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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俊忙喝道:“穷寇勿追,不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回去吧!”
慕容彤始终未追出,闵俊等人返回後,只见他一人负手凝立厅外,目光仰视,落在晴空飘浮一块白云上,似在沉思。
闵俊道:“丁大江已逃去,既然唐天残不愿前来,我等不如返转吕梁。”
慕容彤纵声狂笑道:“闵俊,你也是武林知名人物,怎么受了些许微挫,就顿萌退志,此非你我英雄本色,应再接再厉,终底於成。”
闵俊赧然笑道:“属下并非此意,而是此间无险可恃,又是人烟稠密闹邑,凶搏屠戮恐引起非常之变。”
慕容彤冷笑道:“你也太胆小了,唐天残等不来,本座自去找他就是,不过不以力胜,须以智取。”忽地脸色一变,右掌疾伸,望天井上虚空拂去。
只听得一声闷哼,一条人影如断线之鸢堕下。
那人身形堪堪坠地时,虚空一个鸢字翻身,挺身兀立天井中,显出一面目骠悍,目中精芒逼射三旬开外黑衣劲装汉子。
慕容彤不禁大惊,此人竟能在暗桩密布下潜入府中未曾察觉,可见此人武功不同凡俗,尤其中了自己掌力後,居然能兀立如常,怒喝道:“朋友,你形同宵小潜入府中为了何故?”
那人嘿嘿一声冷笑道:“慕容彤你错了,此处可不是你吕梁金凤堂,在下来此为了要找寻豢蛊之人。”
慕容彤冷笑道:“朋友,你自投罗网,尚敢大言不惭。”
那人哈哈大笑道:“慕容彤,你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忽闻府中起了几声尖锐哨声,刺耳悸人心神。
只听传来一声惊呼道:“起火啦!救火!”
刹那间,当当之声大作,惊呼狂叫乱成一片。
叭哒声响如雨,慕容彤存身大厅多处中了火箭火弹,烈火猛腾。
尤令人惊骇的是,出口之处为烈火浓烟封住,奇热如焚。
那汉子顿时发出狂笑。
慕容彤面色一变,伸臂疾如电光石火向那人抓去。
不料那人身法疾快无比,左掌一带,竟将尹铭义带过塞送慕容彤手中。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尹铭义被慕容彤五指插在左胁内,骨裂脏损,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血喷如泉,几乎喷得他满头满脸。
那中年汉子一声狂笑出口,身如箭射扑入厢房长窗而去,拍的一声大响,长窗已震飞。
这时,浓烟烈火已吞没整个大厅一半,苍岭二蝶见其兄弟惨死,知无法复仇,冒死扑出大厅。
慕容彤则随著那人身後扑入厢房。
闵俊呆得一呆,一顾左右道:“各位速速逃命,闵某须追随香主!”
匪徒拔出兵刃,舞起一片寒飚,护住身形,冒性命之险冲了出去。
但这火并非普通之火,一沾人身,宛若如火迎硝,呼地燃烧开来。
只见一匪徒掠上屋面,沾身再起时,数点火星竟穿越寒飚,沾衣呼的一声即没入火海中,手舞足蹈,惨嗥凄厉转瞬变成一束焦炭。
闵俊暗暗惊心,窜入厢房内。
只见那黑衣汉子与慕容彤像蓄势凶博的公鸡般,面色阴冷,相距丈外,双掌均抬起,欲一击出手。
一张胡床上盘坐在一绿衫人,头部以白布束成一团,只露出两眼,使人油然泛起一股阴森砭骨之感。
浓烟弥漫,酷热窒闷……
闵俊悄然如风落在胡床之侧,低声道:“情势危急,不如随闵某逃出。”
那面扎白布之人竟闷声不答。
闵俊不禁一怔,凝目望去,只见那人目光呆滞定住,暗道:“莫非此人死了不成?”
他思索了一下,左掌一翻伸手欲向那人腕脉扣去。
忽闻一声蚁语断喝道:“住手!”
闵俊分辨出喝声系慕容彤发出,忙撤回左掌,只听慕容彤接道:“他因玉峰二雁焚毙,二雁身怀毒蛊同遭波及,这毒蛊系以他刺心涌出鲜血培养,久而久之,与他元神相通,二雁之死,他亦受创沉重,现在调息,不可惊扰於他,你只要守护住,片刻之後,即会醒来。”
慕容彤与黑衣汉子仍自未肯出手,活像这出手一击必然石破天惊。
烟雾迷漫,自窗外飞掠扑入两黑衣蒙面人,向胡床上猛扑而去。
闵俊暴喝道:“退开!”
鬼头刀电闪挥出,嘶嘶破空锐啸,眩目耀眼。
只听一声闷哼,其中一蒙面汉子左肩为寒芒划开一道七寸口子,血光迸射。
另一蒙面汉子大喝道:“你找死!”手中长剑疾挥出一片飞星,势如电奔。
闵俊心头一惊,旋身跃了开去,只觉臀股宛如针扎一般,喷出一抹鲜血。
那蒙面人两剑合壁,攻向闵俊,剑虹流转锐啸,势如雷霆。
那面慕容彤与黑衣汉子已对拆了一招,轰的一声大响,劲风四溢,马步浮动。
慕容彤忽地发出森冷慑人长笑,身形虚空提起,双掌交叉,一式鹰搏下击。
火势愈燃愈旺,蔓延入厢房,窗木燃烧起来,却有一股墨黑浓烟涌入。
只听数声闷哼相继腾起,慕容彤低喝道:“闵俊!”
