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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起阿房-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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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可慕容冲却极力地克制着自已,决不向那边看上一眼,也指望着他们没有看到他。其实本是他向符坚求着来的,这时却有些心怯。      
  这时大韶之舞已罢,舞者行礼下去。符坚回头看了看慕容冲,随手从案几上取了一串冰湃葡萄给他,道:“你看得闷了罢?大韶是庆贺大军胜归不得不演的,下面是新从江东传来的白紵舞,你或者没见过?”      
  慕容冲接了葡萄在手,摘下一颗,去了皮,放在符坚面前的瓷碟上,淡淡的应了一声,并不答话。符坚对他这样子早已看惯,也并不要他答什么,随手掂了他剥出来的葡萄,正欲放进嘴里,突然听到下面符丕大声道:“这杨定真有如此勇武么?不知有多少我大秦将士死于他枪下呢?”      
  这话一出,他对面的姚苌马上坐正了身子,沉声道:“长乐公此言何意?杨定他身为杨氏族人,此前作战不过是各为其主。今日殿中诸公,怕有半数都曾不明大义,与王师为敌过。即被我王恩威,无不幡然悔悟,改为大秦建功立业以赎前衍。这是天王圣德,我辈至福。若是以方才长乐公所言,那么……”他的眼光在自已身后扫了一眼,“天王何必留这些人活到今日?”      
  他这一说,殿上顿时就冷了场,众人都放下杯盏,敛容倾听。连已经走到殿门口的白紵舞女,也都在门外踌躇着不敢进来。      
  符坚听到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自然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杨定是谁?”      
  姚苌行礼道:“杨定是杨氏族人,年虽不长,可枪术绝伦。臣此番出征,曾亲自与他交手,因此方才便在宾都侯面前赞了他几句,却不想让长乐公听见了。”      
  “喔?”符坚一听便起了兴致,道:“此人在何处?”      
  一时却无人应声,慕容喡推了推身侧的杨纂,他却已醉得有些迷糊,没有反应。他身后的杨姓族人里,一员小将起身走到赤毡上,伏地行礼道:“罪臣杨定,请天王论罪。”      
  符坚命宫女满上一盏与他,杨定接着铜盏在手,手有些发抖,可还是一饮而尽。符坚缓缓问道:“这酒如何?”他一抹嘴唇,昂首道:“谢天王赐酒!罪民平生未尝过这等佳酿。”      
  慕容冲见这人也不过二十一二岁年纪,眉直而黑,双目炯炯,顾盼之间,尽现勃勃英气。他此时倒坦然,并没有半点畏怯。符坚点头道:“此仍酃湖之酒,真勇士方能饮之。”这话一出,四下里嗡嗡有声。酃酒号为天下第一名酒,素来都是太庙配祭之酿。便是符氏王公,也没多少人能得符坚赐此酒,这回却赏给了一个无名小卒,当下符氏诸人都有些不平的神色。符丕便跪起身道:“我大秦军中,猛将如云,多年为大秦出生入死,父王不赏他们,却与此人,岂不是厚此薄彼?”      
  符坚闻言点头道:“也是,这样罢……我素知姚景茂自负勇略,从无虚言。他既颇有赞语,那杨定本领定然不凡,今日殿中之人,倘有不败于他的,便照样能饮酃酒一觚,如何?”      
  这话一出,当下殿中一片骚动,符丕提襟就待起身,符融却一把按住了他。符融低声道:“你是何等身份,与这小子比试,胜固无益,败则足羞。”符丕听到这话,方不情愿地又坐了下来。符融又问符雅道:“这人枪术倒底如何?”符雅面色不甚好看,道:“确是堪为百人之敌,这次北征,无人能在武技上胜过他。”符融听了,掂须后顾,见诸将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唯有一人默然饮酒,似对殿中之全无用心——却让符融留上了神。      
  他问符雅道:“你看窦冲怎样?”符雅思忖了片刻道:“没见他二人对敌过,不过窦冲的矛术军中也鲜有敌手,应该不至于差得太远。”符融听了心道:“便是窦冲败了也不过一个偏将军而已,不伤体面,就让他出战罢!”于是让人传话给窦冲。传话之人走到窦冲跟前时,他正提着壶倒酒,惜乎费了老半天的力,杯中依旧涓滴不见,正咬牙切齿着,听到符融之命,便将壶一掷,起身道:“恰惜无酒,再好不过!”      
