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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挺贤惠的。她男人在外面上班,她就在家里忙进忙出的,除了做家务带孩子,还同我们一起打打玻璃丝包。打这包可辛苦了、又伤神,卖一个也赚不了什么钱,可她为了贴补家用,照样每天打几十个出来。就这速度,我们这些老太加在一起都赶不上。你说,这样好的女人到哪里去找?周家男人怎么就不知道惜福呢?”忽然,对面的门一开,第二个女人见了赶紧说道:“别说了,别说了!周家女人出来了,给她听到就不好了。”说完,两个女人一同安静了下来,只管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郑鲍也好奇这周家女人到底是谁,转身一瞧,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原来她们谈论的周家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夜那个凶案的死者,而自己所处的位置,就是那凶案现场的门外!郑鲍心中暗道:“我刚才怎么没认出来,这里就是定康路四十四号呢?!可是……这女人不是死了么?怎么现在又活了?”
只见那死者此时身穿了一件深紫色的布衫,一脸苍白,好似看不到郑鲍一般,匆匆从他身边经过。郑鲍连忙跟了上去,可没走几步,周围场景忽然一变,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烟雾缭绕之中,那死者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只见到一些砖石飞檐。那片飞檐下面隐约站了一个人影,只是周围浓雾包围,郑鲍始终辨不出那身影是男是女。这时,那人影忽然转了过来,正面对着郑鲍。郑鲍这才看了个真切,但心中惊讶程度不下刚才见到了那死者,不禁暗呼一声:“怎么会是这个人!!”
究竟郑鲍看到的是谁,又为什么会让他如此讶异呢?
第十六回 追查
郑鲍在浓雾之中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早他透过水神娘娘庙门缝见到的那个身穿旗袍、头戴黑纱的女人。虽然他只见了那女人匆匆一眼,但是那黑纱的戴法,还有那旗袍的款式,以及这女人的身形,却都是一摸一样的,他能确信自己绝对没有认错。
郑鲍忽然发现这个黑纱女人身边还站了一个人,他们正在一起谈着什么。浓雾渐渐散开一点,郑鲍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站在黑纱女人旁边的人身穿了一件老式的长衫,但是脸部却是一片模糊。黑纱女人似乎正在劝说着什么,那长衫男人一开始不肯,那黑纱女人就在一旁不断的说,最后那长衫男人终于点了点头。这时,雾气又转浓烈,将两人一同包围了起来,直至再也看不见他们。郑鲍想追过去再瞧个仔细,才跑出了几步,突然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向下跌去。他吓了一大跳,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时,郑鲍听见有一个声音在身旁叹了口气,说道:“唉……你又做恶梦了?”郑鲍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自己的妻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看了看时钟,才不过下午两点,道:“还好,不是恶梦,只是梦见自己从高处跌了下来。”郑妻又叹了一口气,道:“我看你这个探长还是别做了,我可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都快支持不住了。”郑鲍笑了笑,道:“不做探长做什么?我都已一把年纪,难不成还去学人家改行么?”郑妻道:“我老家还有几间铺子,我兄弟也总说缺人手,想让我们过去。我兄弟人老实,也好相处,不如……”郑鲍挥手打断她,道:“叫我去做生意?这可做不来!”郑妻这话题曾说了不下十多次,每次都被郑鲍这般顶回来,她也没有办法,依旧长叹一声,然后低着头走出房去。
郑鲍一人靠在床上,回想方才的梦境,其过程历历在目,犹如真实发生过的一般。他从不信什么死者托梦之事,但在往日探案经历中,也确有不少因为做了一梦而得到灵感,从而发现缺口堪破谜局的事情。这梦中似乎透露了一些死者生前的故事,而巡捕房确实不曾在这方面上下足功夫,这也正是当前勘察的一个盲点。想到这里,郑鲍不禁有些如坐针毡,暗骂自己怎么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连忙下床披了衣服,想去定康路的凶案现场再查问一番。
他刚出大门,忽然想起了梦中那个戴黑纱、穿旗袍的女人与一个长衫男子谈话的情境,不由放慢了脚步,心中思绪不断,暗想:“我今早为了追查那签条的来路而查到了水神娘娘庙,恰巧在娘娘庙中看到这么一个戴黑纱的女人,但是庙中的庙祝却极力否认,虽然眼下不能说这个女人就与凶案有什么关系,可这一点却很是让人起疑。既然我明日要去那水神娘娘庙查探,不妨今日先顺着这条线走下去,摸摸这个女人的底。”他主意已定,立刻回屋给巡捕房打了一个电话,吩咐他的手下仔细追问一下死者生前的情况,自己则转去查那个黑纱女人的来历。
郑鲍出了门,走在马路上,才发现要查那个黑纱女人其实很不容易,自己手中并没有任何线索,也忍不住暗笑自己居然会因为梦境所见而特意去查一件事情。但每当他回想起那庙祝刻意隐瞒这个女人时的神情,就总也放不下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今早吃面的那个地方转转,说不定能碰出什么消息,于是他叫了一部黄包车,直去八桥街。
当郑鲍到了八桥街,街上的命馆相坊都已开门,又有小贩当街吆喝,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随兴所至,东走西看,不时与黄包车夫、或是走街串巷的贩子这些消息灵通人士聊天打听,但可惜都没探出什么消息,最后他又来到了早晨吃面的摊子。难得那面老板还认得他,招呼道:“先生,内又来哉!阿要来乌面啊?”(先生,你又来了,要不要来碗面啊?)
