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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庆幸的是,《编户齐民律》的推行已经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根据最新的统计,江东四郡五十六县共有编户六十八万余户,齐民两百六十余万,两百六十多万人口,少说也有近百万壮劳力,耕种千万亩水田并不算多。
好半晌,项庄才从稻田里收回视线,随口问身后的高初道:“高初,庐江郡今年的秋粮能不能丰收?”
“唉,别提了。”高初叹了口气,说道,“番阳、柴桑、历陵、彭泽诸县全遭了蝗灾,虽不至于颗粒无收,但是大面积减产却是不可避免了。”说此一顿,高初又叫苦道,“大王,庐江郡各级官员的禄米都还没着落呢,您可得支应一二。”
“你呀,你呀。”项庄摇头笑道,“可真会挑时候伸手。”
高初便嘿嘿笑,遂即又拍着胸脯说道:“不过大王你放心,等明年夏粮收齐了,臣必定如数奉还,哦不对,是连本带息一并还屹。”
项庄没好气道:“寡人不要你的本息,只要庐江西部、南部那几个县。”
“那也是早晚的事。”高初大大咧咧地道,“臣已经在布局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开年南边的南野、赣县、雩都诸县就该归属大楚了,至于西边的庐陵、安平、宜春诸县,只等军粮筹备齐了,臣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下。”
项庄道:“能不动武,还是不动武为好。”
高初点了点头,道:“大王放心,臣理会得。”
项庄又扭头问庞钰:“子昂,东瓯那边有没有遭灾?”
庞钰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应道:“大王,还真遭灾了,风灾!不过只有一个县遭灾比较严重,其余几个县情况还好,倒是不用国库支粮了。”
项庄哈哈一笑,说道:“还是子昂体恤寡人哪,不像高初这厮,尽想着从寡人这里捞好处、打秋风了。”说罢,项庄又佯怒道,“昨儿晚上,寡人的酒窖遭了贼了,御酿烧酒少了两桶,高初你老实交待,是不是你小子偷的?”
“没有没有。”高初连连摇头,“哪有的事。”
项庄望着庞钰道:“子昂你看,这小子还不承认。”
庞钰只能傻笑,这话茬他可不敢乱接,高初将军跟大王熟络,说笑打趣都没啥,可他庞钰却不能这么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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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庄今晚的心情相当不错,楚国如今的局面虽然有点艰难,不过以《编户齐民律》为代表的首批新法的推行还算顺利,这也为后续的变革开了个好头,刚刚御医又告诉了他一个喜讯,百里伊水和魏悦同时有喜,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不过,当项他带着今年田赋预算册前来见他时,好心情一下就被破坏无遗了。
“怎么可能?!”项庄抖了抖手中的小册子,难以置信地道,“子翼,你是不是弄错了?你肯定是弄错了,编户齐民清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江东四郡五十六县计有编户六十余万,齐民两百六十余万,那么田赋少说也该有五十万石,怎么可能只有二十万石?!”
项庄的确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愿相信,江东二百六十多万人口,田赋少说也该有六十万石,怎么可能只有二十万石?!如果只有二十万石田赋,那么发放各级官员、世卿勋族以及赐爵老兵的禄米之后,又还能剩下多少?
这也就意味着,春上向各大世族挪借的军粮,现在还是还不上。
借粮还不上还是小问题,更关键的是,田赋只有这么点,也就意味着楚国的财力也只有这么点,这么点可怜的财力,能办成什么事?别的不说,将来楚军一旦打了胜仗,光是用来赏赐的钱帛财物就是大问题!
“子翼你再看看,是不是错了。”项庄说着把小册子递还给了项他。
项他接过小册子仔细地翻阅了一遍,非常肯定地道:“大王,没错。”
“真是这个数?!”项庄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就是这个数。”项他点头,肯定地回答。
“十五税一的税率?”项庄再问。
“十五税一的税率。”项他再答。
项庄掐着指头算了算,说道:“也就是说,整个江东今年只有三百万石秋粮?三百万石秋粮,养两百六十多万口,平均到每个人的头上只有一石多点,最多够吃三个月,可到明年夏粮的收获季节至少还有八个月的时间,剩下五个月怎么办?”
项他忙道:“大王,江东今年的秋粮少说也有将近千万石。”
“近千万石?!”项庄两眼圆睁,沉声道,“那就有六十多万石田赋啊?”
“这个……”项他闻言一窒,然后接着说道,“大王有所不知,整个江东共有良田千余万亩,不过一大半都是各大世族、士族的私田,这部份私田是不纳赋的,需要纳赋的官田只有三百多万亩,所以,田赋只有不到二十万石。”
第260章 田赋法
第260章 田赋法
“嗯?一大半都是世家士族的私田?!”项庄闻言不禁蹙紧了眉头,这个情况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按理说,西楚立国只有五年就灭亡了,大楚更是才刚刚立国,土地兼并的现象不可能这么严重的呀?
