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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问郑鲍,郑鲍却抢先说道:“你要问我关于那凶案的事情,纵然眼前的事情再奇上十倍,我多少都能给你说出点来去。但是陈老弟的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桩无头公案,我自己都还是一肚子的问题,该怎么和你说才好?”
左秋明一听,觉得郑鲍这话也有道理,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远远超越了“怪”的范畴,而应该用“诡异”二个字来形容了。他自己对那事的前因后果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还一样被迷的没了方向?更何况这郑鲍只知道黑纱女人去超度未死的陈久生,却不知道陈久生之前还收到了一个类似死亡警告的诗谜,自然更是满头的雾水了。
左秋明点了一支雪茄烟,深深的吸了几口,吐出了一个烟圈后,头脑也灵活了起来,他先撇开那件凶案,单独思考陈久生的事情。若按时间先后来分析,那女人在三周前去城隍庙要超度陈久生。而陈久生在半个月前开始陆续收到一个乞丐的预警纸条。如果不扯上那乞丐将陈久生丢到水里的纸条复原出来的这种神奇细节,那么这个整件事情的前后关系就相当的明了了。总结起来,一句话就可以讲明白:一个乞丐知道了黑纱女人超度未死的陈久生的事情后,知晓或推断出了其中隐藏的凶险,于是前来向陈久生警告,并给出了避开这灾难的办法。
左秋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思路还是正确的。但是这正确思路的背后却隐藏着更多的迷雾,比如:这个黑纱女人和陈久生是什么关系,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再如:那个乞丐又是个什么人物,他为什么要帮陈久生?还有:这个乞丐又是怎么知道黑纱女人背地里的勾当或者计划,他又是如何找出解救的方法的?新的疑问接二连三的涌了出来,左秋明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他只觉得这整件事情好似白纸上的一点未干的墨迹,一开始只有一小团,如果想用布把这个墨迹擦去,那非但不会有用,反而会有更多的白纸被染黑,擦的越卖力,墨黑的面积也就会越大,直到最后整张纸都可能变成了黑色。
左秋明又想起了郑鲍手头的凶案,那夜在定康路四十四号所发生的一切,其离奇过程一点也不亚于陈久生所碰到的麻烦。更要命的是,现在这两件错综复杂的事情,又因为一个黑纱女人的红信封而纠结在了一起。它们之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系?交叉点仅仅止于这一处吗?亦或是还有更多的交集,只是现在还不为人所知?左秋明不禁叹了一口气,暗想:“两件事情分开处理都让人手足无措,何况现在又撞在了一起?简直是雪上加霜啊……”不过现在他最担心的还不是这难解的谜题,而是坐在一旁的陈久生。那个同样被列在超度名单上的李金凤已经死了,而陈久生又明明白白的收到了警告,难道说他也在劫难逃,就将步李金凤的后尘么?无论是神经多么坚强的人,面对这种死期将近的猜想与煎熬,都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左秋明忍不住转头看着陈久生,而陈久生这时也渐渐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他长吐一口气,疲倦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说道:“这还真是……真是有些意思。”他发现左秋明正看着自己,明白这位老朋友所忧心的事情,拍了拍左秋明的肩膀,表示现在自己没事,继续说道,“老郑,我这里也有件事情,同样相当的麻烦,不过我想我最好还是告诉你,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助益。”郑鲍听了,不由好奇,问道:“想不到陈老弟居然也碰见了麻烦的事情?来来来,快说给我听听。我们今晚就来一个怪碰怪、奇对奇,要讲就索性讲个彻底。”
陈久生喝了一口热茶,稳定了一下情绪,开始将自己与那老乞丐这几日来的一番邂逅来去,都详详细细的说给郑鲍听,又将那写着诗谜的纸条一一摆在他面前,再将左秋明所破译的谜底也交代了清楚。郑鲍听完,半响才回过神来,不禁连连摇头,说道:“怪!怪!这还真不是一般的怪!比我刚才说的,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经陈老弟这么一讲,我对此事又多了几分了解。不过……我也有些想法不吐不快。陈老弟若是愿听,我就讲一讲,若是不愿听,就当我老郑自己在这里废话好了。”陈久生“哦?”了一声,道:“这是哪里话来,有什么话便直说吧,我在此洗耳恭听。”
郑鲍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虽然就眼前的情况来看,老弟的事情还难用常理解释,但是我终究是不太相信那种神神怪怪的说法的。想我办案多年,也常会碰见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初时总让人以为是鬼神作乱,甚至连我们巡捕房的探员自己都信了。但每每查到最后,发现结果却总还是那活人捣鬼。这些人或是想以此遮蔽大众耳目,企图掩盖罪相;或是想给对方形成心理压力,以致自乱阵脚。所以说,遇见这种事情,当先正了自己的信念,若是着了他们的道,只会让他们奸计得逞,自己则越陷越深。如果老弟能听我劝,我就倚老卖老多说一句:老弟可千万别将那什么六日有灾的鬼话当回事!”他指着左秋明道,“左老弟这人有点小聪明,也最擅长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让他来帮你破解这诗谜,这是找对人了。而他真的能就这么把谜底给揭穿,那也是他的本事,老郑我佩服他。但是他就亏在总是去信这些不着边际、歪门邪道的玩意。那鬼神之说虚无缥缈,怎么能当真呢?”
