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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惟一的一次感觉到我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我;主人的极度恐惧和疼痛传到了我这个仆人的身体上。
我低头朝下看,看到我的左手手腕上有一条肿起来的红色伤痕。在我挣扎的时候,我在夹具上划伤了自己。这没关系;我会扯断自己的双手和双脚,迈着血淋淋的步子从这里逃走——只要我的主人能以这种方式逃脱的话。
老头子问道:“你喜欢这种滋味吗?”
笼罩着我的恐慌渐渐消失了;我又一次感到健康,无忧无虑,虽然有点谨慎小心。刚才很疼的手腕和脚踝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问,“你确实可以弄疼我——可这是为什么呢?”
“回答我的问题。”
“问吧。”
“你是什么?”
我没有立刻回答。老头子伸手去拿那杆子;我听到自己说:“我们是人。”
“人?什么人?”
“惟一的人。我们研究了你们,知道你们的方式,我们——”我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说!”老头子严厉地说道,拿着杆子晃了一下。
我接着说道:“我们给你们带来——”
“给我们带来什么?”
我想说,因为杆子离我非常非常近,近得可怕。但我却找不到合适的字眼。“给你们带来和平。”我脱口而出。
老头子轻蔑地哼了一声。
“‘和平’,”我继续说,“和满足感——屈服的快感。”我又犹豫了;“屈服”不是恰当的字眼。我绞尽脑汁搜寻着,就像在使用一种不熟练的外语,“快感,”我重复道,“——涅槃……之快感。”这就对了,这个词很恰当。我的感觉就像狗因为叼回棍子而受到了爱抚一样;我浑身快乐地颤抖着。
“让我来说吧。”老头子沉吟着说,“你们向人类承诺,如果我们屈服于你的同类,你们就会照料我们,让我们快乐。对吗?”
“确实是这样!”
老头子久久地注视着我,他并没有看着我的脸,他的目光掠过我的双肩。他朝地板上吐了一口痰:“你知道,”他缓慢地说道,“经常有人向我和我的同事提出类似的交易,当然,规模从来不像现在这么大。但我们从来都不屑一顾?”
我尽量把身子向前靠,“你亲自试一试,”我说,“马上就试试——然后你就真正知道了。”
他盯着我,这次是我的眼睛。“也许我应该试试。”他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我欠谁点——什么。该试试。也许有一天我会试的。可现在,”他厉声说,“你还得多回答点儿问题。给我好好回答,免受皮肉之苦。要是回答慢了,我就升高电流。”他挥舞着手里的杆子。
我缩了回来,有一种被打败的、心灰意冷的感觉。我最初还以为他要接受条件呢,我一直计划的逃跑的可能性就可以实现了。
“现在回答,”他继续说道,“你们从哪里来?”
没有回答……我没有回答的冲动。
秆子离我更近了。
“遥远的地方!”我叫了起来。
“这不是新闻。告诉我是哪里?你们的本部基地在哪里?你们自己的星球在哪里?”
我没有回答。老头子等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我看出来了,我必须触动一下你的记忆。”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什么也没想。
旁边站着的一个人打断了他。“嗯?”老头子说。
“也许有讲义方面的困难。”那个人说,“不同的天文学概念。”
“怎么可能?”老头子反问道,“鼻涕虫一直在使用借来的语言。他知道他的寄主所知道的一切;我们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他还是转过身,换了一种提问的方式,“看——你知道太阳系,你们的星球是在太阳系,还是在太阳系以外?”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说,“所有的行星都是我们的。”
他绷紧了嘴唇。“唔,”他若有所思地说。“不知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接着说,“没关系;你可以说整个宇宙都是你们的;而我想知道的是你们的老巢在哪里?你们的本部基地在哪里?你们的飞船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可能告诉他,也没有告诉他。我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突然间,他把杆子捅到我的背上;我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接着就消失了。
“你这混蛋,说!是哪个星球?火星?金星?术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冥工星?”
他一个一个数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这些星星——而我去过的离地球最远的地方是太空站。当他说到那一颗星星、正确的那颗时,我知道——这想法立刻就消失了。
“说!”他追问道,“不然就挨鞭子。”
我听到自己说:“哪个都不是。我们的家在遥远的远方。你们永远找不到。”
他的目光掠过我的肩膀,接着,他盯着我的眼睛。“我认为你在撒谎,我想需要给你加点料,让你变得诚实点。”
“不,不!”
