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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散了吧。”就听得宁王吩咐了一声,护卫们上前将床上的两名男女用被子卷了,然后陆陆续续的退出了房间。
明珠僵立在门后,双腿因为长时间的绷紧已经完全麻木了。透过门缝,可以感受到外面的火光渐渐开始消失,脚步声逐渐远去。
当最后一个人的脚步声消失之后,明珠无声的呼出了一口气,靠着墙边,缓缓瘫坐在了地上。水阁内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仿佛从来没有人进来过一样。忽然,钟灵小声的“呜咽”了起来,幸好,幸好札木和他没事。
明珠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她小声道:“二表姐,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我没想到,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复杂。”钟灵边哭边说道。
“二表姐须得明白,这都是大事,是国事,又岂是我们这些闺阁女子能左右的?”明珠费力的将她从地上搀了起来,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水阁,回到了前面的宴上。
琴秋一见二人回来,几乎是喜极而泣,就要扑上来问长问短。明珠没给她机会,打发她快去给表哥送信,然后将钟灵带回了席位上,亲自看着,对其他人只说是迷路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
钟灵看上去心事重重,坐在那里发呆。明珠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两句,知道长公主并未离席,一直坐在席上与人谈笑。除了侍从来过两趟,小声禀告了什么之外,并无其他异状。不多时,画师呈上了已经绘好的美人饮宴图,公主过目之后,赞了几句,还特意挑了几幅单人画像,单独命人收将起来,其中就有一副是公主先前曾夸过“伶俐”,“有福气”的一名女子的小像。
席上众人全都面上带笑,实则心思各异,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明珠心里有事,不过胡乱吃了些酒菜。对她来说,现在不论吃什么也不过是味同嚼蜡罢了。
琴秋去了不久,就将鸿瑞带了过来。明珠拉着钟灵离了席,和表哥简单交代了一番刚才的所见所闻。听罢,鸿瑞的眉头紧蹙,郑重道:“此事我已知晓了,灵儿我一定会看住的。”
明珠点头,知道表哥是有分寸的。
她本还想再叮嘱些什么,见钟灵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有些可怜她。
造化无端,命运弄人,世上真正能够心遂人愿的又有几人?
明珠恍然觉得,自己的心不知从何时起,竟突然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送走了表哥二人,明珠因心里记挂着楚悠的约请,也想着该如何趁机离开,却见一侍从笑吟吟的走到她身边,施了一礼,道:“公主请高小姐上前一聚。是方才小姐不在,公主还念叨着您呢。”
周围人的视线“呼啦”一下子全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明珠后被冒汗,心里嘀咕:“莫非刚才自己偷看的事情暴露了?不能这么快呀。”
对于长公主的邀请,她自然是没有拒绝的能力,只好跟着侍女来到了长公主面前,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一个头。
长公主略抬了抬漂亮的下巴,道:“起来吧,过来我这儿,让我好好瞧瞧。”
明珠站起身,走到了长公主身边站定,长公主伸出右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会,道:“确实是一副好相貌。”
明珠慌张的道:“公主谬赞了,我不过是蒲柳之姿,比不上公主是国色天香,不好,不好。”她连连摆手,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的语无伦次,看着有些上不得台面。
长公主眨了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道:“怕什么,你家公主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明珠红了脸,懦懦的道:“公主殿下……”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一般。
正在这时,却忽听得有太监用尖细的嗓音唱道:“宁王殿下到。”
明珠的身子一僵,待回过神来,就见宁王已经大步走到了长公主席前。
长公主微笑着站起身来招呼道:“宁王殿下快请坐。”
宁王含笑落座:“长公主请了。”
算起来,二人是兄妹。永思长公主萧宝月的父亲是当今皇上帝萧慎的叔叔,而宁王萧衍的父亲也是当今皇帝的一位堂伯父,所谓皇室宗亲,天潢贵胄,自是血脉相连。只不过天家最重规矩,相互之间的称呼听上去总还是有些疏远。
“王爷可曾寻到札木和王子了?”长公主问道。
“王子已经找到了,因多饮了几杯,此时正在醒酒呢。待会儿孤就回去复命。”
二人说了两句闲话,却并未提及凤吟县主的事,似乎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或是双方已经心照不宣了。这里毕竟是长公主的地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必定也是知情的。
经过连番的接触,明珠也看明白了一些东西——皇家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他们这些所谓的官家亲眷都不过是皇家的奴才,是生是死,未来前程之类的不过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不公平吗?若她只想着这个,恐怕就会错过为自己争取的唯一一点希望了。这就是现实,如同站在悬崖边上,若是满心的抱怨,怕是一分神就要跌入谷底,粉身碎骨了。
明珠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将头埋得更低了。
“这位小姐是?”宁王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到了明珠身上,明珠不自觉的微微瑟缩了一下。
那个平静月夜下的宁王,那个林中修罗地狱中一声令下便尸横遍野的宁王,那个为她挡住满眼血腥的宁王,那个莫名其妙吩咐她绣鸾凤的宁王……她实在是看不透,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宁王。
长公主微微一笑,视线在二人身上游移,道:“她是和雅书院的高小姐。怎么,王爷认得她?”
