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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真去了,今晚怕是又回不来了。”
“最好别。上次就是蒋平拉他去喝花酒,结果回头让寇公子一顿好批。”卢方眉头纠在一处,“这头儿也是,什么天香国色没见识过。倒对这些风尘女子这样眷顾?”
“嘿嘿,家花野花的区别呗。”徐庆一笑,“寇公子这两年越来越严厉。搞不明白的还以为他才是老大呢。”
“你懂什么?”韩章冷道,“他本来就是头儿的克星。”
正说着,远远的就看见两个人影往码头来。
前面那人掀开斗篷,长眉轻挑,眼眸晶亮,正是德芳。徐庆本想开几句玩笑,突然瞄见蒋平在他身后挤着眼睛,于是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开船吧。”德芳低低道,说罢独自下到内舱。
“怎么了?”其余三人凑到蒋平身边,“出什么事了?难道是花魁娘子不理头儿了?”
蒋平不屑的撇撇嘴:“那怎么可能?头儿是什么人啊,哪有女人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咱们根本没去翠红楼。头儿在集市上看到一张皇榜,就突然兴致全无的打道回府了。”
“皇榜?”
“好像是说皇帝老儿快不行了,正在招天下名医。”
三人互望一眼,顿时无语。这两年,他们一直很有默契的从不提宫中之事。这种话题,从来只有寇准能和头儿聊聊。他们几个一向是避之不及。
虽然情同手足,却都还是在担心他会有离开的一天吧。毕竟谁也不能真正忘记他的身份。
船帆升了起来,大风推着船慢慢离开码头,往一望无际的大海去。
德芳立在船首。海风卷起被船头撞碎的浪花,星星点点的落在他身上,丝丝熟悉的大海气息浸染了一身。
这么多年的江湖飘泊,他原以为自己不在乎了,以为真的忘记了。可是真的得到消息,涌上来的却是难以言谕的复杂心绪。
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死去么?留下这样内忧未平,外患四起的国家,他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死去?突然间涌上的怒气和失望,使他狠狠的一拳捶在船舷。
自己放弃了所有,成全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么?在他彻底变成一个懦弱无能的君主后,昏昏老死?那当初又何必救他,此时又为何成全他?
他立在原地,渐渐握紧了手中长剑。心头渐渐冰冷下来。
深夜,船已经回到陷空岛。
寇准提着灯笼,往岸上茅舍去。搜寻了一遍,没有德芳的影子。沿着海岸逛了半圈,终于在海边矶石上,看见月下一个抱膝而坐的身影。
他几步跃上,立在他身边。
这两年,五鼠虽然是叱咤江湖,灭了无数贪官与为富不仁者。但是他两人,却并不能真正忘怀朝堂之事。于是陷空岛上散出去数量众多的耳目。朝廷的一举一动,都不曾逃过他们的眼睛。那个时候,他们就相互明白:其实大家都是身在江湖之远,却依然心忧庙堂之高。
这一天的到来,终究是不能免的。
寇准放下灯笼,坐到他身侧。
涨潮的浪花扑打在矶石上,撞的粉碎。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平仲,我想要回东京一趟。”德芳凝望着脚下扑上的浪花,轻声道。
寇准点头,他早料到会这样:“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德芳默默点头:“我要一个交待。既然他打算放弃国家,那么他至少要死前要给我一个交待。不论于公于私,他都欠我一个交待。”
寇准转头望他:“那你知不知道,回去意味着什么?”
德芳抬头望着他的双眼,平静的说道:“不管会有什么事发生,我都要回去一趟。”他停了一刻,接着低叹道:“难道我一生所做的一切,最终只是成就了一个垂垂老去的昏庸皇帝么?”
寇准默然了长久,改口问道:“一个人去?不怕是陷阱么?”
月色下,德芳眸光闪亮,声音在海浪声中渐渐清晰:“这是我自己的事,是我最终该走完的路。就算是陷阱,如果是你,你也会一个人去吧?”
寇准望他,没有言语。
德芳微微一笑:“你的长脸拉太多次了,已经吓唬不了我。”
寇准垂下眼,阖目摇头:“你其实一直没变呢。”重新抬头时,他眼里已经带上笑意:“也罢,去了结你的恩怨吧。不然以你的傻劲,是不能安生的。”
“平仲,我是不是辜负你了?”
“辜负?”寇准远远眺望,淡淡道,“你这样问,才是辜负我。”
德芳低头淡然一笑:“看来我最终还是逃不走。”
“你要真能逃走,也就不是我认识的赵德芳了。”寇准轻道,“当初离开的时候,我就想过,你若要回去我不会拦你。”
两人并肩立在矶石上,海风拂过时,突然莫名的心痛。两人都沉默着,没有人问会不会回来,更不会问询归期。似乎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而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不去改变对方;因为明白,所以相互沉默。
寇准突然伸出手,扶住他的肩:“傻瓜,记住这次不要再犯浑。别把自己搞得破破烂烂,缝补起来很麻烦的。”
德芳低头微笑:“摆不平的话,我会拉你下水。放心好了。”
寇准点点头,认真的望他:“明白就好。”
德芳突然抬头,眼眉弯弯的:“我想明天就动身,临走能不能拜托你件事情?”