紧接著应道:“属下在!”
闵俊答声有点兢抖。
慕容彤听出闵俊答声不对,似受了重伤,循声疾掠过去,只见闵俊靠在壁角,身上带有剑伤,鲜血染满胸衣袖管,忙道:“闵俊你伤势如何?”
闵俊摇首苦笑道:“伤势谅无大碍,对方剑身淬有药物,伤处辣灼麻痒令人难耐,现已服下本山灵丹。”
慕容彤道:“他们两人咧?”
闵俊道:“死在属下刀下!”
慕容彤如风望胡床前掠至,凝目望去,不禁面色大变,出声惊噫。
原来那蒙首白布之人目中流出两道黑色血水,断线般顺颊淌下。
慕容彤目中神光惨变,顿了顿足道:“一番心血,竟付之水流。”
闵俊较慕容彤心中更难受,他瞧出那人已死去,故作不知,惊道:“为何这般模样?”
慕容彤道:“谅系你对敌之际为人施放暗器致命,我等速离开此处为妙。”
闵俊忙道:“他身上尚有用之物麽?”
慕容彤猛然省悟,疾伸右臂向那人胁下搜去……
蓦地……
三点火星奔电般疾射在端座胡床那人体上,火光疾卷燃烧开来。
狂烈火势之下瞬即焦枯,慕容彤毫发之差竟已无及,顿了顿足道:“咱们走!”带著闵俊掠入厅後,由秘道逃出……
…………
一抹夕阳,垂挂天际。
慕容彤与闵俊藏在一片疏林斜坡上,远远望去,城内浓烟烈火渐熄。
闵俊叹息一声,道:“丁大江手段辣毒,看来就是香主与属下两人逃出火窟了,如果蔓延邻宅,累及无辜就百死莫赎了。”
山坡上忽现在一条人影,踉跄奔上,焦头烂额,衫裤俱被焚灼,一见慕容彤及闵俊,只叫得一声:“香主!”便昏死过去。
慕容彤扶起那人,喂服了颗丹药,唤道:“艾麟!”
只见艾麟缓缓醒转,眼睛似受烟薰过久,充满红丝,流泪不止,凄然一笑道:“属下藏在水缸侧,得以不死!”
慕容彤道:“你是如何逃出的?”
艾麟道:“四邻及军丁勇猛救火,属下趁著忙乱之际得以安然逃出,火势已然遏止,仅焚毁郭府一栋。”
慕容彤点点首,道:“艾麟,且睡上片刻恢复体力,我等前路异常艰危,明晨再作道理吧!”
艾麟委实疲累,倦极欲眠,道:“如属下放肆了。”身形倒下呼呼大睡。
慕容彤望了艾麟一眼,长叹出声道:“天明本座即修书一封,命艾麟赶往恳求苗疆蛊主亲自出山相助。”
闵俊吃了一惊,道:“苗疆蛊主,未必肯应允出山相助。”
慕容彤冷笑道:“他衣钵传人被丁大江及坎离老鬼杀害,如此血海大仇,焉能不亲身出手索偿。”
闵俊不敢再说,心中暗喜,忖道:“若能蛊主亲自赶来,不难索得解药。”但一忆起身中蛊毒仅有保全七七四十九天性命,倘不能在期前赶来,性命危矣。
他一忆起此事,不禁目露忧容。
慕容彤察觉闵俊神色,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损失甚微,因何愁眉难舒,本座如不将丁大江挫骨扬灰,难消此恨。”
闽俊苦笑道:“丁大江显然被赤城山主所罗网,侵扰目的志在救出斯云。”
慕容彤面色一变道:“你为何知道斯云!”
闵俊知一时漏了口,情急生智,道:“香主忘怀了尹老大回禀之语,属下也闻听玉峰二雁言说顾永强已投在邓公玄门下。”
慕容彤面色一惊道:“顾永强投在邓公玄门下麽?”
闵俊道:“仅凭耳闻,难知真假,日後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慕容彤喃喃自语道:“斯云看来被他们救走了。”斜傍著一株虹松旁,目光沉凝,落入深深忖思中……
暮瞑渐合,夜幕低垂,山野风劲,林木送涛,闵俊似睡非睡,仰面躺著,目凝苍穹,繁星明灭,心头思绪起伏不定,感慨万千。
他几次猛萌杀机,欲将慕容彤除掉,恢复他自由之身,但一念及蛊毒未解,不禁心灰意冷。
突闻慕容彤道:“闵舵主,你留在此处守护艾麟,本座去去就来!”
闵俊挺腰坐起,慕容彤已走得无影无踪。
他不知慕容彤突然离去之故,心内忽生惴惴不安之感,强提著精神不敢稍离。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慕容彤疾逾流星奔矢掠回,手捧著两包食物,席地坐下,唤醒艾麟,打开荷叶纸包。
一包是热腾腾馒首包子,另一包乃红卤牛肉,香味扑鼻。
三人尽情嚼食,慕容彤嚼了一块牛肉後,叹息一声道:“本座至今茫然不解,为了一个斯云竟大动干戈,岂非舍本逐末。”
闵俊欲言又止。
慕容彤道:“闵舵主为何不敢启齿!”
闵俊道:“属下认为……”
山坡下忽随风飘传过来一缕笛音。
艾麟系惊弓之鸟,一跃而起,道:“不好,丁大江又驱役蛇虫,三十六著走为上著。”
慕容彤沉声道:“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