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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水寒哈哈笑着,在邱风家门口停下车,打开车门,扶邱风出来。然后把邱
风的小手长久地握在手里:“今天我很高兴,谢谢你拉我回到那种透明的心境,
又领略到大自然的美丽。真的谢谢你。”他诚恳地说。停一会儿,他轻声问道:
“明天晚上,能否与我共进晚餐?”
邱风不想假装矜持,痛快答道:“我非常乐意!”
萧水寒爽朗地笑了,动作轻捷地钻进汽车。
第二天是周末,晚上,萧水寒带她来到龙凤大厦的顶楼花园。夜色深沉,透
明的凉棚上方繁星如豆,凉棚四周垂挂的人工雨帘密密细细,乐声轻柔似有似无。
今晚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顾客,邱风不知道这是萧水寒特意安排的,只是好奇
地打量着四周豪华的装饰。
侍者端来饮料后便远远避开,垂手而立。萧水寒隔着茶几把邱风的柔荑握在
手中,含笑凝视着她,看得她脸庞发烧。然后,他轻声说出了一个令邱风吃惊的
决定:“今晚我想向你求婚,你能答应吗?”
邱风惊喜交加,这是她朝思梦想的事。但胜利来得太轻易,以致她不敢相信。
惊魂稍定后,她忘形地喊道:“你怎么选中我呢?”她不平地说:“在你身边的
天鹅群中,我只是一只土黄色的小麻雀呀。”
萧水寒笑了:“我喜欢小麻雀。”
“可是我没有多少知识,我只是一个打字员,你和我会没有共同语言的。”
萧水寒又笑了,但眼神中有几丝忧伤:“我在科学迷宫里的探索太辛苦了,
希望有一个不懂科学的女人使我轻松。”
“那……”邱风还在寻找不同意的理由,萧水寒笑道:“如果邱小姐不愿屈
就,就不要寻找理由了,我收回我的求婚。”
邱风干脆地说:“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抓获的战利品,哪能让给别人?”
萧水寒快意地笑了,他收起笑容,郑重地说:“那麽,如果邱小姐不介意我
的年迈——我的年龄已完全可以作你的长辈了——希望你能答应我的求婚。”
“我当然答应!我才不嫌你年迈呢。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父亲去世很早,
所以我的恋父情结一直没有寄主,如果找个丈夫又捎带个老爸爸,那才叫便宜呢。”
她眉开眼笑地说。
萧水寒又是一阵朗声大笑,笑声散入夜空。邱风认真地说:“不过你根本不
象45岁的人。你的身体只象30岁的青年,真的。”
“谢谢你的夸奖,”萧水寒微笑着,渐渐转入沉思,他的目光稍显迷茫和忧
伤。此后,在婚后的共同生活中,邱风发现,丈夫常常周期性地出现这种忧伤,
他似乎有一个驱之不去的梦魇。萧水寒说:“不过,在你决定进入我的生活之前,
我必须认真地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妻子不得不作出一种牺牲。”
“我答应!”
萧水寒伤感地笑了:“我还没把话说完呢。告诉你,我是一个不祥的人,也
许我是一个妄想狂患者,有时,我会不自主地回忆起我的前生,甚至前生的前生,
对前生的回忆是我驱之不去的梦魇。梦境很逼真,而且……某些梦境太符合真实
了,以致于我,一个生物科学家真的相信它。”
邱风听得瞪圆眼睛,她觉得身上有了寒意。
“所以,我知道自己的行为透着古怪,平时,我把它严严地伪装了,你们看
到的只是一个带着光环的虚象。不过,当我合上家庭的帷幕,取下假面后,这些
古怪可能就要显露。若想成为我的妻子,应对此有所准备,应学会对它视而不见,
不要刨根问底。”
邱风心疼地看着他沉重的目光,她这才知道,原来女人心目中的至神至圣也
会有沉重的忧思。她决心象小母亲一样爱抚他,温暖他的心。
“还有,与我结婚的人,终生不得生育……”
邱风急急地打断他:“为什么?”
他苦笑道:“这正是我的前生遗留给此生的,是一个重誓:我的亲生子女将
使我遭受天谴,我将自此结束自己的生命。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但这决不是
虚幻的,不是可以一笑置之的,我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它的巫力,也决定要恪守它。
因此,”他沉重地说,“你能否为我牺牲作母亲的权利?”
邱风内心翻江倒海,沉思很久,才含泪说道:
“记得我读过一本小说,说母爱没有什么神秘,那是黄体酮在作怪,人身上
有了那玩艺儿,就会作出种种慈眉善目的怪样子。看后我气极了,奇怪怎么有人
能想出这种混帐话。很可能,我身上的黄体酮就特别多,月经初潮那年,我就萌
生了作母亲的隐秘愿望,我老是想入非非,幻想有一个白胖小孩伏在我怀里吮吸。
这些话我从来不敢对女伴讲,怕她们嘲笑我。你是我倾诉内心世界的第一人。”
目光楚楚地沉默良久,她断然说道:“不过,我愿意为你作出这种牺牲!”
