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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越大的房间表示里面的病人(罪犯)越新,这里是行动组在一个星期前才送来的犯人,一个可悲的,懦弱的连续投毒犯,据说他是被麻醉师逮住的,这已经是麻醉师在这段时间里网住的第五个猎物了。
电磁门打开了,加力走了进去,他和搭档透过此时显示为单向的强化玻璃看到这间囚室的住户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上,脑袋冲着玻璃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瞧,加力,”他的搭档咕哝道:“他好像能看到我们。”
“别说蠢话,”加力说,弯腰放下燕麦粥,餐巾纸,然后在上面摆上面包和鸡蛋。
两人退了出去,突然间,走廊里的灯全部亮了起来,呜呜的警报声刺入了两人的耳膜,走廊两端的电磁门徐徐关闭——整个g区被封锁了。
“该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加力的搭档叫嚷道:“有人逃出来了?”
他把手按在了自己的枪套上,转向自己的搭档,却惊骇地发现这间监牢的玻璃隔断墙正在打开,而电磁门还未关上,“你疯了,”他叫道,同时想要去抢夺对方手中的控制器。
加力抬起另一只手,他冷静地把枪管抵在搭档的前额上,在他惊愕地后退时一枪掀飞了他的头盖骨。
在玻璃隔墙打开到一扇门的宽度时,里面的临时住户就已经走了出来,如果麻醉师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感到迷惑与恐慌不已,因为站在这里的人,大概只有一张脸,还能让人想起一星期前的投毒犯威廉.罗伯逊,至于其他的,譬如口音、眼神、表情啊什么的,都业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或更为直接的说,站在这里的人,除了那张脸之外,根本是安东尼.霍普金斯。
“谢谢,加力。”安东尼.霍普金斯从容不迫地走出待了一整个星期的房间,这时电磁门在他的身后关闭了,封锁命令已经取代了狱卒的权限,这扇门再也打不开了:“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没关系,威廉。你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加力说,他的枪还握在手里,“你的药方很有效,那些家伙已经不再吵闹了,我这几天睡得都很安稳。”
“听到这些我感到十分安慰,”安东尼.霍普金斯真心实意地说道:“朋友总要互相帮助。”他的视线轻轻地扫过警卫手里的枪:“那么,亲爱的加力,我要去干我的事儿了,或者你还有什么地方要我搭把手?”
“我想没了,”加力那张平凡而敦厚的脸上显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我感觉很好。你去干你的事儿吧,我可以在这里歇一歇。”
“我想,”霍普金斯说:“你也许愿意再帮我一个忙……我想我没什么时间用晚餐了,你能帮我吃掉这些东西吗?”他拿过摆在餐车上的鸡蛋和燕麦粥,“我想你正饿着呢。”
“你说的对。”加力说,他把枪放在了餐车上——霍普金斯看了他几秒钟,发现他已经全心全意地扑进了燕麦粥里,他后退一步,自然地拿起了那把打开了保险的手枪,关上保险,插进自己的裤子里,然后走到死去的警卫身边,把他的手枪连同枪套一起拿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他在临走之前看了一眼加力,他正在哭泣,但没有停下吞咽的动作,燕麦粥和眼泪一起被他吞下了自己的肚子。
安东尼.霍普金斯必须承认,机构的g区确实要比他之前待过的所有监狱和暴力病房更为严密,坚固,牢不可摧,但可惜的是,他们注重的只有物理上的牢固,却不知道人类的心防才是最难对付的。
举个例子——假如他面对的对象不是加力而是另一个看守,比如那个被人们以为是弱智和低能的大个子勤务兵巴尼,这计划就可能根本进行不下去了——几乎没人瞧得起那个看似蠢笨的大个子,他在州立巴尔的摩精神病犯罪医院干活,担任安东尼.霍普金斯的警卫足有七年之久,他向后者学习了很多东西,心理学,医学,音乐,诗歌,美术的鉴赏等等等等,但他从来没有被安东尼.霍普金斯迷惑过,他的脑子和心灵就像一条经过打磨抛光的大理石隧道,医生把很多东西扔进去,却很难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迹……他一直尽忠职守,没有出过丝毫问题,而且颇通人情世故,深谙趋吉避邪之道——他是罕有的,世界上寥寥几个能够对安东尼.霍普金斯医生有所了解而依然活着且身体完整的杰出人物之一。
而加力,他只需要一次谈话机会,就能得到自己想到的东西。
这里的监控设备很完全,很严密,但操控它们的依然是人。
安东尼.霍普金斯大踏步地走向第九号房间,那里的电磁门同样紧紧地关闭着,但这并不能妨碍他和撒沙一分一毫,他们在记忆之宫中会合,面对一扇沉重的,由父亲和孩子在数年前一同关上的大门。
