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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对面的少女年龄尚幼,看着比辰年还要小了一两岁,容貌生得却是极为妍丽。一张细腻白净的瓜子脸上修眉俊目、秀鼻樱唇,自有一股风流婉转。她伸手轻轻按上辰年膝头,柔声劝慰道:“人常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已是尽力了,就算他有个三长两短也是他命不好,怨不得旁人。”
辰年摇头道:“小柳你不懂,郑统领是我求来的,只刚一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我对不起他。”
那少女也不知该如何再劝,沉默片刻后又细声问道:“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辰年想了想,说道:“你爹藏的可还有老山参?若是有的话你就偷些出来给我,我听人说那东西可以续命的。”
那少女点头应下了,“好,回头我就偷出来给你。”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话,辰年便送了她出去。过不一会儿,封君扬就又听得辰年返了回来,端着油灯轻手轻脚地进了他的屋子。他便低低地咳了一声,轻声道:“谢姑娘。”
辰年见他醒了,说道:“你等着,我去端鸡汤来给你喝。”
她说着就去堂屋端了鸡汤进来,与早上一样坐在炕沿上喂他。那鸡汤熬得算不得美味,与他以往吃的差了许多,可这样被她一勺勺地吹凉喂入口中,他第一次尝到了些异样的滋味。屋子里静谧无声,他不由微微抬了眼看向她。昏暗的灯光下,她脸上的神色柔和了不少,曾经的倔强与不逊都已模糊不清,只留下少女特有的温柔来。
封君扬心弦一动,似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悄悄萌芽,试图穿破他早已冷硬坚厚的心房挣脱出来,轻轻的痒,又带着丝丝的疼。这种陌生的感觉叫他忽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警醒起来。
辰年并未察觉到封君扬的异样,她眉眼微微低垂着,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封君扬喝了小半碗鸡汤就不肯再喝了,问她道:“刚才来的人是谁?”
“是文凤鸣的女儿,文若柳。”辰年答道,她垂下眼帘,慢慢说道:“我,小柳还有叶小七,我们三个年岁差不多,又都是从小没娘的孩子,就总是长在一起,向来亲近。小柳心眼虽小些,事也多谢,可人却不差。义父管我很严,可我却总是爱闯祸。一旦闯祸,不是叶小七替我顶缸,就是小柳帮我遮掩,总之少不了他们两个帮我。”
封君扬默了一默,说道:“顺平还在青州城里,只要叶小七安分守己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辰年却是缓缓摇头,“不只是担心他,而是觉得……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刚才小柳拿了东西过来看我,我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她是文凤鸣的女儿,她会不会是来替她爹打探消息……不是感激,却是猜疑。我和她满口瞎话,生怕被她探了什么真相过去。”
她抬起眼来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着淡淡的悲伤与迷茫,“其实我以前也经常说谎诳人,叶小七说我是糊弄死人不偿命,可我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小柳。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却在猜疑她,提防她。”
封君扬暗暗地叹了口气,她虽然聪慧机灵,可毕竟是个未经风雨的小姑娘,以前的撒谎诳人不过是为了取笑玩乐,从未真正地见识过人心的险恶。他想伸手去抚她的额发,手到半路却又收回来不露痕迹地放在自己身前,硬起心肠冷声说道:“谢姑娘,防人之心不可无的。人笨点没关系,但是最不能蠢,否则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辰年愣了一愣,面上一下子涨得通红。若是往日有人这样说她,她早就翻了脸,定要报复回去的。可此刻封君扬功力全废皆因她的疏忽,她心中一直觉得愧疚,自是不能再和他计较。她低了头,牙齿把唇瓣咬出了深深的痕迹,这才把心中的愤怒与委屈强压了下去,说道:“抱歉,若不是我自作聪明,你也不会遭了别人的毒手。总之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只要是我欠的,我早晚会还的。”
封君扬默默看她片刻,说道:“谢姑娘,我早前已经说过,我落到如此境地全是自己大意所致,与你无关。你不欠我什么,也无需还我什么。这件事情里你最大的错数不是自作聪明,而是心太软。”
辰年不解地看他,问道:“心太软?”
封君扬微微眯了眼,淡淡说道:“你根本无需扯着邱三去追什么贼子,只需一个照面击杀了他。文凤鸣武功低弱,自是拦不住你。而一旦邱三身死,怎么说就全在你一张嘴。他本是你介绍来的,谁还能替他出头不成?”
辰年一时愣住,虽然她对邱三百般威胁,她却从未想过真的杀了他。因为在她心中,他并没什么大的罪过,实在够不上死。可正是她的一时心软,才叫坏人有了可趁之机,若是她能如封君扬所言,在院子里直接将邱三击杀,那他们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她愣怔了一会儿,这才轻声说道:“我下不去手。”
封君扬却是弯弯唇角,说道:“所以说你不是一个称职的山匪,你只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
辰年刚要反驳他的话,抬眼间却见他正扬眉看她,似是就等着她的嘴硬。她立时就忍下了口中的话,暗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受你的激。这样一想,她反而也笑了,歪着头调皮地说道:“我才刚十六,本来就是个小姑娘!你等着,等我再大些,看我能不能做成个心狠手辣名震江北的女山匪!”
