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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吟县主连看都没看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的碧叶,冷笑道:“昨日我已经说过了,要是你们拿不到确切的证据证明灵珠是宫中之物,那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也就是说,县主宁可和肃郡王府作对,也要将高小姐送入囚牢了?”楚悠冷冷的回望她,凤吟县主的面色也是一变,继而狠狠的剜了一眼明珠,心道:这个死丫头有什么好?凭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护着她?
“好了,好了。悠,你不要冲动,我们出去再说。”刘忻急忙打圆场,向楚悠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相继离开了内室。
高二老爷一听这官的送定了,一蹦三尺高。那官府是什么地方?千金小姐若进了那一处所,就算最后能够证明是清白的,也没了好名声。他的心思是:既然得罪了县主,不如就将这个侄女逐出家门好了,省得下次再为家里惹来祸患。想来为了保全自己,母亲也会同意他的做法。对,事不宜迟,说做就做!
“我还有事,先要回家一趟。若是能遇到大哥,还是要告诉他一下才是。”二老爷趁机开溜。
三老爷则深深叹了一口气,对明珠道:“终究是叔叔没能耐,让你受委屈了。”
明珠摇了摇头,“是我连累的三叔三婶和明欣妹妹,与三叔无关。”
明欣泪眼蒙蒙的望着自己的父亲,道:“父亲,真的就再也没有别的方法能救三姐姐了吗?”
三老爷摩挲着小女儿的发顶,久久无语。他做了一辈子的小人物,一向知道如何独善其身;如果今天是自己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他也许还会放手一搏,大不了鱼死网破……
可终究,他是无能为力了。
峰回
这边厢高家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伙人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伺候凤吟县主的大宫女。
“三姐姐……”明欣拉住了明珠的手,又伸手抓住了父亲的衣袖,哭着恳求道:“爹,您别让他们把三姐姐带走。”
高三老爷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一个劲的叹息。
“高小姐,门外已经备下了马车,请随我们走一趟吧。”大宫女将双手插在袖中,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只是嘴角的笑意无法被掩盖。
明珠淡漠的点了点头,说了句:“有劳这位女官了。”然后轻轻拨开了明欣的手,径自向门外去了。
素英和青雪连忙要跟上去,却见那大宫女眼皮一翻,板着脸,挡住了去路,道:“马车太小,怕是容不下那么多人吧。”
素英咬牙切齿的走上前来,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这是我家小姐孝敬您老的。”
那大宫女十分自然的收下了,懒洋洋的道:“就去一个服侍吧。”
青雪和素英二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青雪举步追了上去。
明欣伏在父亲怀里,哭得厉害;康思思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丫鬟莲叶在一旁劝着,生离死别也不过如此。索性此时天刚放亮,书院门口的人还不多,路过此处的马车都放缓了速度,好奇的撩开车帘的一角张望。
楚悠翻身上马,策马追了过去。来到明珠车边,楚悠一拉缰绳,白马打了个响鼻,道:“高小姐,且等等。”
湖绿的车帘被挑起,露出明珠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乌黑的眼圈衬得她的眼睛更大了,下巴柔和的线条也尖了些,仿佛被风雨摧折后的兰花,正在渐渐失去水分,只有微抿的粉唇带着一丝倔强和不甘,楚悠的眸色不由得暗了暗,脱口而出:“我会跟着车一起走,陪着你们。”
明珠睁大了眼睛,看着楚悠,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暖流。她的眼眶微湿,忙低下头去,几不可闻的道了句:“谢谢。”
车帘被撂下了,车轮缓缓滚动了起来。楚悠发了一会呆,见马车越行越远,忽然一夹马腹,跟了上去。
一路都很平静,谁都没有说话。
明珠静静的望着面前随马车的颠簸而起伏不定的帐幕,想着心事。青雪不忍,劝慰道:“小姐,您都一夜没合眼了,还是先休息一会吧。”
明珠缓缓道:“我已经安排好了,昨夜我写了一封书信,已经交给了林妈妈。等这件事情了结了,她会带着这封书信去找表哥。你们三人的将来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受到我的连累。剩下的红枝几个我已经嘱咐了明欣,她答应会照顾的。”
“您别说丧气话,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到时候一定能还您一个公道的。”青雪心痛难当。
明珠笑了笑,经过这件事,高家绝对不会留下她这个祸害,被送去家庙“清修”,这已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从今往后与世隔绝,自生自灭,从天上一直被打落尘埃。就像当年高家二房的某位曾诞下过子嗣的姨娘,小吴氏的某个远房表妹,三婶的娘家侄女……凡是令家族蒙羞的人最后都会无声无息的消失,甚至会抹去一切存在过的痕迹,成为禁忌,连同身边的一干人等也永世不得翻身。
就像她的母亲。
那是她永远也无法摆脱的阴影。
她什么都不怕,只是为了她身边的人,她不得不怕。
重活这一世,她已经得到够多了。可以信任的朋友,可以倚靠的亲人,她经历了太多从未享受过的美好。
如果人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那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明欣曾说过的这句话,时常在她的耳边响起。她一直没有告诉她,能认识他们,能和他们共同度过这么多美好的时光,也许就是上苍对她前世那些痛苦的补偿。
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明珠却希望越慢越好,如果一辈子都到不了该有多好。
她知道,她并不孤单,隔着一道木板,有人在陪着她。
楚悠骑在马背上,四处瞧望着,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就在他们离开了凤吟县主处之后,楚悠一把扯过来正抻着脖子往书院门口瞧的刘忻,道:“你刚才冲我使眼色是什么意思?”