当下项庄又问道:“子翼,为什么会这样?”
项他叹了口气,答道:“先王跟刘邦五年攻伐,耗费钱粮无数,再加上江北六郡受到梁军反复滋挠,民无粮可征,因此江东四郡田赋极重,百姓缴不起田赋,就只能向世家士族借粮,借了粮还不上,就只能抵押田产了,几年下来,就成这样了。”
项庄默默点头,看来还是战乱惹的祸,江东虽然没有直接遭受战乱,却也受到了战乱的影响。
沉吟半晌之后,项庄终于说道:“子翼,这种情形必须遏止!”
江东的土地兼并如此严重,显然是不行的,历史上,土地兼并严重的王朝就没有不灭亡的,再强大都没用!
譬如大明王朝,到崇祯时大量土地兼并到了士族(拥有功名的读书人)名下,这些士族又不用纳赋,最后国库穷得丁当响,兵无粮军无饷,最终大明竟然亡于流民之手,而流民又能成啥气候?最后白白便宜了满清,说来委实让人扼腕叹息。
项庄可不希望大楚或者说将来的大楚帝国重蹈大明帝国的覆辙。
项他一时间却没明白项庄的意思,问道:“大王,你的意思是要遏止世家士族兼并编户的私田?这个情形其实已经遏止住了,自从大王继位,将田赋税率减到了十五税一之后,江东的自耕农已经足够养活自己了。”
“不,寡人说的不是这个。”项庄摇头。
土地兼并显然是无法遏止的,既便项庄是个穿越众,熟知诸多封建王朝的兴衰历史,可他依然不可能杜绝土地兼并的发生,这个基本是无解的,项庄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无论土地怎么兼并,国库的税源也不会流失,这个才是根本!
譬如大明王朝,如果士族也纳赋,国家又怎么灭亡得了?
如果拥有大量土地、数量超过百万的土族也纳赋,大明国库又怎么会穷得叮当响?帝国皇帝和皇后又怎么用得着穿布衣?朱由检又哪里用得着向他的臣子和皇亲国戚化缘?结果朱由检舍下脸面也只化来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打赏守城军民都不够,结果北京城直接就被流民攻破了,朱由检自杀了,大明帝国也完了。
项庄正自沉吟不语时,项他忽然说道:“大王,臣倒是有个办法。”
项庄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办法?”
项他道:“秋收过后,就该进入农闲时节了,各郡各县的壮丁也该服瑶役了,臣以为不妨集中数郡壮丁之劳力,将具区泽(太湖)、长江沿岸的大量荒地开垦出来,并以低廉的价格吸引各郡各县佃农前来耕种,则官田过少、田赋不足的困局就能迎刃而解,此外,国库还能得到一笔额外的钱粮,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如今的江东,人口密度远未饱和,太湖附近都还有大量荒地可供开垦。
“这倒是个好主意。”项庄点了点头,遂即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新开垦的都是生田,产量只怕不会太高,等生田耕成熟田少说也得五年,这五年可怎么熬?尤其是今年,原以为秋粮收齐情形会有所好转,不想还是这样困窘。”
项他默然不语,这个他真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
项庄忽然说道:“子翼,我打算推行新的《田赋法》,而且今年就推行,十五税一的田赋维持不变,但是纳赋对象得扩大到举国之田,不管是升斗小民、士子望族还是豪门世家,甚至是王室田产,都必须依法纳赋,抗法者绝不姑息。”
“这……”项他蹙眉道,“大王,这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项他不用想都能猜得到,这新的《田赋法》一旦推行,势必就会招致世家、士族的激烈反对,因为几乎所有的士族都拥有大量田产,世家则更甚,大王此举,几乎就是从他们的嘴里抠食了,他们焉能不反对?
在刚刚颁布了《编户齐民律》,将江东宗族得罪了个遍的情形下,项他并不认为现在是得罪世家、士族的好时候,一旦世家、士族、宗族联起手来反抗王权,那局面就严重了,搞不好大楚就会遭受一场空前浩劫。
项庄也觉得事事关重大,当下差人把百里贤找了来。
听完了事情原委,百里贤摇着羽扇沉吟良久后说道:“大王,这么做也不是不行。”
“军师,你这不是……”项他大急,正要反驳时却被项庄制止了,当下项庄又转身对百里贤说道,“子良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百里贤微微一笑,望着项他说道:“令尹最担心的,是新《田赋法》一旦推行,世家、士族和宗族就会联手抗法,挑战王权,要想破解这种局面其实不难,首先,聚集各县之宗族壮丁服瑶役,或者筑城,或者垦荒,这样一来,各县宗族也就无法闹事了。”
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