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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传媒-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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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商城都市报》两度预告死亡的事件以风暴般的速度席卷了全国,记者们蜂拥而至商城市,各大媒体纷纷登载,一些大报刊登整版评论痛挖根源,而《商城都市报》的一些兄弟报刊则发表文章帮助辟谣,几场口水仗下来,引发了一场新闻界的混乱。 

  在周庭君坠楼死亡后,混乱更是达到白热化状态。普通民众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有关部门捂也捂不住,干脆让新闻界放手争论,以正视听。 

  这些天,商城市变得阴郁的天空始终被马蜂一样的记者所充斥。在记者们的狂叮之下,警方对案件的侦查连一个细节都瞒不住。于是,外省的报纸和网站上纷纷报道了周庭君死前那晚,他的住宅小区发生的诡异事件:数十个居民证实,那日凌晨三点钟明明听见有人惨叫坠楼,却找不到尸体,只发现了一顶帽子。而那晚之后,整个小区里“失踪”而没有再出现的人只有周庭君。 

  甚至有记者通过关系突破了警方的重重障碍,采访到了承印《商城都市报》的报业集团的印刷厂人员。经过一系列的采访,把至今还封存在警方档案里的周庭君死前那日凌晨四点发生在印刷厂的一幕镜头重现在了报纸上。 

  凌晨四点,印刷厂准备开机印刷当日的报纸,周庭君突然出现在印刷车间。 

  “当时,我正要出胶片,周庭君来了。”照排工人说,“我注意到他衣服凌乱,眼神呆滞,走路的姿态非常僵硬,像个……”照排工人露出恐惧的表情,心有余悸地说,“像个没有生命的僵尸。他问我是否准备出胶片,然后说他睡不着,不放心报纸,怕出娄子。我知道前天的报纸误登了‘苏霓将死于财富广场’的消息,也知道周庭君挨了整,他这种心情也能理解,况且报社还没有正式解除他的职务。我就让他坐到电脑旁校对。他只看了一会儿,也没见改动什么,就站了起来,说:还是看一看心里踏实。说完慢慢走了出去。我实在没想到后来会出这种事!” 

  此事一传出,周庭君“两度”坠楼事件更显得扑朔迷离。网上人气最高的看法是:事实上周庭君在自家小区坠楼已经死亡,印刷厂出现和报业大厦坠楼,是他死后不灭的意识,支配着他向世人赎罪,并亲手制作了邀请自己下地狱的邀请函。 

  正统媒体的一些心理学者则猜测周庭君在自家小区坠楼可能没死,然后出于一种责任心跑到了印刷厂校对,不料潜意识中的强迫心理使他无意识地挑选出了预告自己死亡的字。至于为何又去报业大厦跳楼,可能是他清醒过来之后意识到自己又犯了无可挽回的错误,压力太大,自寻短见…… 

  前一种说法大众嗤之以鼻,但后一种说法也是漏洞重重。比如,周庭君为何会在自家小区坠楼?从六楼摔下谁又能活蹦乱跳地跑到印刷厂去?强迫症是否能使人在早有警惕的状态下挑出文章里有关自己即将死亡的字眼?这连心理学家也不相信。至于到报业大厦是为了自寻短见,连周庭君的同事也不相信,他们说:第一,周庭君绝不是会自杀的人,他就算毁了报业大厦也不会内疚,宁愿蹲一辈子监狱也不会自杀;第二,周庭君早上来报社时神采奕奕,谈笑风生,想自杀的人哪能这样? 

  于是,支持第一种观点的人反而占了上风。 

  一个星期过去了,周庭君的棺材板早已盖上,种种猜测却仍未平息,他就像一个幽灵,飞舞于商城市民的唇舌之间。 

  这些日子朱木也在关注着周庭君坠楼案的进展。他本以为时间一长,警方会查出个蛛丝马迹,不料时间越久,谜团越大,他便开始泄气了。 

  尤其让朱木感到焦灼的是,非但周庭君案没有进展,连他拜托傅杰调查的苏霓一事也杳无音讯,这些日子傅杰就像消失了一样。 

  “也许是周庭君案绑住了他的手脚。”朱木闷闷地想。 

  这些天吕笙南似乎也很忙碌,一打电话就说有事,每天处理完公司事务,朱木便孤独地坐在32楼自己的私人阳台上,望着铺展在脚下的城市、钢铁的车流、水泥的建筑、灰色的天空发呆。他对此毫不厌倦,他认为能够发呆是一个人的福气。在意识不受控制的游荡中,他能够思考自己的生命与生存,虽然除了钞票,他什么也没有。偶尔一只飞鸟经过,他的心里会生出震颤般的感激,身子想去迎接它,却被栏杆挡在了阳台里。于是,他会想起那个可怜的女人苏霓,她从一百多米的高空跃下,是否也是为了抓住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一瞬间的感激? 

  他又开始回想起苏霓行走在财富大厦里的每一个镜头,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个梦,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你无处可去了,要我把财富大厦让给你的灵魂安家。一座大厦而已。如果你再来,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 

  飞鸟一去无踪,她呼喊的声音被吸收在灰暗的空气中。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他漠然地瞅了瞅,来电上显示是傅杰,他急忙按下接听键,惊喜地叫道:“阿杰,你终于出现了!” 