刘忻眨了眨眼,道:“硬碰硬对高小姐可没什么好处。”
楚悠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别装傻。说吧,还留了什么后手?”
刘忻唇角一弯,露出了他那对招牌酒窝。他伸手拍了拍楚悠的肩膀,道:“还是你了解我。”遂道:“我拿到存档之后,就知道事情不妙,所以临时去找了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才耽误了些功夫。”
“你找的是谁?”
刘忻当时笑了笑,刚要说话,就有人来带走了明珠。他想也未向就跟了上来。他一直在等,等这个刘忻口中所谓的“后手”。若是等不来,他自然另有打算。
他单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伸进怀里,取出一块精巧的珐琅怀表,看了看时间,他们已经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了。最多还有一个半时辰就会到顺天府了。
又走了半个时辰,楚悠策马上前,拦住马车的去路,道:“天气燥热,何不停车喝一碗茶?我请客。”说着,也不等众人答言,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意一搭,也不拴马,迈步走进附近的茶馆坐下,向茶博士要了上好的茶水。
白马就挡在路中央死活不走,这下马车也走不了。这些人知道楚悠的身份,不敢造次,为首的只好上前赔笑,道:“小世子,实在是小人们奉了县主的命,不敢耽搁工夫。您看要不这样,您累了就歇一歇,小人们先赶路要紧,回来再陪您饮茶。”
楚悠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得那人直发毛。就见楚悠似笑非笑的道:“怎么,你们是怕我往茶水里下毒?”
“不是不是,小人哪敢这么想呢。”
“那就一同坐下,陪小爷我喝茶。否则……”楚悠是手指在白瓷杯边轻轻绕了绕,然后猛的一挥衣袖,茶杯坠地,摔得粉碎。
就这样,在楚悠的威逼之下,众人都下车来喝茶。这一喝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在领头的再三恳求之下,楚悠终于同意起身,马车重新上了路。
可是,满满的两大壶茶水灌下去,众人多少有点不得劲,一路上不断有人想放水。都说人有三急,想憋也憋不住。尤其是赶车的车把式,跑了五回茅厕才彻底解决完。领头的脸都黑了,心里暗骂了懒驴上磨屎尿多,嘱咐加快行车速度。
就这样走走停停,等看到顺天府的影子,时候也已经不早了。楚悠向身后看了一眼,低头凑近车窗,小声道:“高小姐,就快到了。”
“有劳楚公子了。”明珠的声音低低的传了出来。
“现在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楚悠犹豫了一下,再次向身后的方向望了一眼,终于开口道:“高小姐,你敢不敢随我离开?”
“随我离开”几个字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护卫打扮的男子赶了上来,将马车拦下,道:“奉县主之命,将高小姐重新带回去。”说着,递给了领头的一份凤吟县主亲笔的手书。
“这顺天府近在眼前,县主因何又要我们回去?”领头的确认是凤吟县主手书无误,仍旧十分疑惑。
“我也只是奉命而已。”那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似乎不打算透露什么。
领头的不敢怠慢,调转马头开始往回走。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呀?”青雪道。
“我也不知。”明珠摇头。
待明珠等人回来后,才得知他们离开后不久,宫里就来人了,和凤吟县主密谈了一阵,凤吟县主就随那人回了宫,同时下令召手下人送明珠回来,并且表示不再追究此事。
这是个意外之喜,众人在长吁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同样是一头雾水。不过,明珠的冤枉还没有被洗清,刘忻和楚悠便提议将碧叶交给了书院的博士审讯处理,请他帮忙还明珠一个清白。
事情就这样峰回路转。
明珠好好休息了两日,养足了精神,重新回来上课。
这一回,关注她的人愈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