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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在他而言,或许早就成为一个笼子。而这个笼子的锻造者,却正是自己。一心的想要留住所有,最后却是徒剩苍老和孤独。
他低低叹息了一声,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掀开被子,起身:“屋里气闷,我们出去走走。”
内侍们忙不迭的上前,为皇帝穿上外袍,套上鞋袜。皇帝站起推开搀扶他的人,定了一定身,慢慢迈开脚步。
两人走到露台上,皇帝的脚步始终都有些不稳,但是德芳没有上前搀扶,只是默默走在他的身后。皇帝望着脚下的路,心里泛上点点酸涩。
雨势已经小了。露台前檐,水珠就如断断续续的珠串一般。远望过去,东宫的屋宇相连着延绵出去,琉璃瓦片上叠叠的水光反射,像是波纹一般。隐隐缭绕着水气烟雾。
暖阁边以前是没有露台的。
德芳看着皇帝扶栏站着,远远望着东宫的背影。那个身影,和以前不同,已经有些佝偻。
有一些东西从心里泛了起来,绵绵的像是柳絮,可是层层叠叠的压在一处,却把他的心都塞的满满的,变得很沉重,沉沉的坠着。
皇帝的袍角被细雨斜风撩起,带上些湿气。他微闭上眼睛,深深吸气:“你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么?”
像是一道惊雷猛的劈过心间。德芳没有出声,只是忍不住抓紧了身边的剑。
“是我杀的。”皇帝声音散在雨幕里,却也清晰的传入耳中,“是我亲手刺了他一刀。他没有还手,只是意外而失望的看着我。到今天,我还能清楚的记得那种震痛的神情。”
心里突然像是被尖刀刺进,绞了一圈。他握着剑的手,骨节泛起了白色。
皇帝淡淡笑了:“其实你早就猜到了,是吧?”
“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想死前没有遗憾。”皇帝幽幽道,“我想让你知道原因。”
原因?德芳突然很想笑。
权力之下,哪有做为需要原因。他默默站着,不想再说一句。
“当时先帝正要立你为太子。”皇帝转身,望着他突然笑了,“而立你为太子,就意味着,我那些不可告人的强烈心思,就再无实现的一天。”
德芳抬头,望进他的眼睛。
皇帝与他对视着,“眼看一切俱成泡影,我就疯了。我杀了花蕊,而眼看又要成为你的臣子。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能还有什么。那个时候突然下了决心。只有权力,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让我保住这些。我不会让你变成君临天下的主人。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露台上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二人这样相对。而皇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他心上。
“这天下,本是你父要托付给你的。”皇帝微微笑着看他,“知道这些,你还是要走么?”
卷入一阵冷风,身上慢慢凉了下去,皮肤上微微起栗。
德芳突然笑了,他摇摇头,冷冷的望他:“即便如此又如何?你难道会将江山还给我么?”
皇帝突然走近,拉住他:“如果我还给你,你是不是会留下?”
德芳愣愣的看他认真的神色,忽而摇头笑了:“那样还有元侃的活路么?”
皇帝的脸上突然僵了一僵。
“废太子便是新君的隐患,你不怕我害他么?”德芳眼里闪着寒光,笑意变的冷森,“你告诉我这些,只是想要我留下。说什么传位,是你一时激动吧。”
皇帝张着嘴,眼里闪过一丝惊惧。
知道自己说中了。德芳轻笑了一声,轻轻挣脱他的手,退后了一步:“其实你爱的只是权力,还有权力带来的征服。而我爱的只是这个家族,和这个家族的光荣。我们之间的一切,不过是你的一场误会。”
皇帝望着他湖水般清澈安静的目光,两人之间又变成一步之遥的距离。
风吹过来时,雨点坠在面庞上,带着凉意。
“你果然是旧恨难平……”德芳低叹了一声:“我对皇位早无丝毫兴趣。当父亲死后第一天,看着晋王叔踏上丹犀的时候,那种心就已经飞灰湮灭了。哥哥死了,而我的晋王叔同时也死了,都死在那张龙椅前的御阶下。我又怎么可能还想碰那样东西。”
皇帝的手落在空中,微微颤着。
德芳回身望来路去,转而道:“宫里内侍和中书省变动极大,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不过这绝对不是好事,尤其是新君即位的时候。”
皇帝的手落回身侧,抬头看他,眼里燃起了火光。
德芳回头,看他这样,浅笑一下:“这又是你故意的吧。知道我会回来,知道元侃有麻烦,我定不会袖手。”
皇帝嘴唇微颤着。
“我会留下,直到他顺利登基。”德芳远远的望着,轻声道。
皇帝眼里浮起了水光,浑身轻颤起来。
“但是我有个要求。宫里已经是个烂摊子,元侃不善用兵。你要想元侃可以平安,就把手里的禁军先交给我。”德芳望着皇帝,一字一字清晰道。他丝毫不让的望着皇帝。
而皇帝迷蒙的眼里,只有他模糊的轮廓。
“好,我交给你。”皇帝点着头,泪水滑落下来,“其实早该交付你,早该相信你。”
德芳望了他一刻,独自返身望露台下去了。
皇帝独立着,冷风灌满了袍袖,泪流满面。人声寂寂,一片孤寂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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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营
“最近负责宫中大小事务的都是王继恩。”元侃喝了一口热茶,看着德芳责备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皇兄你也知道,我还不是太熟悉那些大臣和将领。父亲又什么都不过问,整日都是神思渺茫。”
“你该去中书省,好好过问一下政事了。”
“那父亲这边呢?”