郑鲍一来也是腹肌,他自从早晨吃了一碗面后,再也没有吃过别的东西,此时腹中正在雷鸣,二来也有些嘴馋,于是坐了下来,叫了一碗面。面老板很快将面送上,郑鲍迫不及待的拿筷子吃了起来,三两下就将一碗热面吃下。他满意的靠在椅子上,摸着吃饱的肚子,吹着街上的冷风,好不舒服。
突然,一道灵光在郑鲍的脑中闪现,他心中暗想:“今早城隍庙那个扫地的许伯不是讲过一个给活人做超度的女人么?那个女人的打扮是‘头戴黑纱、身穿旗袍’。而我看到的那个女人,也是‘头戴黑纱、身穿旗袍’。会不会……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刚想到这里,郑鲍就不由暗笑这想法实是有些天马行空,如此不相干的两件事,都能被自己给串在一起,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并非不能。若不是如此,何以会在同一片地方连续出现两个打扮如此相近的女人?单说是因为巧合,始终不能让人完全信服。
郑鲍觉得于其继续在这八桥街无头乱撞,倒不如去城隍庙再找许伯聊聊,如果能确认这两个女人并不是不是同一人,那也正好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免得在这上面多浪费时间;若果然如自己推测的一般,那可真是地上拣到了宝、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想到此处,立刻起身付了面钱,向城隍庙方向走去。
郑鲍在街道中一番东绕西拐,不多久便来到了城隍庙前。此时已近黄昏,香客渐少。庙内的道士正在打理桌椅器具,准备做晚课。郑鲍左右打量,并不见许伯。他未免节外生枝,泄露了自己查案之实,装作是一般来进香的香客,在门外买了一把香,恭敬的给城隍老爷点上,接着两手负在身后,踱着步子走进庙内参观起来。
城隍庙大殿内供着本境城隍爷,那塑像高大威猛,让人肃穆而敬。城隍爷两旁的力士孔武有力,各自拿着兵器铁链,威风凛凛。郑鲍在殿内走来走去,眼睛总在周围人的身上瞟来瞟去,但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许伯,于是继续向后殿走去。城隍庙的后殿与前殿之间有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左右供着六十甲子神。郑鲍边走边看,未出几步,忽然瞧见一个老头坐在通道一旁发呆。这老头一身灰衣,头发花白,不正是那多嘴的许伯么?郑鲍连忙笑着上前招呼道:“老伯,可好啊?”那许伯也认得郑鲍,笑着回道:“好好好,先生不是那左先生的朋友么,怎么又来了?”郑鲍心想若是单刀直入的问,恐怕引起这许伯猜疑,于是说道:“今早和许伯聊天,觉得很是投机。恰好我刚才到周围的商号内有些公干,就顺道再来看看许伯。”这一番话将许伯哄得很是高兴,他顺手从旁边拖了一张椅子过来,让郑鲍坐下。
郑鲍刚想要坐,却记起自己要谈的话题在庙中是个忌讳,只怕这许伯不敢说,脑中略微一转,立刻有了办法,说道:“眼下已近黄昏,我也有些饿了。如果许伯不嫌弃,不如由小弟做东,请许伯去吃些点心吧?”那许伯听了,只觉受宠若惊,笑得都合不拢嘴,赶忙答应。
两人一同出了城隍庙,向左转去,走不多远,进了一家有名的点心铺子坐定。郑鲍为探消息,故意叫了不少名点茶水。那许伯嘴上吃的开心,口中更是没有遮拦。郑鲍又在一边旁敲侧击,慢慢引导,终于将整件事情合盘套出。但是当郑鲍知晓这其中详细之后,只惊得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两人究竟在席间聊了些什么?
郑鲍身为探长,各种怪异之事早已见得许多,又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如此吃惊呢?
第十七回 圣玛丽医院
左秋明这一喊,只将林姨吓得放脱了手中的饭菜。她僵立当场,一脸的惊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更怕陈久生因此而责备自己。但此时能让陈久生挂心的唯有那诗谜的结果,他一方面对此满是期盼,另一方面又唯恐又是一个更糟糕的结论,矛盾之情在脸上凸显分明。林姨也是个知趣的人,见了这情形,连忙收拾了地上的碗筷和饭菜,退了出去,并将书房大门关紧。
左秋明抬起头,笑着对陈久生说道:“陈兄,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陈久生听了这话,不由眼前一亮,问道:“那左老弟的意思是……”左秋明将答案递给陈久生,道:“陈兄自己看吧。”陈久生接过纸条,只见第一行是左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