的心又呼的提了上来。
小鹤走进塔门,缓缓下楼。她的武功深不可测,并且行事方法老练稳妥,绝不自作主张,或许这才是孙龙带她孤军深入的原因。
我知道,就算自己跟着下楼,站在孙龙与大人物之间,也根本无济于事。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是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私人恩怨,而是关系到国家民族的巨大冲突,凭一个人甚至一代人的力量,绝对无法化解。
“当矛盾、恩怨积累到无限巨大的程度之后,或许只有‘日神之怒’那样的超级武器才能在瞬间毁灭世界的同时,将人类的矛盾也间接毁灭吧?”我苦笑,熟读二战历史后,对很多残忍到匪夷所思的屠城事件有了很深的了解。那已经不是简单的攻城掠地的战斗,而是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毁灭性的摧残。
卷三《通灵之井》
第一部尖锋相对
— 第 7 章 … 双龙会—
孙龙的话,对于满腔爱国热血的年轻人来说,具有极强的蛊惑人心的力量,也包括我。如果没有手术刀对孙龙本人的评价在先,或许我会毫不犹豫地加入为神枪会效命的队伍。
先有国,后有家,就像古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铿锵誓言,每一个中国人都会为国家的兴盛强大而前赴后继。最起码对我个人而言,如果有机会拿到“日神之怒”,绝不会交到大人物手上,任意助长这个弹丸小国的战争野心。
冥想堂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手里握着三杆小旗,向我站立的位置望了一眼,随即扬起一面绿色三角旗晃动了三次。从她的举止动作可以明显辨认出,她就是曾在幽篁水郡里被藤迦打倒的那个人。
全球的旗语几乎都是通用的,等她第二次向我挥旗的时候,我迅速下塔,从宝塔一层的东北门走出去,一直到达距离干涸的小溪五步之外的地方。
黑衣人的脸依旧蒙着,只露出诡谲的双眼。
“我想见谷野先生,请通禀一声。”我抱拳行礼,礼貌而客气。
黑衣人将手里的黑旗、红旗喀地交叉横在胸前,用力摇头。她背后的灰色木门敞开着,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更没有丝毫灯光。
我又用日语重复了一遍,她仍在摇头,把黑旗、红旗“喀喀喀喀”连碰了四次。
“既然主人不愿意见客,那你刚刚向我打旗语又是什么意思?”我冷笑着问。
故弄玄虚的人必定心怀鬼胎,在我印象中,当年叱咤盗墓界的谷野神秀,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他在盗墓、考古方面的成就值得这一行的后辈们尊敬和学习,并且对于亚洲考古学者们研究宋元以来的蒙古历史进程有巨大的推动作用。
“唉,你误会了。交谈何必见面?我们要谈的是考古问题,又不是男欢女爱的感情,听声音就足够了,对不对?”一个奇特的声音响起来,跟死在埃及沙漠里的谷野神芝一模一样。
黑衣人放下旗子,恭谨地垂手站在门边。声音是从门内的黑暗中传来的,极其雄浑有力。
我向着门口抱拳:“谷野先生,久仰您的大名。”
那男人的声音低低地笑起来:“怎么敢当?你们中国人的客套话真多,不过全都是口不应心的假话,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更改过。”
“中国是个具有五千年历史文明的礼仪之邦,对待朋友当然会谦虚客气,谷野先生看来是没有体会到被中国人当朋友的感觉,否则也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我忍不住反唇相讥。
谷野沉默了几秒钟,才用故作宽容的口气接下去:“风,第一次见面,好像我们不该浪费宝贵的时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如果能够帮你答疑解惑,我将不胜荣幸。”
我现在距离敞开的门大概有二十多米,中间的障碍微不足道,可以轻松跨越过去。只是我从不相信日本人,特别是一个把自己关在古怪的黑屋子里超过三年的人,他的答案或许都是些让人大走弯路的悖论。
黑衣人忽然扬起左臂,随着一阵噗噜噜的声音,有只灰色的鸽子从门里飞出来,落在她的小臂上,侧着脑袋,两只眼睛骨碌骨碌乱转地瞪着我。
