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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万年后也不会同意,”拉斯本说,“而且,相信我,我想我会活到那么久的。”
“但是可以再做一个你的复制品,”卢赛恩说道。
“但那就不再是我了——眼下这个才是我。”
“但那个女人,吴医生:她有丈夫,还有三个女儿……”
“警探,我不会被这个影响的,”拉斯本说道,他的金色机械腿走过来走过去。“但是让我用另一种方式来讲一下。假设你是在1875年的美国南部。内战已经停止,黑人在理论上与白种人拥有一样的法律地位。但一个白人被劫为人质,而要让他被释放,只有让一个黑人同意代替白人而牺牲他自己。发现这里面的对比了吗?不管法庭所有的争辩(就像现在为了让被上传的生命能够维持原始版本的法律地位和人格所做的辩论),而你正在让我把这一切都搁置一旁,重申着一些南方的白种人感到自己一直都知道的道理:那就是,与所有令人疑惑不解的法律条款相反,一个黑人比起一个白种人就要命贱。啊,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不会肯定这种种族主义者的立场。如果我确认了这一当代版的歧视论:硅基人比碳基人要来得命贱,那我会下地狱的。
“‘下地狱,’”卢赛恩模仿着拉斯本的合成声音,复述道。他接着不作任何评论,等待着看看拉斯本会不会作出反应。
拉斯本没有抵抗得住。“是啊,我知道有些人在说我不可能下地狱——因为无论是什么东西构成了人类的灵魂,在意识转移的过程中它们都没有被复制下来。这是事情的要点,不是么?我不真的是个人,这个论据可以归结到一个神学命题:我不可能是人类,因为我没有灵魂。但是,卢赛恩警探,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我觉得自己整个人跟在转移之前一样的活跃——有一样的灵魂。我确信我拥有灵魂,或者说天赐的生机,或者叫作生命冲动,随便你想要称呼它作什么东西。我的生命在这个特殊的外表之下,比起吴医生的生命,或是其他任何人的生命,并没有缺少一丝的价值。
卢赛恩沉默了一下,考虑着问题。“但另外一个你怎么办呢?你是想要站在这儿,告诉我,另一个版本——原始的、血肉般真实的版本——不再是人了。你只有在法律条令下才具有那种差别,就好像在旧时的南方黑人被否认拥有任何人权。”
“这儿有个差异,”拉斯本说道。“有个很大的差异。另一个版本的我——劫持吴医生作人质的那个——出于其自由意志,在没有受到任何胁迫的情况下,认同了那一命题。他——它——承认道:一旦意识转移至机械身躯的过程完成后,它就不再属于人类了。
“但是他再也不想要如此了。”
“恶棍。在我的一生中,这不是第一次,他——应该是我——签署了个合同,却在不久后就为之而后悔。但是一个简单的后悔,还不能够成为摆脱这份合法又有效的交易的充足理由。” 拉斯本摇动着他的机械脑袋。“不,我很抱歉。我拒绝你的提议。相信我,我非常的祝愿你能够拯救吴医生——但是你将不得不找条另外的途径。要让我做出任何其它的决定,对于我的人——对于被上传的人——下的赌注就太大了。”
“好吧,”卢赛恩最终对机械版本的拉斯本说道,“我放弃。如果不能以简单的方式成事,我们就将不得不选择困难的那个方式了。以前的拉斯本想要直接见到新生的拉斯本,这是件好事情。当你在那条可以俯视下方的观察走廊上时候,让他在那间手术室里,那时正是狙击手偷偷溜进去的大好时机。”
拉斯本感觉到他的眼睛应该瞪得大大的,但它们自然是毫无动静。“你要狙击他?”
“你没留给我们其它的选择。标准程序应该是要给予人质劫持者所有他想要的东西,让人质得以安全返回,接着追捕罪犯。但是他所想要的唯一东西就是要你死——而你不想要合作。因此我们要将他除掉。”
“你会使用镇静剂的,是不是啊?”
卢赛恩哼了下鼻子。“对一个拿刀架在个妇女脖子上的男人使用镇静剂?我们需要一些能让他立刻倒下的东西,而且要在他有时间作出反应之前。达到这目标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一颗子弹直接射进他的头部或者胸腔。”
“但……但是我不想让你杀死他。”
卢赛恩发出了个甚至更为洪亮的响鼻。“依照你的逻辑,他不论如何也不再拥有生命了。”
“的确,但是……”
“但是什么呢?你愿意给他所要的东西了?”
“我不能。你一定可以了解的。”
卢赛恩耸了耸肩。“太糟糕了。我刚才正期盼着说点俏皮话呢,比如‘再见,芯片先生。’什么的。”
“混蛋,”拉斯本说。“难道你没看到,正是由于那种态度,我才不能允许此类先例发生?”
卢赛恩没有作答,不久拉斯本继续说道。“我们难道就不能用某种方法伪造我的死亡吗?只要能让你安全地救回吴莉莉就足够了?”