左秋明听了,只是呵呵一笑,也不申辩。他与郑鲍在这个问题上早就争了不下百次,哪一次都是各说各的、互不认输,若是真能争出个结果,也不必等到今日了。而陈久生对此却觉得左右为难,他一方面觉得郑鲍所说确实有些道理,按常理本当如此;但是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亲身经历了这许多怪异的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信的地步,一时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点一点头,并不开口说话。他虽然被夹在了中间,但也两不得罪。
郑鲍继续说道:“回说陈老弟的这件事情,眼下明摆着起因便是这黑纱女人,至于那乞丐、还有字条云云,都是些细枝末节,可不去管它。若是能将这女人给揪出来,不仅老弟的事情可以解决,我老郑的那件凶案也有了眉目。而且根据那许伯所说,既然这女人能有恩于钱莫两大家族中的一家,可见也是个不同一般的人物。而陈老弟久在商场,交往来去的也正是些达官贵人,这两条线岂不是就此接上?陈老弟可想一想,平日可与谁有深仇大恨?又或是与什么女人有些过节,或是情场纠葛之类的?我老郑就是个敢说敢做的人,这问题是直了一些,陈老弟千万别怪。眼下之事人命关天,还望陈老弟有话就说,莫要犹豫啊。”
陈久生与左秋明听了郑鲍的分析,都觉得有些道理,不由暗暗点头。可是陈久生思索良久,都想不出个人名,道:“这个……生意来往之间没有个争执纠纷,那是不可能的。但若说就此接下深仇大恨,以至于要性命威胁的,好像还真是没有。至于女人嘛……那也都是场面上的交际来去,我从未与谁有过深交。若说有女人害我,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左秋明补充道:“老郑恐怕还不知道,我们的陈兄至今都还没婚配,更少见与谁来往密切。那说媒的队伍,恐怕都可以从陈公馆门口排到黄浦江了。”陈久生脸上一红,道:“左老弟!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左秋明听了,不由大笑,陈久生更是不好意思。
郑鲍也笑了起来,道:“在上海滩这风月之地,以陈老弟的身价居然还能洁身自好的,可着实不多了。陈老弟现在说不出来不要紧,可以仔细去想,若是有了什么眉目,打电话到巡捕房找我便可。”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陈老弟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只要有我老郑在,一定帮你把那幕后黑手给揪出来。”陈久生知道郑鲍是个爽快人,他这样说确是发自肺腑,不由大是感动。
左秋明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唉……想不到今早我们在城隍庙外说这话的时候,城隍庙内竟然在做着一起如此奇怪的法事,而那黑纱女人也就站在离开我们十多米处。若是那许伯肯早些将此事都讲出来,不就可以将将那黑纱女人当场抓住吗?居然当面错过,可惜!可惜!”陈久生听了,也不禁连连扼腕。郑鲍笑了一笑,道:“人生常就无奈啊!”
三人都是一夜未睡,此刻疲劳难当,也不再长聊,左秋明与郑鲍纷纷起身告辞。明日郑鲍要去水神娘娘庙一探底细,而陈、左二人在圣玛丽医院还有另一位“陈医”要寻,他们无不暗自祈祷,希望能马到功成。
第二十二回 药房
那一夜大雨瓢泼,不时还伴有几声闷雷,直到后半夜方才云开雾散。第二日一早,花草树木挂满了点点水滴,道路上也是一片湿漉水迹。左秋明一夜睡的极熟,两日来的疲劳一扫而空,起身后推开窗户,只觉一阵清风夹着水气袭来,不由深吸一口,更是心肺清凉。他穿戴整齐,用过早饭,也不坐汽车,一人夸着步子便出了大门。左秋明的家离圣玛丽医院不远,步行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已经可以望见圣玛丽医院那高耸入云的尖楼。而陈久生,早就站在门口等着他。
左秋明快步上前,笑着打了个招呼,却见陈久生双眼微红,神色倦怠,看来昨夜并没有休息好。两人简略的寒暄了几句之后,便一同往医院内走去。他们穿过医院的大厅,沿着昨天走过的路,直接向医院的药房走去。左秋明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向四处张望,这一举动不由引起了陈久生的好奇。陈久生问道:“左老弟今天莫非有些心神不宁?”左秋明道:“没有,陈兄怎么会这么问?”陈久生道:“我看你总是不停的东张西望,所以才有这一问。如果不是心神不宁的话,是不是怕又碰到昨天那个辣椒一样的小护士?”左秋明哑然失笑道:“我怕那个小护士做什么?陈兄也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