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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留在悬崖边的那只右脚穿的橡胶凉鞋,据西川确认,是麻衣子的东西。沾在搭袢上的极少量的血迹,也与麻衣子的血型相同。
死亡推定时刻是夜里9点至9点半。西川和我同时听到惨叫,是在9点15分左右。
根据上述情况,麻衣子是在悬崖上被刺死之后推入海里的。可以推测,尸体是由于潮流和波涛的作用而漂流到被发现地点的。
西川只是成天价地眼睛发呆,在家里踱来踱去,于是我自然成了协助警察调查的人了。尽管这么说,可除了麻衣子夜间外出的事情之外,真的碰上一些节骨眼上的问题,我还是不甚了解,说不出个道道来。
对于西川来说,可以为侦破起作用的情况,他几乎一点都答不上来。我并不相信他一无所知,可是关于麻衣子和草下的事,他就是缄口不言。他只是痛苦地告诉我,从半年以前起,麻衣子和自己相互作为领受人,参加了一千万元的人寿保险。他原来认为,这是为了自己死后麻衣子的生活着想,而麻衣子说:要是那么说,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说着,又抽抽搭搭地哭了。
西川不在时,我对刑警谈了麻衣子和草下的事。尽管如此,我也只是透露了一个姓草下的人同麻衣子有交往,此人住在悬崖对面的别墅里。仅这一点,对警察来说也是十分有价值的情报。
他们明确肯定这是一起杀人案件,可是都为一时不能确定有嫌疑者而心里焦急。要是对西川和我都加以怀疑,那么就连惨叫发生时我们两人都面对面在一起的事实也被抹杀了。
可是不久,从听我谈了草下情况的刑警口里得悉,草下也被排除了嫌疑,据说,草下不在现场是成立的。
案子发生之前,从傍晚开始,草下一直待在别墅内。说得确切些,下午6点之后,他一步都没有出过家门。为此提供证词的有两个人,其一是住在他家的女佣人,另一是那夜未定期出诊、共进晚餐之后回去的他的主治医生。
警察处理这样的事居然如此干脆,一下子排除了草下的嫌疑,我为此感到极为不安。
女佣人也好,主治医生也好,不都是可以出钱收买的人吗?
我下了决心,与其同警察打交道,倒不如选择更为直截了当的做法。
我埋伏在一条碎石路下,那里有树丛包围,可以隐蔽。大约过了一小时,那辆白色“伏尔伏”的车身出现了。“伏尔伏”发出深沉的引擎声,想一口气爬上那条把别墅同小庙前通过的路连接起来的坡道。我抢了上去,到车前一站,挡住了它的去路。车立刻在碎石路上发出一阵嘎吱吱的响声,在我面前约一米处停下了。
不出所料,只有草下一个人。今天仍然带着那枝猎枪,靠在车的后座上。
草下感到有些诧异,直望着我,见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把头伸出窗来。
“你的轮胎跑了气啦!”
“晤?”草下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脸上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在这儿呢。”我指着助手座一边的前轮,他终于打开车门下来了。
趁他从车前穿过,绕到助手座前方之际,我一个箭步上前,抓起他的胳膊,反扭过来。“有话问你,麻衣子的事情!”
草下的表情立即凝固了。我争取到同他之间的最短距离,看了他的脸。他比我想象的要老得多,看来早已过了30岁,肌肤光滑而苍白,一副赢弱的病容。大眼睛,因为患有巴塞多氏病,眼珠突出,混浊无神。长鼻子,发紫的嘴唇,瘦骨磷峋的水蛇腰身躯,看来有点弱不禁风。
一种凌驾于他之上的优越感,在我内心油然而生。
“到悬崖上去说话!”
草下想挣脱我的手,大眼睛里布满了狼狈相。“没有什么可说的!”
“就在这儿,你和麻衣子的事,我什么都清楚!”
双方发生了争论。背后不时传来汽车的声音,可是我们两人所在的地点,由于树丛的遮蔽,从道路上是看不见的。
我铁了心,把草下的胳膊反拧上去,这一下,他眉头紧皱,乖乖地放弃了抵抗。
“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不,还是到悬崖上去好。”
他又让身子僵直不动。每当我从口里说出“悬崖”这个字眼时,恐惧的阴影就从他的脸上掠过。我深信不疑了。
“你别怕,我只要你说话。”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栗。我拼命压制住喷涌而出的怒火和憎恨。
草下两手反抱脖子,像受了捆绑一样,挪动了步子。
我们没有走外面的道路,而是抄小路直接去悬崖。海上已经暮色苍茫。海面呈现出鱼鳞色,波光激埔。海风吹来,似有寒意。
就在走完小路将要跨上悬崖之际,草下突然停止了脚步。
“这里说也可以嘛。”他有些口吃地说,眼睛里流出一种难逃一死的神色。呵,站到“现潮上,他终究是害怕的吧?
“那好吧,你详细交代同麻衣子的关系!”
“我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扯淡!”