“准备好了吗?”安东尼.霍普金斯在脑海中说道。
“准备好,我们要一起打开这扇门。”
(待续)
两章不分了……
☆、第三十九章 盒子(十)
无法控制的力量或许招来灾祸,但没有力量却会让你在灾祸中毁灭。
没有谁能比安东尼。霍普金斯更能理解这句话了,他也有过年少无知的脆弱时期,在那个时期,他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家园,以及妹妹撒沙;而后在孤儿院、公益寄宿学校,大学里度过的十四年,以及后来在人类社会中凭借着自己无以伦比的头脑,灵敏的器官,钢铁般的筋骨感受与享受到的近二十年中难以计数的丰富经历又很好地加深了这一印象。
凯瑟琳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安东尼。霍普金斯也是,作为他们的孩子,撒沙。霍普金斯的力量从他满月时便有所显现,并且在其降临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三个夏季末期到达了第一个高峰;其时安东尼。霍普金斯与他正身处于远离人类工业、商业的文明的亚马逊丛林深处,身边挤满了葛藤、兰花、凤梨科植物和鳄鱼、森蚺,唯一带有二十一世纪痕迹的东西大概只有霍普金斯医生左手上那个切除畸形第六指后留下的圆形伤疤。没有多作考虑,霍普金斯医生几乎可以说是强制性地将当时仅有三岁的撒沙带进了自己的精神中,就像多年前他带领着撒沙的母亲凯瑟琳进入他的记忆之宫那样。
如果这个暴动来的不是那么早,譬如说,再过上五年,即便是四年呢,那么安东尼。霍普金斯也能教会撒沙如何在精神世界中建立起自己的宫殿,并将自己的记忆和力量巧妙地储存与收藏在里面——就像他总是将有关于那个冬天(注1)的臭烘烘黑洞洞的记忆收藏在难以到达与开启的地窖里,撒沙也能将暂时与他的身体完全不搭配的特殊力量隐藏在某个房间里……但很可惜,那时的撒沙虽然很聪明,但仍然太小了,小的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更遑论将它们压制在自己的理智之下——霍普金斯医生只得敞开自己的世界,在他的领地里,那栋高大威严的府邸中央矗立着一座青灰色的塔楼,两侧是深褐色大理石的翼楼。
塔楼的末端是个小房间,十五世纪至十九世纪都有人常驻在上面,作为一个夜间的警哨,注意府邸以及周边的树林中有无出现火苗与盗贼,不过近两百年里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闲置场所,后来霍普金斯医生将一些亲手剥制的标本放在了里面——当然,现在它们已经不复存在,撒沙的力量太大了,大的几乎可以将一切碾作粉末——幸而他始终牢牢地记住了自己父亲的嘱咐,如果他不想将后者的脑袋挖掘一空的话,他就要尽其所能的控制,控制住那些狂暴有力的,无形的东西,让它们安静地蛰伏在那间有着尖锥帽子的小房间里。
这扇门,是由安东尼。霍普金斯与撒沙。霍普金斯一起关闭的。
现在,他们要打开它,把里面被囚禁了上千个昼夜的困兽释放出来。
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起先什么动静都没有,看进去一片暗沉,但撒沙可以看到一点银色的闪光,就像野兽在皮毛力睁开一只眼睛,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光点是如此迅速地集合成线,而后成片,成面,最终汇聚成光明的巨浪,汹涌而至,瞬间灭顶。
***
安东尼。霍普金斯猛然睁开眼睛,他后退了两步,他不能够看到那些被隐藏起来的东西,但能感受到它们……它们在产生,成长,延伸——他放纵它们穿过自己的身体,并激起那些深藏在骨髓与脑浆中的力量,这种感觉可谓久违了,但仍然让他倍感舒适。“食尸鬼”伸出自己的双手,手指就像一把烤热的叉子插入凝固的黄油那样插入了电磁门光滑坚硬的表面,并且将它们撕开,然后他跨过扭曲的金属,站在因为外层屏障受到攻击而即时开启的高压电墙前——他在州立巴尔的摩精神病犯罪医院的房间外面也有着这样的装置,只是没那么高级,强化玻璃隔墙因为电流的通过变得透明,他可以看见自己的孩子,撒沙。霍普金斯安静地站在玻璃隔墙的后面,刚才的袭击已经让房间里不分昼夜亮着的灯熄灭了,但电流不断产生的炫目火花仍能让霍普金斯医生能够分辨出撒沙的位置,孩子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光,他向撒沙做了一个“保持距离”的手势……男人的手指按在强化玻璃上,过了几秒钟,从旁边的墙壁开始,所有的东西没有丝毫预兆地崩溃成粉末,厚重的玻璃隔墙消失了,失去了传导体的电流在空中发出细小的噼啪声,震动着空气。
安东尼。霍普金斯耐心地等到电流彻底消失,黑暗降临,他轻轻地抬起一支脚,踩进了玻璃的粉末里,他的手指触到了撒沙,然后是他的手臂,他把孩子抱了起来,紧紧地圈在胸膛里——在这几个月里,撒沙。霍普金斯至少轻了四至五磅,但长高了一英寸半左右,霍普金斯估算了一下,发现这个生长速度还是在正常范围之内——他满意地咕哝了一声,至于体重,只要有个舒适安全的生活环境和充足,营养丰富的食物,饮水,很快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