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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女儿这话,贺臻面容虽还平淡,眼中却是露出了悲伤之色,他不觉垂目,默得片刻,才轻声道:“你不会走你母亲的老路,你有爹爹,只要贺家一日不倒,封君扬就要看重你一日。”
之前辰年孤身一人,可以不惧生死,可眼下还有叶小七的性命,她不得不忍下性子与贺臻周旋,瞧着贺臻露出这般神态,辰年迟疑了一下,忽地低声问他道:“我母亲叫做元元。”
贺臻思绪还沉浸在往事之中,闻言涩声答道:“她把身世瞒得太好,我一直以为她真的叫做元元,现在才知,元只不过是拓跋的汉姓,她真名到底叫做什么,我却是不知。”
“雅善。”辰年轻声说道,“我听他们叫她雅善王女。”
贺臻道:“雅善只是封号,该是还有别的小字。”
辰年不觉摇头,“那我就不知了,待日后遇到我义父,倒是可以问问。”
贺臻默了一默,却是问辰年道:“你义父待你可好。”
辰年想了想,答道:“是他把我养大成人。”
贺臻听了这话,望着辰年苦涩笑笑,道:“辰年,不是爹爹不想养你,而是不知你身在何处,当年你母亲死后,穆展越将你母亲的遗体焚化,骨灰尽数撒入宛江,洠в懈伊粝掳氲悖掖邮⒍几匣兀俗妨舜蟀敫鼋保旁诰秆艄赝舛碌搅怂劭次薮商樱憔偷闳剂怂〉牟菸荩詈蠊赝罚沤桓龊⒆哟哟爸兄莱觯冶憔驼嫘帕四呛⒆邮悄悖睦锵氲嚼锩嫠赖牧碛衅淙耍缫汛拍闾永耄礇'回关外,反而在清风寨隐姓埋名十几年。”
这是贺臻第一次向辰年解释当年之事,辰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态度的变化,在冷酷强硬之后,开始试图以温情來软化她,她低头沉默半晌,心思转了几转,终于决定寻找贺臻弱处下手,便就轻声问他道:“我母亲当年是如何死的。”
贺臻似是料到了她要询问此事,闻言答道:“当年你大伯壮年猝死,泽儿太小,我只得担起贺家家主之责,那时泰兴四周强敌环视,家中又出了叛逆,危在旦夕,为求盟友,家中决定要与云西联姻。”
分明是已过去许久的往事,可现在提起來还是牵扯的胸口生生作痛,贺臻不觉闭目,将身体缓缓靠向椅背,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道:“一族上下性命皆都系于我一身,我无法为着个人私情,弃家族于不顾,我求你母亲为了我忍耐几年,她却不愿,一场争执过后,我一气之下去了盛都,再回來时,你母亲已是不在。”
屋中一片静寂,良久无声。
过得片刻,贺臻才自嘲地笑了笑,疲惫说道:“辰年,谁都想着坦坦荡荡,肆意快活,想当初,我也曾一心想着带你母亲游历天下,不问世事,可我们这样的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辰年暗道好一个“身不由己”,这世间薄情男子皆都有一个身不由己,理直气壮地要着女子为之委曲求全,若是那女子不肯,便是不通情理,死有余辜,她心中百般不屑,面上却是做出迷茫之色,只坐在那里低头不语,
贺臻看她一眼,只当她是想到了封君扬身上,不觉叹息一声,道:“你先回去吧,叶小七那里,你先不能过去看他,须得熬他几日才可,放心,我不会拿他怎样。”
辰年闻言站起身來,默默看贺臻片刻,却是一句话未说,转身出了屋门,刚到院中,正好遇到贺泽匆匆过來,辰年瞧他身上还穿着军袍,显然是刚从军中回來,忙闪身拦住了他,问道:“叶小七现在怎样了。”
贺泽看向辰年,问道:“你是问那叶轻舟。”
叶轻舟这名字还是当初寨子里的夫子给叶小七起的大名,只是从洠в腥私衅穑嫡永锏娜硕疾恢溃闶浅侥暌部焱橇怂饷郑跻惶痪蹉读算叮獠诺阃返溃骸笆恰!
贺泽事前得过贺臻的交代,不许害叶小七性命,现听辰年问起,便就笑了笑,答道:“洠拢槐淮蛄艘欢伲杷拦チ耍还觳餐榷蓟蛊肴拧!
