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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贵凑近他悄声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咱可听人说,那里面的主儿都是大白天睡觉晚上才干活儿的,这会子太阳才多高,你就在这儿晃悠,也不怕扰了人家的好梦骂你不识趣儿!”
汉青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李大哥那过的桥比小青儿走的路还要多,那见识自然是小青儿比不得的!小青儿不知道什么识不识趣儿,只知道上面叫来好生侍候公子,小青儿便一心侍候罢了。”
第六章 死生由命
李子贵似信不信的斜睨着汉青,涎着脸笑道,“哟,小青儿这么上心,莫不是瞧上了吧?那晚张总管抱进来咱只瞧了一眼,就那副睡熟了的妖精像,啧啧,那可真叫个媚态横生勾魂摄魄啊!只不知道放在床上,脱/光了衣服,却又是怎生一副满室生春的光景儿。。。。。。”
汉青想起昨晚的情景顿时腾的一下涨红了脸,接下来却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一副唾沫横飞垂涎三尺的丑态,直觉的一阵恶心,不禁烦躁的跺了跺脚,咬着牙低声道,“李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公子是什么人?咱们是什么人?这也是咱们在背地里能说三道四的么!”
李子贵狠狠的呸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咱们是个奴才,他又是个什么高贵清白的主儿?不过是仗着生了一副妖精像、得了宠,还不是照样给丢在这个破院子里头?一朝腻了味了,还不是像块破抹布似的扔了?到时比咱们这种奴才怕还不如呢!咱们现在说他两句,那还是给了他脸抬举他了!”
汉青见他越说声音越大,只怕给里面的人听见了添堵,慌忙推搡着他到院门口道,“李大哥说这话可得仔细点儿!公子是主子安排在这儿的,咱们是奉命侍候,公子是什么样人自然有主子爷管着,轮不到咱们操这个心!李大哥要在这儿说长道短的,小青儿原也管不着,只是若被主子爷知道了,怪罪下来,李大哥可别带累了小的,小的可担待不起!”
两人这里正闹着,冷不防柳义走进来,盯着二人道,“你们没事做了?闲得慌?”
二人忙撒开手,垂头躬身道,“柳管事。”
柳义扫了一眼厢房门,问汉青,“公子还没起来?”
汉青忐忑不安的说道,“公子这样都睡了几天几夜了,也没吃,今儿一早我就守在这里了,到这会子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没听见叫唤人。”
李子贵陪笑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公子起早了反正也是闲着无事,想是习惯了晚起的呗。”
柳义想了想,吩咐汉青,“你先守在这儿,再等会儿瞧瞧看,子贵去火房备点儿汤水吃食,待会儿公子起来了也好用。”
“小的这就去。”李子贵忙应声去了。
“柳管事!”汉青急忙叫住正欲走的柳义,迟疑着说道,“小人觉着,似乎不大对劲儿,昨晚公子要洗澡,直泡了个把时辰,起来时浑身都是冰冷的,小人煮了碗姜汤他也没喝上几口,晚上小人起来了几次,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您瞧这。。。。。。”
柳义犹疑了片刻,点头道,“那咱们先过去瞧瞧吧。”
走到房门口,汉青轻轻的敲了敲门,叫道,“公子,公子,公子。”
房间里寂然无声,半点儿反应都没有,汉青还待再叫,柳义伸手一推,房门应手而开。二人轻手轻脚走进去,转过屏风,只见帐幕低垂,床上寂若无人。柳义上前一步掀开帐帘,见人安然无恙的睡在被中,不觉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缩手悄无声息的放下帐帘。
汉青却直觉得有什么不对,怔忡在床前想了想,才记起来昨晚把他放在床上时他就是这样睡着的,难道这一晚上到现在,他就连身都没翻过一个?这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呢?想到这里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一个箭步跨过去,手忙脚乱的挽起帐帘。
正欲出去的柳义给汉青弄得莫明其妙,回头瞪着他正要喝止,只听他惊慌的叫道,“柳管事!不好了!”
“怎么了?”柳义吃了一惊,急忙扑到床边伸手探上烟花的额头,立刻就打了个冷战,慌忙掀开被子摸摸他胸口,也是入手冰凉,顿时慌了手脚,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只觉气若游丝,不由得大惊失色,一迭连声的叫,“快快!快去叫周东叫大夫来!叫子贵端滚热的汤水来!把暖炉多加些炭,再拿两个进来!快去!”
