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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走到封君扬马前站定,仰着头贪婪地看着马上的他,眼眶止不住地发烫,目光里却有着无尽的喜悦。还能活着见到他,真好。
封君扬又怎会读不懂她的目光,心中顿时酸涩难忍。瞧她这般浑身带血的狼狈模样,他既觉心疼又觉恼恨,一时也不知是该把她拥入怀里柔声安慰好,还是把她扯过来狠狠教训一顿才好。他微微抿了抿唇角,强压下心中百般情绪,冷漠问她道:“是你杀了裘德远?”
辰年正犹豫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就听得封君扬又继续问道:“你为何要杀他?他是朝廷命官,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被人杀了可是不成。”
辰年福至心灵,当下就高声答道:“是他先滥杀无辜,杀了我许多亲朋好友,还试图侮辱我的姐妹。我为救姐妹,这才不小心失手杀了他。”
封君扬听了就缓缓地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
那边向彪却是不愿,厉声呵斥辰年道:“满嘴胡言!裘将军是奉命前来剿灭山匪,怎地说是滥杀无辜?”
“我呸!”辰年立时高声反驳道:“什么山匪?哪里来的山匪?一群子老弱妇孺怎么就突然变成山匪了?你家吃奶的孩子也能做山匪?你家大姑娘也出来做山匪?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山匪,我们就是住在这太行山里的贫民百姓,因着山里要闹兵灾,这才结伴逃难。你们身为官兵,吃着朝廷的军饷,非但不能保一方百姓的平安,还要杀我们百姓去充山匪冒领军功,你要脸不要脸?”
她口舌本就厉害,此刻又故意要颠倒黑白,脆生生一段话把那向彪噎了个严实,向彪顿时怒火满面,怒道:“你们这些人分明就是清风寨匪徒!”
“谁说的?有什么凭证?”辰年朗声问道,她指了地上的杨贵,“就凭他的话?他若不是做贼心虚,他为何要服毒自尽?”
向彪一时被她挤兑得答不上话来,他也不知道杨贵为何要突然自尽,可他长官被杀,手下士兵也死伤众多,总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两个人。他索性不再与辰年争辩,只抱拳向着封君扬说道:“世子爷,不管怎样,这二人杀我兵士甚多,我须将其带回冀州才好向我家少主交代。”
“你杀我父老兄弟更多!”辰年怒道,“要不咱们就一个个地数一遍,看看是你们滥杀的百姓多,还是我们误伤的官兵多!”
“够了!”杨成冷声喝住两人,转头去看封君扬,问道:“世子看此事如何处理?”
封君扬轻轻地弯了弯唇角,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事可就难办了,双方各说各的理,叫人还真是一时难以决断。向校尉的话有理,其要求我很理解。若是旁人,我也就不管这闲事了,偏这丫头和我还有点情分,我也不好看着她任人欺凌。依我看,既然这事双方都说不清楚,不如就去盛都听从圣裁吧!”
他说着从马上慢慢伏下身来,直视着向彪,轻笑道:“向校尉,我带着这两个人和你一同去盛都,咱们到御前打官司去吧,好不好?”
封君扬脸上分明带着浅浅的微笑,向彪却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众人皆知目前朝廷势微,天下群雄并起,此人是云西王世子,称霸西南的一方诸侯,到了盛都皇帝也得给三分面子的人物,他一个小小的校尉如何与其抗敌?更别说此人还是自家少主巴结拉拢的对象,莫说死一个裘德远,就是再死上十个八个,少主怕是也不会为此去得罪此人。
向彪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所幸他是个心思灵活之人,既然想透这一点,当下便恭敬答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随裘将军出来执行军务,眼下裘将军身死,末将听从世子爷安排便是。”
“那好,”封君扬敛了面上笑容,直起身来淡淡说道:“你先带军回去,这两人由我带走。今日之事,我自会去寻你家少主说个清楚。我云西离得此地虽远,可我封君扬的人,也不是任谁都可以动的。”
听着他这话中的意思竟是还要去向薛盛显问罪。向彪吓得大汗淋漓,低着头不敢接话。封君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又去看杨成,问道:“杨将军,你说这样可好?”
杨成向他抱拳道:“世子大量不计前嫌,杨某已是感激不尽,今日之事又全是杨某治下不严所致,杨某实在是无脸说话,全凭世子决断就是。”
封君扬笑道:“杨将军言过了,谁家那里还没有几个欺上瞒下吃里爬外的奴才?杨将军千万莫要太过自责才是。”
他两个说着话拨转马头又往回走,封君扬目光淡淡扫过站在一旁的辰年,竟是连顿都未顿一下。陆骁瞧见这般情形,奇怪地问辰年道:“他不是来救你的吗?为何不理你?”
