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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他伸出长长的手指戳在全息图上)却完全没有。它寄居在大脑的这个特殊部位,并且令传感替身做出了你所见到的行为,这仅仅是一次碰巧。”
“或许这不是偶然的变化,”玛格丽特说,“或许矿脉菌体要利用传感替身。”
“你这是目的论①。”阿恩说,“别让欧派尔听到这话。他会用这来对付你。这是进化。是自然选择操纵的结果。没有设计师,也没有安排者。总之,在AI毁坏之后,没有什么东西在控制它的进化,它只是将生态系统向着更高效的硫氧化过程推进。不止如此,玛格丽特。我另外还做了一些实验,将铝箔片暴露在安奇的轨道上,结果发现到处都有剥落微粒。”
【① 目的论:对自然现象的设计或目的的研究。】
“那么说欧派尔是对的。”
“不,不。我所找到的剥落微粒都失去了生存能力。我做了更多实验。它跟细菌孢子不同,当与母体脱离后,那些剥落微粒依然具有新陈代谢活性。而它们并没有保护壁。它们没有理由需要保护壁,不是吗?所以它们只能存活几分钟,不管是否落在了新宿主上面。太阳的辐射可以轻易将它们撕裂。只要百亿分之一瓦的紫外线就能杀掉它们。感染不再是个问题。”
“那么它不会感染我们。”玛格丽特说,“真空菌体和传感替身像我们一样,拥有同样的DNA密码,来自地球的所有东西都如此,只不过,它是以人工方式写人核甘酸碱基的。矿脉根本没有任何危险,阿恩。”
“唔,不过在理论上,它可以感染所有人工设计的真空菌体。惟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改变真空菌体的DNA碱基——那得花多少钱?”
“我知道什么是感染,阿恩。毁掉我父母设计的生物群落的霉菌是被某个人或某些东西带进来的。可能是通过衣服,也可能是皮肤、内脏,要不然就是货物。它在一切有纤维细胞壁的生物里生长。每一株农作物都被感染。农田被一片巨大的灰色霉菌覆盖;空气中遍布着孢子。它没有感染人类,但有数百人死于过敏反应或呼吸衰竭。最后,他们被迫排出了所有空气。之后我的父母就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阿恩安慰地说:“人生就是如此。我们都靠信誉过活。一失足便成千古恨。”
玛格丽特没有抱怨,她说:“矿脉是珍贵的资源,而不是威胁。你看待它的方式就像欧派尔·金里德一样,都是错误的。我们需要生物多样性。我们的生物圈必须保持复杂化,因为单一的系统容易被感染和破坏,而矿脉的复杂度还不到地球生物圈的百分之一。如果我父母设计的生物群落有更复杂的生物多样性,那些霉菌将无法找到立足之处。”
“有些东西我倒是不需要的,”阿恩用右脚的趾头摩擦着他的左脚踝,“比如这些蚂蚁。”
“呵,我们不清楚这些蚂蚁有没有特定的作用,但我们需要多样化,它们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首先,它们帮助土壤透气,这促进了土壤里的有机物形成多样性。在地球的森林中,每一克土壤都含有一百万种不同的微生物。而我们能够利用的还不到一千种。而在真空菌体里甚至连那数目的十分之一也没有,而且农场还采用单一栽培的方式来培植它们,这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生态系统。这也是在地球上的绿色革命在21世纪失败的原因。但在矿脉里有数百种不同的物种。全是天然的,阿恩。你可以在一颗小行星上播种,一年之后便可去收割。盖纳派提人不会到外面去,因为他们拥有自己的草地、宫殿,还有丰富的物质享受。他们忘记了外层空间不是个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在库柏行星带里还有数以百万计的小行星。只要有一艘飞船和矿脉菌种,任何人都可以在那里安居乐业。”
在农田里工作时,她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行星议会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来思考。
阿恩摇了摇头,“它们体内都潜伏着寄生菌体。所有来自于矿脉的物种都不例外。或许甚至还包括传感替身。”
“我们了解得还不够。”玛格丽特说,“在我和传感替身失去联络之前,我看到了峡谷底部的情形。一大片的生物组织,而且还有反常的温度梯度①。变化就是在那下面产生的,阿恩。那些寄生菌体会有用途,如果我们能控制它的话。导致免疫缺陷的病毒现在被用于基因治疗。欧派尔·金里德到过下面,他对自己的发现秘而不宣。”
【① 温度梯度:从一给定的参考点,伴随着在给定方向上温度变化的速率。】