卢赛恩摇了摇他的脑袋。“GR-7要求证据来说明在那铁皮壳子里的确实是你。我不认为他能够被轻易地愚弄。但是你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更了解他。你能够被欺骗吗?”
拉斯本点了点自己的机械头颅。“不。不,我确信他会要求明确无疑的证据。”
“那么我们就又回到狙击手这个选择上了。”
拉斯本走进了观察走廊,他的金色的脚掌在碰触到坚硬的、铺了瓷砖的地板时发出了“叮当叮当”轻轻的金属声。他透过倾斜的玻璃,朝下望向底下的手术室。血肉躯壳版本的他此刻已经将吴医生牢牢捆绑住了,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用医用胶带紧绑着。吴医生不能够逃脱,但是他也不再一直举刀扣在她脖子上了。GR-7正在站起身来,医生在的他旁边,斜倚在一张手术台上。
倾斜的窗口朝下一直延伸到距离地面半米开外之处。狙击手康拉德·布洛克蹲伏在窗台底下,他身着灰色制服,手持一挺黑色来复枪。拉斯本的摄像元件中植入了一块小型发射器,它能将他的玻璃假眼见到的所有图象复制到布洛克携带的数据板上。
布洛克说过,在理想的情况下,他会朝着头部射击,但在这儿,他将不得不隔着层厚玻璃板做的窗开枪,而这可能会使弹头产生略微的偏斜。因此他将会瞄准躯干的中心,一个相对大一点的目标。一旦数据板显示出一条清晰的瞄向G·R的发射线,布洛克就将跃身而起、将他击倒。
“哈罗,乔治,”机械版本的拉斯本说道。在观察走廊与底下的手术室之间有一套开通的内部通信系统。
“我很好,”肉体版本的拉斯本说。“让一切来个了结吧。打开你的纳米凝胶体脑壳的联结面板,然后……”
但是GR-7的声音渐渐变弱,他看到机械版本的拉斯本正在摇动着脑袋。“我很抱歉,乔治。我没有想要停用我自己。”
“你宁愿见到吴医生死?”
拉斯本能够关闭他的视觉输入装置,这就好比闭上双眼。他刚才就闭眼片刻,推测起来,他的行为可能令正在查看数据板的狙击手懊恼不已。“相信我,乔治,我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看到任何人丢掉性命。”
他重新激活了双眼。他刚才认为讽刺很是适当,但是另一个他当然也具有同样的头脑。GR-7,可能是怀疑到有什么变故即将发生,移动了下吴医生,这样她现在站在了他与玻璃之间。
“不要试图实施任何诡伎俩,”躯壳说。“我没什么东西可损失的。”
拉斯本朝下看着以前的自己——但仅仅是在字面意思上。他过去不想要看到这个……这个人、这个存在、这个东西、这个实体、这个随它叫什么的东西受到伤害。
毕竟,即使躯壳在法律冷酷的观点看来不再是个人了,他的确仍然记得他——他们——在小别墅游泳时差点淹死,记得妈妈把他拉上岸,而自己的手臂在惊恐中胡乱挥舞。他还记得他在初中度过的第一天,一帮9年纪的孩子将他臭扁一顿,作为下马威。他记得自己从周末打工的五金店回到家中,却发现爸爸躺倒在安乐椅上,死于一次中风,他记得自己见到那幅情景时候的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悲伤。
生物质版本的他肯定也记得所有的美好的事情:在8年级时,当对方队伍的所有队员都聚拢在一起时,他击出了那记本垒打,球干净利落地越过了场地周围的栏杆;他的第一个吻,是在派对上玩‘旋转瓶子’游戏 的时候;他的第一个罗曼蒂克的亲吻,是跟达娜,她的镶有装饰钉的舌头轻柔地滑溜进他的嘴里;在巴哈马群岛度过的完美的一天,他还亲眼见到一生中最灿烂的一次日落。
是啊,这另一个他不只是个备份,不只是个数据的储藏空间。他知道所有的同样的事情,感觉到同样的情绪,而且——
狙击手已经沿着观察走廊的地面伏行了几米的距离,正在尝试得到一个瞄向GR-7的清晰的角度。在他的机械视野角落之外——在边缘位置,他的视野跟在中心一样的锐利——拉斯本看见狙击手紧张起肌肉,然后——
然后布洛克跃起身来,旋摆着他的来复枪,接着——
拉斯本大吃一惊,发现“小心,乔治!”这句话以一种被放大许多倍的音量,从他的机械嘴巴中跳将出来。
就在呼喊蹦出之时,布洛克开了火,窗口爆裂成上千块小碎片。同时GR-7旋转身来,抓住吴医生,使她扭转在他与狙击手之间。弹头击中了医生,钻出一个洞,穿过这个女人的心脏,接着又击穿了女人背后的那个男人的胸腔。然后俩人跌倒在手术室的地板上,从他们的身上流出了人类的鲜血,玻璃碎片如雨般洒落在两人尸体上,仿佛是机械人流下的泪珠子儿。
就像如此,到了最后不再有模糊含混。只剩下一个乔治·拉斯本——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