“说吧。”
“你能不能保证一定完成,而且绝不生气埋怨?”
“没问题,你说吧。”寇准很爽快的答道。
“我和蒋平还欠了翠红楼的银子。银钱都是你在管,你帮我们还上吧?”
……
“喂,你说过不生气的!”
……
“平仲,男子汉怎能说话不算数?”
……
“好了好了,下次不敢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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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恶搞,发疯中
还债
还隔着一条街,就已经能听见翠红楼上的阵阵喧闹声。脂粉和着酒气,远远弥散在雨后的夜里。
寇准袖手立在街对面,冷冷的看那楼门口红袖招展的老鸨。银子就在口袋里,他却就是不想进那道门,只站在那里冷眼瞪着。
老鸨早就注意到他了,虽然面上笑着招呼客人,转头却是暗呸一声:
“穷酸秀才,尽在这里惹老娘的晦气!”
寇准望着那楼上金子招牌边的一对嚣张的大红灯笼,终于火了。
“凭什么他嫖妓,我还钱?”他狠狠的想着,抽出手猛抖了下一身旧夹衣,抖擞了精神,大步过街,往翠红楼去。
“您这是有何贵干啊?”老鸨笑嘻嘻的迎上来,眼光却毫不留情的落在他的旧方巾上。
“嫖妓。”寇准视若无睹的低头往里进,嘴里冷冷道,“来这还能干嘛?”
“哟,看不出你人长的斯斯文文,说出的话怎么这么难听?”老鸨咕哝了一句,“这叫寻乐子。”
寇准暗笑一声:“这难道就风雅了?别啰嗦,叫你们花魁出来。”
“花魁?”老鸨声音立时升高,刚要说话,一个重重的钱袋呯的一声砸在桌上。寇准慢悠悠的找了张空桌坐下:“快着点儿。”
钱袋被他砸在桌上,口子刚好扯开了一点。
老鸨瞥见里面金银灿灿,脸上顿时换了一幅神气,凑近过来:“呀,是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贵客哪。看我这老眼昏花,您这是要哪位花魁啊?我们这里可是分了春秋雨露四个阁子呢。”
“记得欠帐的那位赵姓客人么?”
老鸨脸上颜色垮了下去,半天才扯起笑容,迟迟疑疑的问:“你说的那位赵公子……是不是人长得特别俊秀?”
寇准抬头看她眼里的不安,笑道:“就是他。他要哪位花魁,大爷我就要哪位。伺候好了,我连他的银子一并补给你。”
老鸨听他这样说,神色越发恭谨了起来。这幅样子衬着她满头的绢花珠翠,却是说不出的别扭:“不敢,不敢。我哪敢收您的银子。您等着,我这就去找清露来见你。”
老鸨忙不迭的上楼,寇准打量周围一片酒色沉醉的众生丑态,心情不禁又跌了一分。这种地方,居然真的能让那个混蛋流连不去?
哼,倒要见识一下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可以勾走那个家伙的心。
正在想着,楼上一个声音高喊了一声:“清露姑娘到。”
寇准不由嘿嘿一笑。这个排场倒是不小,和那傻瓜出门的架势有得一比。
犹在暗笑,暗香已近。粉白裙角秀着翩蝶逐花,一双绣鞋款款移近。寇准抬头,那女子已经盈盈的拜了下去。
寇准打量着她,不由暗自惊叹。目光清澈如水,不说倾城绝色,倒是不愧清露之名。看着她怯怯的模样,心里的无名火气不由降下去几分。可是脸色却依然是铁板一般。
清露似乎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头轻问:“您是不是认得赵公子?”
“嗯。”寇准冷冷点头。上来就问德芳,难道还真是个痴情女子?
眉头拧到了一处。
“公子是否愿意上楼细谈?”
“谈?”寇准冷笑一声,“难道姑娘只是卖笑不卖身?”
清露依然低着头,步摇在耳边轻颤,一幅不胜寒风的娇弱。寇准看她如此这般的委屈模样,不自在起来。暗骂自己一声,没事和一个沦落风尘的弱女子较什么劲?自己真是疯了。
“好吧,姑娘前面带路。”
清露的绣阁在后楼,廊下吊了不少兰草,茵茵翠翠,衬出了几分幽静。踏入绣阁,里面更是一派素雅。
镂花窗边摆了云竹,浅蓝的纱帐隔开了前厅和内室。室内泛着悠然可辩的竹兰清香。
“公子请坐。”清露端过酒壶,捧过玛瑙酒盏。一双白皙玉手衬着暗红的酒杯,泛着朦胧的光泽,浅笑着递过:“不是葡萄美酒,却也盼有琥珀光。”
寇准接酒轻啜了一口,不禁有些明白德方为什么会流连这里了。只是想到他在这里……和眼前这位美人……心里依旧还是泛上种很奇怪的滋味。
“您不是来寻欢的吧?”
寇准抬头笑道:“如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