封君扬点点头,笑道:“好的,我等着你做名震江北的女山匪!”
此刻,他两人都还只把这句话当作玩笑话,不由都是笑了。可笑过之后又想到眼下的处境,就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辰年想了想,低声问封君扬道:“你可有什么打算?”
第三十九章彼此试探
封君扬生性洒脱,失了武功虽觉缺憾,却不至于就此消沉下去。他笑笑,说道:“打算?还是打算想着不叫薛盛英折在这太行山里。不过眼下看来是难了。”
辰年瞧他一眼,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家在云西,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呢。朝廷里都不管的事情,你何必要这样操心?”
封君扬答道:“朝廷不是不想管,而是有心无力。杨成想占冀州,不过是想学其先人,以太行为屏障,据青冀两州以窥整个江北。等他真的养成气候,与我云西结盟的泰兴就会受其威胁,更别说……”
更别说他云西也有心问鼎中原,夺取天下,那就更不能眼看着杨成坐大。封君扬没有把话说完就停了下来,只淡笑不语。
索性辰年注意力并未放在他这句话上,而是问道:“杨成想学其先人?”
封君扬就耐心与她解释道:“杨成祖上并不姓杨,而是姓麦。其祖辈是成祖时候率军抗击北漠,名震江北的麦帅。在战时曾有一个杨姓的军人替麦帅而死,麦帅为了报其恩义,就将自己的长子过继到了那杨姓军人的名下,这才有了杨成的祖辈杨豫。”
辰年心中忽地一动,问道:“那你可听说过一个叫做张士强的人?”
封君扬想想,笑道:“《盛元纪事》里像是提过这个人,还是江北七壮士之一,其实也是那麦帅身边的人,后来成祖即位后封赏功臣,麦帅拒绝入朝解甲归田,这张士强便也没受什么封赏,不知落在何处。”
辰年犹豫了一下,与他说道:“这张士强十有**就是张大当家的祖辈。”
她就将那日张奎宿叫叶小七送这张士强的军牌给穆展越,叫他凭此出飞龙陉关口的事情与封君扬简单地说了说,说道:“大当家还叫我义父问杨成一句话,说是问他是否还记得祖辈们的同袍之谊。”
封君扬沉默良久,低声说道:“这样看来薛直与张奎宿早就有联系,关系匪浅,杀薛直夺冀州就是他两人谋划好了的。”
辰年却是不解道:“既然这样,我义父拿了张奎宿的信物,为何那杨成还是不肯放我义父出关,反而要击杀他?他们既是同伙,怎会连信物都不认?”
封君扬闻言笑笑,答道:“杨成与张奎宿合谋杀薛直夺冀州之事本该是极隐秘之事,莫说是在成事之前万万不能泄露了消息,即便是成事后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为了名声,杨成怕是也不肯认下此事的。因此,他最怕叫人知晓他与你们清风寨有关系,更不会受人权柄。可张奎宿山匪出身,太过看重一个‘义’字,竟让你义父拿着信物去叫杨成放人,你说杨成能不能认这个信物?”
辰年感情上虽然百不情愿,可理智却叫她不得不承认封君扬说得不错。一想拿整个清风寨去冒险的竟是众人最为敬重的大当家,辰年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她怔怔地问道:“难道就要把大伙都瞒在鼓里,用大伙的命去做诱饵吗?寨子里还有许多家眷老幼,上上下下几千人的命,就这样不值钱吗?那个‘义’字呢?”
封君扬静静看她片刻,说道:“几千人的性命,于志在天下的人的眼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辰年的眼圈忽地红了,她扣紧了牙关,强忍着不叫泪珠从眼中滚落出来。过了一会儿,她忽地站起身来,发狠地说道:“我去给薛盛英送信,不叫杨成和张奎宿他们两个奸计得逞!”
封君扬缓缓摇头,说道:“你可知我为何不直接去寻薛盛英,而是先来这清风寨?因为必然还会有人在路上劫杀我们,凭我们两个现在情形,根本无法活着见到薛盛英。”
辰年瞪大了眼,奇道:“你不是说刺杀你的人不是杨成派来的吗?”
封君扬微微敛眉,答道:“这也是我一时想不透的地方。除了杨成,像是另有一股势力欲置我于死地,而那些人,却又不想杀你,又或是不想杀芸生。正因为这个,那两个刺客才没有在崖壁上施放袖箭。也许,昨日伤我的那蒙面人就是和他们是同一伙人。”
辰年被他绕得头晕,问道:“到底是谁还要杀你?”
封君扬面上带了些许苦笑,“许就是云西的人,可能是我的兄弟,也可能是我的叔伯。人心都隔着肚皮,谁又知道呢!”
辰年听得惊住,无法想象他自家里的人竟也会这般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