  符融见他此时神情狷狂,与平日大异,疑心他酒已过了,不由担忧他能不能使出全力。可既已经说出了口,也不便再改,只得慰勉几句,让他更衣去了。      
  一场宴乐转眼变作了比武,胡人尚武,这等情形也不足为怪,与会之人无不精神大振。当下有侍者过来,将床榻往后移了三五尺,冰块等物也撤下,清出五丈见方的一块空地。接着便有武士抬上一架兵器,枪矛刀戟具全。      
  不多时,杨窦两人都更衣而出,皆未着甲,各穿胡褶服,两当短衫。二人至兵器前,窦冲选矛,杨定执枪,再并肩行到符坚面前,深深行了一礼。殿正中顶上吊着的两盏青铜十枝灯照在二人面上,一般的坚毅剽悍,气凝如山。在座的大都是战阵中出身,见到他们的架势,已感觉到枪林箭雨中洗练出的烈意扑面而来,都大为兴奋,个个坐得笔直。符融见窦冲气势并不弱,方才略略放心。      
  符坚略颔首,二人转身相对躬腰。张整以筹击碗,朗声道:“一,二,三。”二人退开三步,张整“三”字音韵未落,就见他们各自猛一抬首,四目相对,象两只猛兽骤遇山中。      
  杨定右足发力,身子前冲,长枪笔直击出,枪尖锐啸,重重虚影似波涛狂涌,有如蛟龙出世,碧水沸扬欲接苍天。惊得旁观之人一时间,竟不知是人使枪动,还是枪带人行,都不自觉地“啊!”出一声,才知此人果是名不虚传。再看窦冲却不进不退,立在原处,猿臂轻抡,长矛似极缓地一转,向杨定左肩指去,可才转到三成,却骤地加速,似根银线般绕上了那柄长枪。      
  这一着倒出乎慕容冲的意外,他本以为矛长枪短,杨定会先取守势,那里知道他一上来就如同出尽全力一般。而窦冲是后发制人,沉着不乱。他不由道:“这人不象是莽撞之辈呀!”符坚虽没有回头,却还是听到了他的话,道:“他定有用意!”果然符坚话音未落,那枪势一顿,急刺中的一顿让所有人心里都窒息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而已缠上了枪杆的长矛却没能收住手,向右暴突而出,窦冲大喝一声,身子往后猛昂,几与地平,终将长矛握住了。可杨定已趁这一空隙抢进内圈,枪尖上指,似蟒蛇出洞般直噬窦冲咽喉。      
  所有人都将一声惊呼提到了嗓子眼上,没料到不过一个照面,就已见生死。符坚也不由的作势将起,慕容冲却见窦冲眼神一煞,急道:“窦将军定有奇招!”他说到“窦”字,窦冲就已将手腕一转,长矛尖头划出一个浑然无缺的圆弧;他说到“将”字时,弧之终点已是杨定面颊;说到“军”字时,杨定枪已收回,枪尾击在矛头上。“定”字一出,两样兵刃磨出一声闷响,响声不大,可却似有不能为人耳闻及的余音层层扩出,将青铜吊灯震得四下里晃动,火光飘忽欲灭,座中人都不由自主地想去捂住耳朵。而等到慕容冲下面“有奇招”三字说完,场中胜负已决!      
  矛尖断飞不知所终,窦冲向后摔退数步,杨定颊上青紫了一块,也隐隐泌出血来。此时他若再上前一步,自可制窦冲于死地,可这是御前比武,定然不能如此。他犹豫了一下,向窦冲行礼道:“窦将军高技,小将不敌!”窦冲忙回了一礼,拖着自已没了头的长矛,颇有些自嘲道:“末将已是输了,难道还能不认么?”      
  这一场比试短得差不多是刹那便毕,却惊险万分,夺人魂魄。好在是两将都无伤损,符坚十分高兴,命人各斟了一觚酃酒,送于二人,道:“算是不分胜负吧!”      
  符坚这话,是有些坦护窦冲的意思,可在座都不是瞎子,看得出输赢来。符丕在案几上一击,杯盏摇摇欲倒,可让符融眼光一镇,却还是低头忍了下去。      
  接下来几场比试,来将都比窦冲支撑得长,却都远不如第一场精彩,看得人兴味索然。过了一会,年轻将领中再无人自持胜得过杨定,都不敢下场;大将又自重身份,不想与毛头小伙子争这匹夫之勇。于是待张整数过十下,只余杨定一人持枪站在灯下,神色整肃,威风十足,他便判杨定赢了。符坚对杨定再加赞勉了几句,方才命他下去。      
  杨定走了几步,突有一个人影窜到兵器架前,随手掂起一枝枪,抖起硕大的枪花,向着杨定击来。这人虽然偷袭,可在杨定眼中却是再缓不过,他也懒得多费力气,枪略提,轻轻易易将刺来的枪击得脱手而飞。      
  这枪的去向不巧正向着御座,虽然力道已弱,角度也偏,可还是让诸臣工吓得乍出一身冷汗。姚苌一时情急,将酒壶扔了过去,却在枪后落下;慕容垂从案上一跃击过,可还是抓了一个空,其余旁人都只有惊叫的分。符坚自已抓着案脚抡起,正想挡上一挡,眼前光线一暗,那飞枪已凝在半空。他定神再看,却是慕容冲蹒跚退下,手中紧握着那支枪,虎口上已有鲜血淌了下来。符坚忙扶住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样?”慕容冲回头轻声道:“我没事。”眼睛依旧看向杨定那边去。      
  杨定即已破去防守,长枪就毫不留情的直捣对手心窝。那人尖叫一声,坐倒在地。      
  杨定方才看清这人不过是十三四岁,尚未及冠,衣饰华贵。见是一小儿,杨定惩戒的心思不由淡了几分。此时四下里一片叫嚷,“住手!”“符晖快闪!”      
  杨定听到“符晖”二字,便知眼前是符坚之子,他将枪收在肘后,单膝跪下欲扶符晖起来。符晖却在地上一滚,又从架上取出一只手戟,向着杨定挥去。他这时自然知道与杨定的武功差得太远,索性也不讲什么招术了,只是乱戳滥打。杨定一时手足无措,连连闪避。      
  符坚见状,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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