“似乎有点印象。”宁王笑答。
“是吗?”长公主低头抿了一口酒,一瞬间,心里却已经拐了七八道弯了。
“王爷不妨多饮几杯再走吧。”长公主心中暗道:这倒也算是今日的一桩收获了。
过去
明珠自然不知道长公主心里是如何想的,她现在只是安静的垂首立在一侧,看上去恭敬又温顺。长公主笑容明朗,伸出保养得极好的芊芊玉手,点指身畔的侍女:“差点忘记了,驸马上次新得了一幅画,是唐寅的仕女图,一直想送去给王爷鉴赏,没得空闲。如今王爷既来了,不如就赏鉴一番吧。”
宁王道:“那就有劳了。”
侍女去了多时,画师凑上了近前,双手献上了一副卷轴。长公主轻轻展开,看了一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很好”,然后随手将卷轴放到了面前的桌上,搁在了其他卷轴的最上方。
画师还想谄媚几句,正在这时,却见侍从领着札木和走了过来。札木和看上去并未有什么异样,只是双眼有些迷蒙,似乎还带着些酒意。不过,当他对长公主和宁王互相打过招呼之后,一见明珠也在,兴奋道:“高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长公主略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明珠,道:“高小姐也认识札木和王子?”
明珠微微点了点头,道:“王子殿下与学生的表姐夫相识,故此有幸见过两面。”
“王子殿下安好。”明珠蹲身向他福了福,札木和笑着回了一礼,露出一口白牙。
长公主摆弄着手里的酒杯,似乎在想着什么,略一顿,才微笑着让座:“王子快请坐。”侍女忙利落的上了茶点,不必多言。
明珠将手指拢袖中,紧紧交握着。对于长公主,她一直存着些许崇拜之意。只是当自己也深陷其中时,对于长公主而言,也不过是她英明决策之下的一步棋子。想到这里,她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了一丝苦涩。
宁王忽然道:“孤想起来了,这位小姐姓高,又在和雅书院念书,莫非和高世清先生有些渊源?”
一句话引得众人的目光再次向明珠袭了过来,就见她点了点头,道:“正是学生的叔叔。”
对于这位叔叔,明珠还是很骄傲的。不过,她也怕给这个名气极大的叔叔丢脸,平时绝口不对外提起。如今是王爷问了,她不敢有所隐瞒。
众人看向明珠的目光立刻就不同了,一个贵妇人激动的道:“我家老爷平日对高先生的诗画极为赞赏,若有时间,一定上门拜访。”此言一出,不少人都纷纷附和。
“原来如此。”宁王笑了笑,端起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入,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孤也该回宫复命去了。”
“也好,便也不耽误正事了。”长公主立起身相送,宁王带着札木和离开了公主府。长公主这边忙着,便也没有再留下明珠。明珠这才得以趁机离开了公主府。
此时早已过了戌时,高府早就派人过来接人,明珠没办法单独行动,只得找了个借口,命马车绕了条路。哪只过去一看,巷子里冷冷清清的,一个行人都没有,哪里有楚悠的身影?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高府,夜里有些发热,被林妈妈发现,盖了厚被子捂了汗,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次日早上起来还有些昏昏沉沉。
林妈妈整理着被褥,絮絮的道:“人家都说风水问题很重要,依奴婢看,那长公主府却是不好,和小小姐的八字犯冲,今后还是少去些为妙。”
明珠揉着额角,道:“我只是有些着了凉,和公主府的风水又有什么相干?”她想着昨日在公主府内的见闻,以及错过了和楚悠的约会,简直是越想越懊丧。
林妈妈手下一顿,道:“当年那里是廉王府,廉王后来又造反,可不是有些干系在里面吗?”她的声音有些异样的激动,明珠惊讶的看着她,不明白一向和蔼的林妈妈今日是怎么了。
“妈妈,你这是怎么了?”明珠站起身,走过来看她。
“小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林妈妈低着头,擦了擦眼睛,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之中。
“奴婢以为,这件事小小姐最好一辈子不知道才好。可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