“交给我好了。”德芳换过蟒袍,正在扣玉带。
“你怎么也不要内侍服侍?自己动手多麻烦。”元侃不解。
德芳冷冷瞥他一眼:“我问你,如今暖阁和东宫的内侍,你还认得几个?”
元侃面有难色:“除了身边的几个近侍,我平日也不太留意他们。不过最近进出的几个,好像都不太眼熟。”
德芳接着问道:“那中书省那边的人事变动,你又知道多少?”
元侃挠头:“我忙着照顾父亲,没顾的上。”
德芳整好领口,回望他:“你还真是个逍遥太子,半点戒心也无。明天开始,去中书省呆着。身边只能带你自己的亲信,不要在人前多话,尤其防着点儿内侍。有什么事情,亲自来找我。”
“可是皇兄,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大臣。你也知道,他们的上报,即便同一件事情,也常常是相差甚远。我被搞得头昏脑涨,分不清真假。要不你陪我去?”
德芳转过头,神色严肃:“元侃,你现今不是普通王爷,而是储君。人前立威极为重要。中书省你不但必须自己去,而且要准备好,摸清各个大臣的底细再去。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找宰相吕端商量。我已经和他通过气,他一定会倾力辅佐你。”
“好吧,我听你的。”元侃低下头,轻轻拨弄着茶盏,喃喃道:“皇兄,你能回来,我真的觉得安心很多。我其实……其实觉得自己……”
话未说完,一只温暖的手搭住他的肩膀。
元侃抬头,德芳正笑着望他:“不要担心,你会是个好领导的。”
元侃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当然是。”德芳望着他,说得坚定。元侃见他的神情,脸上浮现了几分笑意。
两人出门走到渡廊下,德芳忽而问道:“萍儿最近如何?”
他问的突然,元侃愣了一愣:“萍儿?她很好,很好啊。”
德芳转头望他:“你很久没有回过东宫了吧。”
“哦,有段时间了。”
德芳的脚步停了一停,轻声道:“元侃,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件事情?”
“皇兄尽管说。”
“将来你后宫佳丽无数……能不能不要太薄待她。”
元侃诧异的望他。德芳连忙笑着补充道:“她是我南清宫出去的丫头,好歹不要扫了我的面子。”
“呵呵,这个你放心好了。”元侃笑道,“我不会忘记她后面有你这个娘家的。”
“嗯。”德芳点头,低下头,掩住了目光。
渡廊下,白色的鸽子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轻轻落在德芳肩上。咕咕叫着,伸出红色的喙轻轻啄他。
“辛苦啦。”德芳解下它脚上的细竹筒,抽出纸条。看完,他回头微笑道,“元侃,我得先去趟天波杨府。你自己回宫,路上要当心些。”
“知道了,放心吧。”
“尽早见见吕端。”德芳又嘱咐了一声。
元侃回头笑道:“皇兄,我又不是孩子。”德芳闻言失笑。
大门外,望着元侃离开的背影,他神色渐渐凝重下来。
京西大营驻扎的是天武与龙卫禁军。大营驻地距离东京城不过十余里地,快马半个时辰便可到达。刚刚入夜,两匹飞骑便奔驰在去往西京的官道之上。马上二人都是斗篷大氅,将面目掩了个严实。
天武龙卫都是皇帝直接指挥的禁军精锐。只是大宋近年与辽夏战争诸多不顺,整个宋军士气都已大不如前。立国多年,禁军中更是不少为了军功出身的世家子弟。他们虽然衣鲜甲亮,却没有多少人真正上过战场。
大营前篝火鲜明,哨岗上却看不到卫兵的影子。
两人远远的将马抛在山坡后,暗色的斗篷使两人的身影彻底溶入夜色。火光下的阴影里,两人轻捷的翻身入内。巡察的卫兵举着长矛在大营间稀稀疏疏的逛悠。
一个黑影纵身越过岗哨,直奔主将大营去。后面那个阻止不及,只得紧紧跟上。人影如鬼魅一般飞速奔近,一掌击昏门口卫兵,踹开大门,闯入营中。
听见声响,营房里的人猛的从床上拔刀蹦起:“什么人!”
只看见兜帽下的嘴角轻轻勾起,冷冽的杀气倾泄而出。而那举着刀的武将,满面胡须倒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