汉青慌乱的应着,一溜烟的去了。
大夫来瞧了,只说是体弱受了凉,开了药方柳义立刻着人配了药来,煎好了与汉青扶起烟花,小心的喂了半天才喝完了,哪知才放下碗烟花就吐了起来,立刻就给吐得干干净净。柳义又急又气,只得让李子贵再去煎,煎好了再端来与汉青两个再喂,几人直折腾得汗流浃背人仰马翻,烟花总算安安静静的躺着没再吐了。
柳义叫李子贵收拾好一片狼藉去了,又吩咐汉青好好看护,这才出去带上了房门。
汉青把被子给烟花塞好,又往三个暖炉里添了些炭,才到床前坐下,拿手巾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忍不住伸手进被子里摸了摸他的手,还是冰冷的,连忙站起来把暖炉又往床边移了移,又找了些被子毯子来盖在他身上。
下午,柳义来看,烟花却依然昏睡未醒,汉青喂了他几次汤水,却是喝下就吐,如此几番折腾,人倒给弄得更是出气多入气少了,汉青不敢再喂,只是愁眉不展的守在旁边。
撑到黄昏,依然不见半点儿起色,柳义吩咐护院再把大夫请来。大夫又开了一剂药,又施了一番针,嘱咐汉青时时用热毛巾给病人擦擦身体,揉揉全身穴位好使血脉流畅。这一番折腾,又直弄了两三个时辰才消停下来,三人轮流着胡乱吃了饭,一刻也不敢离开人,烟花依然沉睡未醒。
晚上,柳义要把李子贵留下来帮忙,汉青想起早上他说的那些话,急忙摇头道,“不用了,小的一人就行了,有事小的再叫他。”柳义见他说的坚决,也没再坚持,仔细嘱咐了几句就去了。
汉青提了几桶水进来关上门,把铜壶装满了架在暖炉上烧着,又往三个暖炉里添了些炭,到床前瞧了瞧烟花,见他依然没有动静,不禁叹了口气,拖了把椅子坐下来发呆。
一会儿暖炉上的水开了,汉青兑好了水,绞了热腾腾的毛巾掀开被子,全身上下细细的给烟花擦了一遍,然后捂热了手轻轻揉拿他胸腹间的几处穴位,过了一会儿又把他翻过身来开始揉背心,如此一番折腾才感觉到他身上有了点儿热乎气,这才松了一口气停下来,重新盖好被子,用袖子抹了一把汗坐在椅子上喘气。
第七章 自生自灭
一晚上如此几番擦身推拿,烟花间或迷茫的睁了睁眼睛,很快又睡了过去。不过即使这样,汉青已经很高兴了,总算是看见了一点儿希望。
一早上柳义来瞧,“怎样?可有些起色了?”
汉青疲倦的摇了摇头,“昨晚上给公子擦了几遍身,又推拿穴位,也就是睁了睁眼睛。”
柳义皱眉道,“这还不都是你不懂事?也不瞧瞧这什么季节,大正月的你让他在洗澡盆里泡到水冰冷,那能不生病吗?何况他这人还生的这么娇弱?这些个人本就是任性惯了的,你就该瞧着点儿,却由着他的性子胡闹!”
“是是!都是小的大意了!”汉青不敢辩解,垂首侍立。
柳义摆摆手,“算了算了,以后多注意就是了。这两天你小心一些好好侍候,等人好了也就没事了。先瞧瞧看吧,这药若还不见效明儿就再换个大夫来试试。”
又过了两天,烟花依然没有半点儿起色,一连几天饮食难下,到这天晚上气色越发的差了。汉青瞧着心惊,又累了几天,也跟着憔悴了不少。
天一亮,柳义就打发人又请了一个大夫来。大夫仔细的给烟花诊治了一番,沉吟着说道,“这位公子生得太过文弱,又先天体寒,如今又受了这风寒,郁积于心,梦寐难安,而且生趣薄弱,只怕是有些棘手哇。”
柳义一惊,急忙问道,“大夫!那到底还有没有救?”
大夫叹了口气,“这病急不得,须宽心慢慢调养,若能唤起病人求生的意志,那就有几分把握了。老夫先开个方子试试吧,若有两分起色再开别的药调养。”
送走了大夫,柳义接过李子贵端来的药,叫汉青扶起烟花亲自来喂。然而喂了半天却连半碗药都没有喂下去,柳义只急得满头大汗。
汉青接过碗,“柳管事歇歇吧,小人来喂。”
柳义点点头,站起身来擦了一把汗,心急火燎的在旁边看。汉青喂一勺等一会儿,耐心的等烟花咽下去了才接着喂,如此碗里的药慢慢的少了些。
柳义刚要松一口气,烟花的身体猛然一颤,立刻又吐了起来。汉青急忙把他扶坐起来,生怕他呛到。
一连换了几个大夫,烟花的病却丝毫不见起色,到最后越发的药食难下了,柳义三人几天下来都熬红了眼睛,汉青更是整个人瘦了一转。
这一早上李子贵已送了第三碗药来,直恨得瞧着床上的烟花低声骂道,“这人都去了大半条命了,怎么就舍不得咽下这最后一口气呢?偏还要拖着咱们累死累活的!”
汉青端过药碗怒视着他喝道,“你出去!”
李子贵翻了翻白眼,丢下盘子走出门来。
“这怎么办呢?这可如何是好?”柳义在房门口直转圈子。
李子贵凑在旁边陪着笑,“柳管事,您也别太心急了,我瞧这位公子兴许也就是这个命儿,咱们也算是尽职尽责了,还能怎么的?”
柳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尽职尽责了?若是上面问起来,你也敢就这么一句尽职尽责了?”
李子贵小心翼翼的笑道,“依您说怎的?咱们大夫也请了一个又一个了,他只不见好,咱们又不是神仙,还能怎么办?再说也不是个什么正经的主子,没了就没了呗,还有什么了不得的?”
柳义猛然手一抡,扇了他一个耳光,怒道,“蠢货!主子爷花了一万金子弄来的人,好好的交给咱们看护,这还瞧都没瞧上两眼呢!没了就没了?你说的多轻巧!他没了,只怕你我到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