“试试也没有什么坏处,”他慢慢把杆子戳过来,戳到了我的背后。
突然间,我又知道了答案,而且准备回答,但我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扼住了。然后,疼痛开始了。
疼痛没有消失。我被撕成了碎片;我要讲出一切,说出一切来阻止我的疼痛——但那只手仍然卡着我的脖子,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剧痛中,我看到了老头子的面孔,闪闪发光,漂浮不定。
“够了吗?”他问,“要说吗?”
我开始回答,但我感到嗓子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我看到他又一次伸手去拿那根杆子。
我突然裂成了碎片,死了。
他们弯腰看着我。有人说,“他醒过来了。当心,他可能会狂性大发。”
老头子的脸伸到我面前,露出担心的表情。“你没事吧,孩子?”他迫不及待地问。我的脸转到一边。
“请让开,”另一个声音说道,“我给他打一针。”
“他的心脏受得了吗?”
“当然——否则我是不会给他打的。”说话人跪在我旁边,拉过我的胳膊,给我打了一针。他站起来,看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在短裤上擦了擦,短裤上留下了血渍。
我感到力量在我体内涌动。“旋转。”我茫然地想,或是类似的东西。管它是什么,反正这东西让我感到恢复了力量。一会儿工夫,我坐了起来,没有让别人扶我。
我还在放笼子的房间,就在那张可恶的椅子前。我毫无兴趣地注意到笼子已经关上了。我开始站起来。老头子走上前来。伸手扶我。
我甩开他:“别碰我!”
“对不起,”他说,然后厉声说道,“琼斯!你和伊托——带上担架。把他送回医院。医生,你也一起去。”
“好的。”给我打针的人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我的胳膊缩了回来。
“把你的手拿开!”
他愣住了。“走开——你们都走开。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医生看着老头子,老头子耸耸肩,然后示意他们让开。
我一个人走到门前,穿过门,继续走出外面的门,来到过道里。
我在那里停下来,看着我的手腕和脚踝,决定我最好还是回医院去。多丽丝会照顾我的,我肯定,也许我能睡上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打满十五回合、而且每个回合都输了的拳手。
“萨姆,萨姆!”
我抬起头来,我熟悉那个声音。
玛丽快步走向前来,站在我身边。她看着我,目光里充满极度的悲伤。“我一直在等。”她说,“哦,萨姆!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啊?”她的声音哽咽着,我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我回答说,发现我还有足够的力量抽她一巴掌。
“婊子,”我加了一句。
我原先住过的病房仍然空着,但我没有看到多丽丝。我清楚一直有人跟着我,大概是医生,但此时此刻我不需要他,不需要任何人。我关上门,趴在床上,想停止思考,不想有任何感觉。
突然,我听到一声喘息,我睁开眼睛;多丽丝来了。
“到底我么回事啊?”她一边喊着,一边走到我跟前。我感到她温柔的手放在我身上。“哦,你这可怜的孩子!”然后她说,“等在这儿别动。我去叫医生。”
“不!”
“你必须让医生看看。”
“不。我不见他。你来帮我。”
她没有答话。我听见她走出去了。不一会儿,她回来了——我想是不止一会儿——开始冲洗我的伤口。医生没有和她一起来。
她的块头还没有我一半大,但需要的时候,她能把我拉起来翻个身,似乎我真是她的孩子(她就是那样叫我的)。我一点也不惊讶;我知道她能照顾我。
她碰我的背的时候,我想尖叫,但她很快就包扎好了。
“翻过身来,放松一下。”她说。
“我要趴住这儿。”
“不用,”她说,“我想让你喝点东西。真是个好孩子。”
我翻过身来,其实主要是她帮我翻过来的,喝了她给我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我似乎记得后来被弄醒了,看见了老头子。我把他骂走了。医生也在——也许这只是一场梦。
布里格斯小姐叫醒了我,多丽丝给我端来了早餐;好像我的名字一直留住病号的名单上,从来没动过。多丽丝想喂我,但我可以自己吃。其实我的状况不是特别糟。我浑身僵硬、疼痛不已,好像被放进一只桶里从尼亚加拉大瀑布上冲了下来似的。我的两只胳膊和两条腿上都打着绷带,我在夹具上弄伤了自己,好在骨头没有断。真正的病因在我的灵魂深处。
不要误解我。老头子可以把我派到危险的地方——已经这样做了,而且不止一次——我并不会因此对他不满。这些是我的工作,我签过合同。可他对我做的这件事,我没有签下任何合同。他知道什么对我起作用,而且故意利用这一点来强迫我做我永远也不会同意的事,就算被骗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