萧水寒感动地把她搂入怀中。那晚他们没有再说话,他们相偎相依,听着雨
帘叮咚,《春江花月夜》的古琴声如水波荡漾,月华泻地。他们在静默中缔结了
此生之盟。
婚后生活十分美满。萧水寒真的既象慈祥的老爸爸,又象热烈的情人。婚前
提及的前生之梦并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邱风仅觉察到丈夫偶尔会陷入伤感,此
时,他会一动不动地背手而立,凝视客厅中一张古槐图。他曾透露过一句,说这
株古槐便是前生的一个象征。
邱风遵守婚前的约定,对此装作视而不见。不过,每到这些天里,她就从一
个淘气的女娃娃变成慈爱的小母亲,把丈夫放进爱的摇篮里,为他唱着遥远的催
眠曲。
邱风腹中的婴儿有五个月时,萧水寒向董事会宣布,他决定退隐林下,把自
己的一半股权转给妻子(但妻子终生不在董事会中任职),一半股权按照贡献大
小,分给那些与他共同创业的生物学家。这个决定显然是晴天霹雳,董事会十分
震惊,一片反对声浪。但萧水寒的态度十分坚决。几天以后,他们被迫接受这个
决定,并推选出新的董事长何一兵。
何是十五年前加入天元的青年生物学家,也是他脱落行迹的好友。会后,董
事们陆续散去,何一兵留下来,闷坐着,以手扶额,心情沉重。萧水寒走过去拍
拍他的肩膀,何抬起头,闷声说:“我真不理解你的古怪决定,你一定是疯了。”
萧水寒平静地微笑道:“万物都遵循新陈代谢的规律,人脑在30岁达到生理
巅峰,以后每天要死掉十万个脑细胞,人体细胞在分裂约50代后,就会遵循造物
主的密令自动停止分裂,走向衰亡。你是否需要我帮你复习这些知识?”
何一兵气恼地骂道:“见你的鬼!你还不足50岁呀,正是智力的成熟巅峰。
再看看你的身体,陌生人绝不会认为你超过35岁!”他哀求道:“为了天元,是
否再考虑你的决定?老实说,我们几个自认算不上弱者,但象你这样的全才,既
有渊博的知识,又有灵动的才情,世上不容易找到的。行不行?”
萧水寒目中掠过一丝伤感:“我老啦,已经没有灵动的才情啦。”
何一兵烦躁地骂道:“真不知道你是什么鬼迷了心!”他心情郁闷,总觉得
萧水寒这种毫无理由的突然退隐有什么沉重的隐情,他心中隐隐有不祥之兆。最
后,他站起身苦笑道:“看来你是劝不回来了。祝你旅途顺风。万一有什么三长
两短,你应该记住,我的友情是值得信赖的。”
萧水寒笑着,同何一兵拥抱告别,嘱咐他把自己赠给公司同仁的雕像抓紧安
装好,走前他要去看看。
几天后的拂晓,何一兵等七八个密友在斯芬克斯雕像前为他送行,萧氏夫妇
准备在国内游览几个地方后再出国。
人头狮身的斯芬克斯雕像座落在公司大楼下,通体四米有余,晶莹洁白,光
滑柔润。它的材料是天元公司生产的,是象牙生长基因按人工编写的造型密码
“天然”生成的,全身天衣无缝。狮身造型未取明清以来那种凝重的风格,而是
师法汉朝的辟邪、天禄石刻,腰身如非洲猎豹一样细长,体态矫健飘逸。女人头
象部分写意简练,一头长发向后飘拂,散落在狮身上,她口角微挑,笑容带着蒙
娜丽莎的神秘。从看她的第一眼,邱风就被迷住了,她绕着狮身,从头到尾轻轻
抚摸着,啧啧惊叹着,眼神如天光一样流盼不定。
“太美啦!”她由衷地说。
萧水寒很高兴,笑问邱风:“还记得斯芬克斯之谜吗?”
“当然。这是一个希腊神话。狮身人面怪斯芬克斯向每一个行人提出同一个
谜语,凡是猜不到的就被他吃掉。后来一个勇敢聪明的青年俄狄蒲斯猜到了,怪
物羞愧自杀。这个谜语是:早上走路四条腿,中午走路两条腿,晚上走路三条腿。
谜底是人。”
萧水寒叹道:“我很佩服古希腊人的思辨,科学家们常从希腊神话中得到哲
学的启迪。这个斯芬克斯之谜正是永久的宇宙之谜,是人生的朝去暮来,生死交
替。”他对何一兵说,“请费心照料好这座雕像,也许我的人生之谜就在此中。”
何一兵疑惑地看着他,沉重地点头。秋风萧瑟,梧桐叶在地上打旋,空中一
声雁唳,十几只大雁正奋力鼓翅,按照迁徙兴奋期中造物主的指引向南飞去。萧
水寒同朋友们一一拥别,然后他小心搀扶着怀孕的妻子,坐进H300汽车。斯芬克
斯昂首远眺,目送汽车在地平线处消失。
邓飞从早上就坐在这棵柳树下钓鱼,直到中午还毫无收获。他瞑目靠在树干
上,柳丝轻拂着他的睡意。他梦见年轻的爸爸领着五岁的自己去钓鱼,归途中他
困了,伏在爸爸背上睡得又香又甜,梦中印象最深的是爸爸宽厚的脊背和坚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