  “出……出现?”傅杰吐字有些不清,环境也很嘈杂,“我……我失踪了吗?” 

  朱木笑了笑:“没失踪我为什么联系不上你?” 

  “我……我喝……我喝酒去了!”傅杰好像醉醺醺的,“我放长假,喝……喝酒去了。” 

  “请假喝酒?”朱木有些不可思议,“你没去查周庭君案吗?” 

  “周庭君?”傅杰愤怒了起来,朱木随即听到“啪”的碎裂声,好像是酒杯,“那王八蛋,死了活该!我查他干吗?别……别说了,你过来捞我吧!” 

  “捞你?”朱木有些迷茫,他知道警察们所谓的“捞”的含义,“去哪儿捞你?你犯事了?蹲监狱了?” 

  “狗屁蹲监狱,我在世纪酒吧喝了三天了,三天没出过酒吧的门,喝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哈哈!”傅杰大笑,“没钱他们就不让我走,嘿嘿,我就不走,白天在这儿睡觉,晚上就在这儿喝酒。呵呵,我是警察,不能欠人酒钱,所以你赶快来给我付账吧!” 

  朱木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在朱木的印象中,傅杰是个极其严谨的警察,极其自尊的汉子,豪爽,讲义气,要面子,何曾见他这样放荡过?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朱木暗暗嘀咕。 

  朱木赶到世纪酒吧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酒吧里还没几个人,他一眼就看见了身着便装坐在吧台边的傅杰。傅杰正端着一杯红酒往喉咙里倒,脸色通红,眼睛眯着,根本就不看酒杯。朱木在他旁边坐下,要了一杯生啤。傅杰努力睁开眼睛,眼里布满了血丝。 

  “你怎么搞的?”朱木淡淡地说,“我托你查苏霓的资料,这几天不见回音,还以为周庭君坠楼案闹得沸沸扬扬的,你查案去了呢。” 

  一听“周庭君”三字,傅杰又想摔杯子,举起杯子,发了阵呆,颓然把酒灌进了喉咙。“你来了我就不喝这劣酒了。来杯……不,来瓶马丁尼,送到十六号桌。”说完把胳膊搭在朱木肩上,走向一个偏僻的角落,经过舞池边,他被台阶绊了个趔趄,朱木急忙扶着他,到十六号桌后面的沙发上坐下。 

  酒吧里放着一首苍凉的萨克斯曲,灯光纷乱。傅杰斜靠在朱木身上,醉醺醺地说:“那个苏霓啊!我早就查了。全国叫苏霓的女人只有一个符合你描绘的特征。不……不过啊……”他酒意上涌,打了个嗝,“这个……涉及案子的资料我必须自己调查一下,看是否和案子有关。查完后我把结果上报给局长,局长骂了我一顿,叫我把结果给你算了。” 

  “骂了你一顿?”朱木有些奇怪,“为什么骂你?” 

  “很明显和财富大厦苏霓坠楼案无关嘛!局长怪我太谨慎,怕得罪你。他……他还想找你赞助我市公安系统春节晚会呢!” 

  “你查到的苏霓资料为什么很明显和苏霓坠楼案无关?”朱木更奇怪了,对赞助之类毫不在意,“特征不是吻合吗?” 

  “特征当然吻合,可我查到的这个苏霓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她还和苏霓坠楼案有个屁关系,除非她变成鬼。”傅杰哈哈大笑。 

  “死……死了?十年前?”朱木目瞪口呆。 

  “嗯,我查到的苏霓出生于福建闽南沿海,十年前死于一场火灾事故,死时才十七八岁。”傅杰说。抓起茶几上的马丁尼,给朱木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 

  “苏霓……死了?十年前?”朱木呆呆地望着傅杰。他的大脑忽然开始混乱,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傅杰懒洋洋地击溃了朱木的一厢情愿,伸手掏出皮夹,取出一张照片拍在茶几的玻璃上,缓缓地推给了他。沾着酒渍的手指同玻璃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是我从资料库里扫描下来的。苏霓十年前的照片。跟你向我描述的很像吧?” 

  朱木没看照片,失神地望着傅杰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拿起照片,慢慢抬高手臂,放到自己眼前。眼前是一片空白,没有人像。朱木似乎松了口气。 

  “你拿反了。”傅杰好心地提醒。 

  朱木怔了怔,手指痉挛一样翻动了一下,一个美丽的少女盛开在他的手指间,青春的动感扑面而来。秀气的脸蛋,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梁,明澈的眼眸……那一种仿佛只会在童话和传奇中出现的美丽,而今就盛开在他的指尖。那的确是苏霓,除了一丝忧郁和沧桑,岁月没有在她完美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苏霓真的死了。那个曾经出现在他的门外和在财富大厦的摄像头中,求他赐给她一个家的可怜的女人,原来只是游荡于空蒙世界、冰冷人间的一个幽灵……朱木忽然想哭。梦居然这么容易就破碎了。 

  朱木死死地盯着这张扫描出来的照片,目光像是在吞噬它。忽然,他想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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