“唉,不过这已于事无补了。他们已经合成了代谢抑制剂。我和有机生物组的主管有点交情。他说,他们已经把大部分的精炼设备投人抑制剂的生产。”阿恩拿出他的数据显示板,“他向我展示了他们如何安装它。这就是他们一直在下面鼓捣的工作,他们没有在勘测。”
“那我们要立即采取行动。”
“太迟了,玛格丽特。”
“我要召开一个会议,阿恩,我有个提议。”
大部分科考组都来了。欧派尔·金里德的小组成员一个也没出席。阿恩说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可能在给我们设圈套。”他对玛格丽特说。
“我知道他们在监听。那倒也不坏。我正希望将此事公开。如果你担心受到牵连,随时都可离去。”
“我是自愿参加的。就像这里所有人一样。我们都是科学家。我们都希望真相大白。”阿恩望着她,微笑着说,“你的目的不仅如此,我想。”
“我有自己的抗争方式。”旁边的人都在看着。玛格丽特补充道,“我们开始吧。”
阿恩让大家肃静下来,在进入关键议题之前,他向与会众人简单介绍了他对脱落微粒生存期的研究。几乎每个人都抢着发表意见。麦克风满屋乱转,有几次三四个人同时朝对方叫喊。玛格丽特让他们发泄着心中的怨气。有些人只是想记录下自己的抗议;但另几个关键的少数派则担心会失去他们的奖金,甚至被扣除合同上的报酬。
“失去金钱总好过失去我们的信誉。”奥力·希金斯手下的一名技术人员说,“信誉就是我们的生命。如果我们让盖纳派提成为一艘‘瘟疫船’,那所有人都不会再找到丁作了。”
房间里一片赞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玛格丽特静候声音平息,站了起来。她站在呈马蹄形分布的座位的中央,每个人都转身看着她,人数超过一百。他们的视线如阳光般落在她身上,令她倍觉坚强。一个麦克风飘浮着落在她面前。
“阿恩已经说明了感染不是个问题,”玛格丽特说,“问题是行星议会想把矿脉毁掉,因为他们想独占所发现的东西,阻止别人利用它。自始至终,我都持反对意见。我不是空间人。微重力不是我的自然生存环境。我不得不吃十多种不同的药来阻止钙从我的骨骼里流失,阻止我的循环系统衰竭和分泌失调,还有一切微重力对地球血统的人造成的伤害。在这里我不能生育小孩,因为他们会像我一样有生理缺陷。但除此之外,这里是我的家。像你们所有人一样,我也企盼享受成为公民所带来的好处,住在绿草如茵的街区,吃上天然的食物。然而,没有足够的公寓分配给每一个人,因为拥有殖民行星的公民控制了固定碳的生产。我们发现的真空菌种可以改变这一切。矿脉可能会是灾祸之源,但也可能给我们带来取之不尽的有机物。谁也说不准。我们现在只知道,此矿脉是独一无二的,而我们尚未对它完成勘查。如果行星议会毁掉了它,我们或许会永远失去了解它的机会。”
台下一片吹呼。有几个人站起来要发表意见,但玛格丽特没有理会。她想把话说完。
“欧派尔·金里德在峡谷底部做了些研究,但却没有公开在那里的发现。他可能不再把自己当作我们中的一员。他要用自己的科学声誉来换取公民权,”玛格丽特说,“但我们是不会认同的,会吗?”
“不!”人群高声喊道。
这时,“小白鼠”闯人屋内。
硬物的重击、白色的炯雾和尖叫声夹杂在一起。联邦密探手持长长的伸缩棒,其中一头非常沉重。他们像冲进玉米田的农夫一样冲向人群。玛格丽特与阿恩被几个惊慌失措的人冲开。两名技术人员将她拉住,领着她冲出了房间,闯入一条烟雾弥漫的走廊。阿恩正在走廊内,若隐若现,胸前紧紧抓住他的数据显示板。
“他们正准备施放污染物。”阿恩说道,他们迈开步伐向外跑去。
下降的走廊尽头是一排商店。人群正在打碎窗子。当他们穿过骚乱现场时,谁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们拐了个弯,人群的喧哗与玻璃的碎裂声渐渐消隐。玛格丽特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双眼刺痛,鼻水直流。
“他们会要了你的命。”阿恩说。他抓住她的手臂,“我不能让你去,玛格丽特。”
她挣脱了身子。阿恩想再次抓住她。他个子虽高,但却不及她强壮。她走到他跟前,跳起来一掌击在他的鼻子上。
他坐了下来,血泡从鼻孔里冒出,眨动着双眼惊讶地望着她,眼里满是泪水。
她夺过他的数据显示板,“对不起,阿恩,”她说,“这是我惟一的机会。我可能什么也找不到,但如果不尽力去作的话我会后悔一生的。”
当通话器响起时,玛格丽特正在远离殖民行星500公里的地方。“拒绝通话要求。”她对压力服说。她很清楚是谁在要求通话,她与此人无话可说。
从这个距离望去,太阳只是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在玛格丽特身后上方,盖纳派提长长的月牙状暗影悬挂在银河之前。头顶,在那个小小的运输平台引擎下面,恩奇正贴着一片闪烁的星群慢慢变大,像是个顶端上开了道大口子的粗硕的马铃薯。
运输平台正从那道凹槽上越过,如同迅速移动的光点。玛格丽特倏然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