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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郑重道:“县主明鉴。小女姐妹几人都是初来京城,与县主无冤无仇,怎会故意去惊吓县主?我四妹妹年纪还小,从未见过这等架势,恐一时被吓到了也是有的。请县主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她本想着请章琳出面说情的,看黄小姐见她时的样子,确实是有所顾忌的。想必这位县主也多少会卖些面子给她。可偏偏她却在此时不知去向……没奈何,明佳吓成了那样,怕是连话都说不明白,必须有一个人出面说清此事方能大事化小。
刺杀这种罪名一旦落实,整个高家都得陪着明佳掉脑袋。万一解决不好,也是一个大麻烦。
凤吟县主尚未说话,却听她身后一个盛气凌人的闺秀道:“你说的倒容易。县主的裙子可是番邦贡品,你妹妹弄脏了难道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明珠有些不安的道:“小女虽说只是平常人家出身,可也不能就这就看着妹妹样不管。不知县主需要赔付多少钱……”
那人女子上下打量了明珠几眼,哼了一声,道:“就你?能赔什么的?怕是裙子的一角都赔不起!”
“够了,你以为我缺这点银子吗?”
凤吟有些不悦的盯了一眼身后的女子,然后转过头,看了看面有恐惧的明佳,道:“算了,把你妹妹带回去,好好管教吧。免得下次再出什么意外,害人性命就不好了。”在众人面前,她一向气度不凡,宽宏大度,这一点就连太妃都对她赞赏有加。
明珠“喜出望外”的道:“多谢县主。”她回头冲明佳使了个眼色,明佳连惊带怕,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也向凤吟磕头。
眼看着一场风波就要过去了,黄小姐却突然从人群后面挤了上来,在凤吟身边小声说道:“县主,您忘了,我们曾经在驿馆见过她们的。那猫就是她的。”
凤吟经她一提醒,猛的想起了向明珠买猫的事,面上有些不悦的看向明珠,道:“你们是从哪来的?你姓什么?”
明珠看了一眼黄品蓉,只得道:“回县主的话,小女子是从江南的碧水城来的,家父姓高,是来京城投亲的。”
一般来说,进京投亲的要么是家境不显,进京谋生路,或者打秋风的;要么是在老家过不下去了,或者谁犯了事,进京寻求帮忙的。再不就是举子准备下场考试的。总之一句话,家世平常。虽然明珠和明佳打扮得不差,但是和京城的贵女们一比,不过是普通而已,衣料也是在市面上高价就能买到的,并不算稀罕。如今皇家已经解禁了对衣料的限制,不少从前只能皇室使用的衣料和图案也开始允许民间使用了。但是因为数量稀少,这些衣料大多数是只有高官的子女才能弄得到,京中也慢慢开始流行起了用这些稀罕的料子做衣服,也只有穿着这样的衣服才能显示出官家女子的特殊身份。
“原来如此。”凤吟县主柳眉轻挑,若有所思的道:“南边吗?确实是个好地方。”
她身后的那位闺秀立刻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悦,忙接话道:“两位小姐既然是从南边来的,不知可否进过书院读书呢?我听说那边的女子全都扭扭捏捏的,而且从不出门,若是谁的衣袖被男子碰了一下,连胳膊都要砍下来的。啧啧,不知高小姐的家人怎会放你们出来参加花会呢?要知道,这里可是有男子在的。万一不小心撞上了谁,怕是不得不娶回家了。也不知是谁这么没眼色,竟然请了两位小姐过来。”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轻笑了,明珠低着头,一言不发。
凤吟县主心中对上次没买到猫的事怕是心生不满,黄品蓉则对自己有些怨气,若是不发泄出来,怕是今日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一切都只在凤吟县主一念之间。
忍得一时之气方能换得平安。
凤吟县主见明珠低着头,一副乖乖受教的样子;明佳则神色惊慌不定,顿觉得无趣,正色道:“算了,薏竺,想来两位小姐也是无心的,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黄品蓉抢着道:“县主宽宏大量,为吾等所不及。” 她有些轻蔑的扫了明珠和明佳一眼,道:“还不快谢过县主?”