“唉,真的这样。我们大概在半年前认识,在小庙附近,她向我打了声招呼。打那以后,我们有时候乘车去兜风,在夏天的夜晚一起乘摩托艇。可是,她什么时候都几乎不说话。不用说,我们也没有握过手。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愉快。”
“哼!要这么说,你为什么要杀害麻衣子呢?”
“啊,我可没有杀人!”草下瞪着眼睛叫道。
“撒谎!你勾引了麻衣子,唆使她谋害西川,可她没有按照你的要求办,于是你就渐渐地把她当做了负担。那天夜里,你们又在悬崖上发生了争吵,你恼羞成怒,终于从背后把她一刀桶死,推进了海里!”
“不对!这……这都是胡说!”草下还想往下说,可他只是颤动着嘴唇,找不到恰当的辞令。
“我叫你站到悬崖边去,你就不会装模作样了。那里,也许麻衣子的阴魂还没散哩!”我又抓起了草下的手。
“放开我!”他发出了女人一般的惨叫。他脸色发白,额上沁出了急汗。是因为极度恐惧吧,脸部表情收缩了。“我患有高处恐惧症,要是去那样的地方,心脏会停止跳动的……”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他就走。他越反抗,我的心里越冒火。
终于来到了悬崖的边缘。草下摇着头,颤抖着身子往底下看去。我抓住他的脖子,叫他朝着海的方向。
“你就在这儿杀了麻衣子,是不是?”
草下不作回答。突然,我感到手上增加了分量,他神志不清了。我一把将他放开,他屁股着地摔倒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他那焦点模糊的眼睛望着空间。
我对于草下的本能的憎恨,还没有消除,可是他不是在演戏,仅这一点,我是不能不承认的。
他是个绿豆芽一般的人,不得不用赛车和猎枪来武装自己,这样的人,难道会如此胆大包天地去杀害麻衣子吗?呵,是我犯了一个大错误——在我的心里,又平添了新的焦虑。
东京已经是深秋了。在目黑佑天寺附近幽静的住宅区,我访问了麻衣子的姐姐峰岸佳子,时间是在过了十月半的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佳子的丈夫正在欧洲出差,佳子适逢产后坐月子,麻衣子死后,他们二人都不能来福岗,因此我和佳子是初次见面。
我用电话同她家联系后,立刻便找到了。奶白色的新式洋房,透过大门边的白色铁丝围栏,可以看到浓密的绿色草坪和两个人乘坐的秋千架。
我按了门铃,一位中年女性出来开门。她就是佳子,有些发胖的身子穿着丝绸衣服,显得体形优美。也许因为在产后,脸色有些灰暗,可是从她那水汪汪的眼神、面颊,直到下巴的轮廓上,都有麻衣子的影子。
进入会客室,结束了简单的寒暄之后,我立刻言归正传。
“我不好意思问:除了西川君之外,麻衣子是否还同谁有过异性关系?”
佳子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警察也提过这样的问题,可是我没有听到过。要是有那样的事,而且又重要得足以改变她的命运,她是一定会告诉我的。”
“最近你们没有见过面,是吗?”
“是的。可是她常给我来信。”
“那么,您认为,麻衣子同西川的生活,是不是从心里感到满意?”
“满意……应该说,她也相信是满意的吧。她心里发过誓,为了西川,什么样的事都干,什么样的生活都过。”佳子边考虑边慢条斯理地说。她嘴一闭,便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指。
一阵莫名的沉默。我等待着佳子把话说下去。
“这就是她的偿债。”过了一会儿,佳子说。她仍然低着头,终于掉下了眼泪。
“偿债?给谁?什么债?”
“当然是给西川喽!”
“为什么?”
“您还不知道吗?他因为车祸而眼睛受伤,从此就一蹶不振了…”“这我听说了。
可是……“”是麻衣子开的车。因为前面的车紧急刹车,她的车撞了上去。说来也怪,麻衣子只受了点轻伤。“
“这我倒不知道。”
“西川受到的打击是沉重的。对于一个美术家来说,眼睛无疑就是生命。不过我认为,在那次事故中,真正受伤最深的,还是麻衣子。在这以前,她性格开朗,走路总是连蹦带跳,活像个仙女。要说体育运动,哪一项都得心应手,高中时代,还是游泳选手哩…·”佳子把视线停留在花园里纹丝不动的树丛上,继续说。我痛切地感到,她的眼珠,在树丛上清楚地看到了麻衣子的幻影。
“事故发生后,我去探望了,临回东京告别的时候,麻衣子对我说,她打算一辈子侍候丈夫,逆来顺受。她潸然泪下,说什么这样做总可以偿债了。可她为什么要哭呢?
要是她真正爱着西川,在说偿债以前这么做,那是理所当然的,她自身也会以此感到幸福。我认为,麻衣子的心已经离开西川。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把偿债的心情和爱情混为一谈了。不过我想,也许什么时候会出现一种途径,使她明白到自己的过错。为了麻衣子,我一直在等待这种途径,可是……“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