“风,你可以提问了。任何问题,只要是我知道的。”谷野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仿佛就站在门后面。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放弃了提问的冲动。
“哦?你不想问?或者不相信我。”他能看到我的动作,所以我判断他就在门边。
“我想知道,回答我的问题需要什么代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很明白这个道理。
“呵呵呵呵,代价?那要看你问什么问题了。就像世界上的珍稀珠宝一样,每一件有每一件的价值,绝不相同,但我可以预言你想问的事,都是最最难解的谜题,而且价值不菲。”
门内人影一闪,我的身子急速向前弹了起来,毫无预兆地跃出去四米,脚尖向一丛暗绿色的灌木顶上一点,随即再次弹起,又跃出五米。我想看到真实的谷野神秀,免得自己又要被什么人愚弄。
“你要做什么?嘿嘿……”我听到谷野的冷笑声,黑衣人“噗啦、噗啦”的连摇了两次旗子。
脚下的灌木丛陡然变成了二十几柄明晃晃的长刀,密密麻麻的,竟然找不到任何立足点。黑衣人的红旗划出一道灿烂的红光,蓦的放大了十倍,呼的一声迎面向我掷了过来,气势惊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轻功提升到顶点,脚尖点在下面的刀刃上。喀的一声,那柄刀从中折断,刀尖刺入我的皮鞋,从拇指、食指缝里直搠上来,而我借着这一点之力,身子再次拔起。
黑衣人大喝一声,好像是一句日文咒语,紧跟在红旗后面冲过来。
我的右掌反手搭在旗杆上,发力扭转,改变了它的冲击方向,倒转一百八十度,当作一杆长枪,迎击黑衣人。
“嘿呀!”黑衣人大叫一声,双手擎刀,迎面劈下,把旗杆一分为二,澎湃的刀意丝毫不减,直奔我的面门。
从藤迦击败她的那一次交手,我知道对方的薄弱环节是在胸口、小腹,所以旗杆刺出的同时,脚尖轻轻一抖,半截刀刃旋转着飞出去,几乎在她的长刀要劈中我的时候,刀刃已经“嚓”的一声没入她的左肋。
嗤——鲜血飞溅之下,她浑身的杀气都给瞬间放掉,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噗通一声跌落在灌木丛中。
更多的长刀、更浓烈的杀气随着一阵白色烟雾的升腾,迅速在我周围筑起了一道刀墙。
我看不到谷野,也看不到冥想堂的门口,仿佛迷茫混沌的天地之间,除了我之外,便只有无穷无尽的闪着寒光的刀锋。
“风,别逼我动手,其实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志同道合的战友。关于‘鲛人双肺’,我能给你更多的资料——”谷野的声音依旧响着,飘飘荡荡,找不到来处。
“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能坦诚相见?”我移动脚步时,才发现天空中也布满了刀刃,空气里充满了锋刃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还没到相见的时候,我的闭关参悟结束之前,不会见任何人,所以就连搜索‘月神之眼’那样的大事,都要别人代我去做。风,相信我,将来有一天,咱们会并肩作战,共同探索‘海底神墓’的秘密,而且你心里要寻找的东西,也只有借助我的力量,才会功德圆满,心想事成。我的奇门阵法还没有发动,请你退回去,好自为之吧。”
黑衣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四周的刀墙立刻瞬间消散。
刚刚受到重创的黑衣人已经拔掉了插入左肋的刀刃,血一直在流,但她垂手站在门边的姿势却依旧恭恭敬敬,显然对冥想堂里的谷野神秀无比尊敬。
此时,我是站在一大片灌木丛中的,暗绿色的半枯灌木密密麻麻地围绕着冥想堂,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门仍然大开着,十几米的距离却显得长江大河一般难以逾越。
“谷野先生,我会再次回来的,你这些五行阵法,在中国人眼里算不了什么高明的学问。”我慢慢后退,放弃了进入那座房子的企图。杀人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