辰年却知封君扬是还在恼恨自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做,只微微抿着唇站在那里。封君扬既往回走,那些护在他四周的云西暗卫也纷纷跟着掉头,当中一个身材瘦小的暗卫却带着几人向着辰年过来,叫道:“谢姑娘。”
辰年抬眼看去,这才认出此人是封君扬身边的小厮顺平。
顺平从马上翻落下来,将缰绳塞入辰年手中,凑近了她低声说道:“世子爷很是担心姑娘,不惜冒死向青州军示明身份,用‘飞龙令’召集我等,后又为救姑娘一夜疾驰,全靠了乔老灌入的真气才撑到现在。”
第六十章失而复得
辰年默默点头,在一旁山壁上简单地留下清风寨的暗语,然后便跃上马背,抖缰向着封君扬追去。陆骁在后愣了一愣,正要追上前去,顺平已是伸臂拦下了他,笑着说道:“这位壮士,咱们马匹不够,只能委屈您和小人共乘一骑了。”
此刻确是没有多于的马匹,陆骁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又见顺平说得诚恳,便与他共骑了一匹马。陆骁想着要去追上辰年,偏顺平策马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他再催促两句,顺平就笑着答他道:“有世子爷在,壮士无需担心谢姑娘的安危。”
陆骁瞧出顺平是有意如此,想了一想就问他道:“你们世子爷是谢辰年的情郎?”
顺平料不到他说话会如此直接,一时噎住,思量了一思量这才答道:“这小人就不知了,小人只知道世子爷很看重谢姑娘。”
陆骁“哦”了一声,便不再催促顺平上前。
那边众人很快便出了山谷转入飞龙陉大路,早已有马车等在那里。封君扬又和杨成寒暄几句,便弃马登车,期间竟是看都未看紧跟在后面的辰年一眼。辰年迟疑了一下,正想着厚着脸皮跟进车内,却听见封君扬在内轻声说道:“请乔老进来一下。”
马车旁侧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从马上飞跃而起落在车上,辰年瞧他双侧太阳穴微微鼓起,其内家功夫显然极为深厚,便猜到他定是输送内力给封君扬的乔老。
乔老现在车外恭声唤了一声“世子爷”,这才掀开车帘进入车厢内。车帘落下前的瞬间,辰年一眼看到车内面色如纸般苍白的封君扬,心里顿时一紧,暗道他内伤本就未愈,又这样为她劳心劳神连夜奔波,此刻身体必然是极度虚弱,偏他刚才还那般高坐马上与人谈笑风生,也不知是靠了多大的毅力才能撑得下来。
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乔老才又从车内出来,垂着眼帘复又跃回到自己马上。
辰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厚着脸皮策马贴到封君扬车外,隔着车窗低声叫他道:“阿策。”
封君扬在车内却未应她,辰年正不知该如何办呢,却见顺平带着陆骁策马赶上,陆骁瞧一眼马车,又看向辰年,不屑道:“既是要道谢,就得当面道谢,你在这里支支吾吾的,谁个能听得到?我之前看你也挺有胆量的,怎地现在却扭捏起来了?”
辰年心道这哪里是一个道谢就能完了的事情,封君扬显然还在气恼她,怕是道谢之前先要道歉才行。一旁顺平却是弯着眉眼看她,用手悄悄指了指马车,示意她直接进去。辰年咬了咬牙,从马上跳了下来,几步窜到车上,撩开车帘钻进了进去。
车内铺着虎皮,比寻常马车宽敞不少,甚至还摆了一张矮几,其上各种摆设甚是齐全。封君扬正斜倚在一个大软枕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只抬了抬眼皮,见是辰年也没说话,只又合上了眼。辰年面上有些讪讪地,想向他说两句软话,可张开了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她想了想,索性上前握住了他搭在身前的手。
封君扬仍是不肯理她,只神态漠然地垂着眼帘,任她握着自己的手。
“阿策……”辰年自觉理亏,可怜巴巴地叫他,“你莫恼我了,我向你道歉,你都不知道我刚才见到你时有多欢喜,我还以为再不能活着见到你了。”
封君扬唇角上弯出一丝讥诮,不冷不热地说道:“见不到我也没什么,谢女侠不顾生死舍己救人,这事必然会在武林中传颂百年。谢女侠有了身后美名,何需再计较一个封某人恼不恼你。”
他言语说得刻薄,辰年不由红了眼圈,轻声道:“阿策,你知道我不是为了什么美名。”
封君扬却又绷紧了唇角,仍是垂着眼睛不肯理她。
辰年见他只一日一夜间形容就又憔悴许多,虽刚得那乔老灌输了真气,面上却仍是苍白难看,就连唇上也毫无血色。她心中顿觉酸软,一时情动难抑,也不理会他的冷面,只伏下身讨好地去亲吻他的薄唇。
两唇相触,辰年觉察到封君扬的身体似是微微一震,可随即他便又抿紧了唇,冷硬地不肯接受她的示好。辰年不肯就这样罢休,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伸出舌尖探向他的唇间,刚尝到那其中隐隐带着一丝腥甜,正诧异间,忽地觉得自己腰间一紧,封君扬双臂已是紧紧勒住了她的腰,然后带着她往旁侧一滚,翻身压住了她。
他的唇瓣柔软微凉,吻却是霸道而又强横,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迫她张开唇齿,任由他的唇舌肆意地攻城略地,另只手却紧紧搂住她的腰肢,恨不能把那束纤细勒断在他的怀里。
“辰年,辰年……”他贪婪地低唤她的名字,早已经火烫起来的唇沿着她的脖颈往下,就在她的咽喉处流连,恨不能咬她一口泄愤,低哑的声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