明珠在心内苦笑了一声,心道真是流年不利。老太太本来还指望着她们对高家有所助益呢,这回怕是要集体受罚了。不过也好,大不了再回碧水去才好呢,也比像如今这样动不动就掉脑袋的强。
她还未来得及道谢,就听身后一个十分动人的声音道:“凤吟县主,快要开宴了,乐亭县主请您过去。”
明珠只觉得那声音甚是好听,禁不住回头望去,顿时呆了一呆。只见一位佳人正婷婷袅袅的立在离明珠几步之遥的地方,只见她身姿窈窕,眉如远黛,目若秋波,说不出五官如何,只觉似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又似芙蓉花一般雍容高贵,再加上她左边眼角处的一颗朱砂泪痣,就算是再刚强的人见了,也足以醉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此人不用说,正是京城三美之首,户部尚书邱焕的女儿,邱晓蝶。
明珠不得不承认,在见过她和楚悠之后,方才觉得世上真的有佳人难再得之叹。
在她的身后不远处还立着刚才曾见过的三美之一冯慧之,以及另一位姿色比冯慧之还强些的女子,估计是三美之二的秦美音。三美立在一处,顿时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瞩目。
凤吟县主微微眯了眯眼,随即笑道:“我正好要去寻乐亭,顺便去给肃郡王妃请安呢。”
邱晓蝶嫣然一笑,道:“县主请。”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明珠和明佳,转身走了。随着她们的离开,也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明珠松了口气,勉强站起身,揉了揉已经跪麻了的膝盖,转头看见明秀已经扑向了明佳,将她扶起,急问道:“你有没有事?”
“看来,你大姐姐真是偏心呢。”明欣搀了她一把,在她耳边轻声道。
明珠拍了拍裙子,避开了她的手,道:“多谢五妹妹提醒了。”
明欣对她的疏远只是笑笑,继续道:“不,反而是我要谢你才是。高家都要谢你才是。”
明珠淡淡道:“你不必谢我,我不过是想救自己而已。我不会忘了我也姓高,就算我再不喜欢,高家也是我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依靠。”
树倒猢狲散,没了家族的庇护,她一个小小女子又能好到哪去?她还想好好活下去呢。
明欣知她所想,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是厌恶高家吗?我不过是不想做家族的牺牲品。凭什么我要为了那些冷血冷心的人卖命?他们一个个都只为自己着想。我父母这些年来在外面打拼,还要事事为家里着想,逢年过节几乎要把家里都掏空了,母亲在京中应酬,却连件正经好衣服都没有,还要向舅母去借。你知道我表姐她们都是怎么看我的吗?可那又怎么样?到底是连个好字都没有捞到。我父亲本想着更进一步,却什么都指望不上高家,这些年都只能在原地打转。我们家的一切都我们自己得来,凭什么就要为高家奉献一切?”
她有些烦躁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你也一样。老太太何尝是真的对你好?你后母,你爹,你哥哥、姐姐,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吗?”
“够了。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这全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明珠看着她眼睛,正色道:“还有,你真的以为三房的一切就都是你们自己得来的吗?是谁抚养三叔长大的?是谁供他读的书?是谁供得他进京赶考?三婶当年又是谁为三叔娶进家门的?你以为没有高家在,三婶的家人会将女儿嫁进高家吗?你以为三叔若是个贫寒学子,能够心无旁骛的安心读书高中吗?你今日又能过得上使奴唤婢的生活吗?想想吧!”
明珠没心情去开解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姑娘,若是人生能够交换,她真的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交换明欣的人生。
明欣望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赏赐
高敏珍得了信,匆匆赶到,将姐妹几个全都训了一顿,尤其是明佳,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明霜则只是立在一旁,耷拉着脑袋,一语不发。没人知道她和高敏珍在返回水榭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你!” 高敏珍冷冷的看了明霜一眼,明霜只觉如坠冰窟。
“好好在家里反省吧!”
高敏珍说到做到,回到高家之后,她和高太君闭门说了好半天的话,结果就是明霜被关了禁闭,直到春节,都再未露过面。
明佳又被高太君狠狠训了一顿,命其反省,并且将她身边的嬷嬷丫鬟全都换掉,派了心腹嬷嬷过去,重新教导她的礼仪,学不会就要受罚。连明秀都因为没有看住妹妹而受到了连累,每日被罚抄佛经。
明珠则因为反应机敏而得到了赏赐,高太君见自己的孙女中总算有一个还算明理的,觉得有些许安慰。为此,还想将自己身边的得力大丫鬟珊瑚赏她。
明珠当即推辞道:“祖母爱惜,欲将珊瑚姐姐赏赐与我,原不应辞的。只是珊瑚姐姐在祖母身边伺候多年,一应饮食起居早就服侍惯了了,若是走了,想来一时半会怕也补不上这样可心的。再加上孙女身边伺候的人已经够多了,刚来京时,三婶婶还特意派了人牙子送人来与我挑选,当时孙女觉得人手已经够多了,就回绝了。如今珊瑚姐姐若是来了,一来是怕会引起姐妹们的不满,二来若是三婶知道了,难免会多心。祖母就只当珊瑚姐姐是孙女留在祖母身边尽孝的便是了。”
高太君笑道:“珠儿顾虑得是,是我想得不周了。”
珊瑚闻言,哀怨的望着明珠。流金笑看了她一眼,转过了头去,颇有些幸灾乐祸。
二人的反应全都落在了冯妈妈的眼里。
次日,余氏因为明珠的关系,也被老太太叫去称赞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