辰年虽早知叶小七免不了要受些折磨,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心中惊怒,她有心刺贺泽几句,可转念一想只这般做口舌之争毫无用处,便也就强行忍下了,反而曲膝向着贺泽福了一福,与他低声说道:“十二哥,叶小七与我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又是为我才受此难,求你别为难他。”
贺泽见状面露惊讶之色,奇道:“辰年,你这是在求我。”
第四十三章得见小七
辰年点头应道:“是。”
她这般坦然承认,实在叫贺泽太过意外,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瞧她片刻,咧嘴笑笑,低声道:“辰年啊辰年,你也就是求我的时候,才肯叫我一声十二哥。”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放心,日后叫你十二哥的时候多着呢。”辰年浅浅一笑,向着贺泽微微一欠身,便就随着侍女回了白先生那里,白先生还守着那局棋等着她,瞧她回來,忙笑道:“快來,快來,接着下完这盘棋。”
辰年笑笑,应道:“好啊。”她脱了大氅,复又在白先生对面坐下,与他对弈,似是丝毫不知自己经脉已经被眼前这满脸和气的白胖子尽数毁掉,
几日之后,辰年住进了内院最深处的那个小院子里,当日,贺臻本有意要将傻女搬出,另寻个地方好好养着,辰年却笑道:“别了,还是留在这里吧,一是与女儿做个伴,二也可以提个醒,好叫女儿惊醒着点,千万不要成了她这个模样。”
听闻这话,贺臻静静看辰年半晌,却是洠凳裁矗坏Φ溃骸昂谩!
辰年又问他道:“可需要去拜见封氏夫人。”
贺臻道:“不用。”
辰年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他,道:“真的不用,爹爹可不能因为疼惜女儿,就叫女儿洠Я死袷!
贺臻面色微沉,冷声道:“不用。”
辰年便就抿嘴笑了笑,道:“那爹爹可得多派些人來保护女儿,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啊,若是女儿被人算计了性命去,爹爹纵是还能再找一个美貌懂事的女儿來,那封君扬可不见得要哦。”
贺臻抬眼看辰年,道:“辰年,你心中还有怨气。”
“有。”辰年点头,弯唇笑道:“而且还不少。”
“那也不能流露在面上,便是心里再怨,也不能。”贺臻说道,
辰年便立刻换了口气,撒娇道:“爹爹莫要再训人家了,不管什么事情,总要慢慢來不是。”
贺臻打量辰年片刻,忽地淡淡一笑,应道:“好。”
除夕夜的贺府家宴上,辰年打扮一新,坐到了贺臻嫡长女的位子上,贺家人似是之前全都得了交代,对此见怪不惊,便是封夫人那里也是平淡从容,仿佛辰年本就是贺家女儿,一直在那个位置上坐了许多年,
辰年微微垂睫,不紧不慢地吃着饭桌上的珍馐佳肴,她自幼长在山野,一贯是粗茶淡饭,便是跟在封君扬身边的那段日子,也从未讲究过吃食,这样丰盛的一桌饭菜,她还从洠С怨缘煤茏邢福埠茏ㄐ模缘教乇鹚晨诘幕够峄毓啡ノ噬砼允膛遣说拿郑
贺泽实在忍耐不住,待酒宴过后,趁着众人去院中看烟花的时候,不露痕迹地贴近辰年,低声问道:“那菜就真有那么好吃。”
“好吃啊。”辰年点头,又转头向着贺泽笑,道:“十二哥,我正要去寻你,你帮我几个忙,从厨房里拿些酒菜给叶小七送去,好不好,大过年的,怎也得叫他吃顿好的吧。”
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贺泽,掰着手指数她记下的那些菜名,娇憨的就如同养在深闺的少女,只把贺泽看得打了个冷战,瞧怪物一般地瞧着辰年,道:“你快别装了,我瞧着没拧!
辰年笑笑,伸手就來抓贺泽的衣袖,一边摇一边央求道:“好十二哥了,快应了我吧。”
众人名义上虽说是在看烟花,眼角余光却都往他们这处瞥了过來,贺泽哭笑不得,忙去甩辰年的手,无奈地应承道:“好,好,好,我去,小姑奶奶,你快松手吧。”
辰年这才肯松开手,笑嘻嘻地瞥了贺泽一眼,便转回身去,仰着头去看天空上那绚烂多彩的烟花,贺泽却洠Ь痛死肟煌圆嗤肆肆讲剑约阂诶乳艿囊跤跋拢蛋荡蛄砍侥辏
她面部轮廓本就比一般的汉人女子略立体一些,侧面看來尤为明显,那线条几近完美,似是无论哪里变动一点,都不如眼下这般好,贺泽心中忽地有些怨恨,恨她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堂妹,恨她为什么不只是谢辰年,
辰年内功虽失,感官的敏锐却还在,她知道贺泽在暗处打量自己,却是毫不在意,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上一朵朵绽放的烟花,只唇角上那抹讥诮的笑意又深了些,
上元节过后,贺臻终于肯允许辰年见叶小七,贺泽亲自來小院接辰年,道:“走,我带你去见叶轻舟。”
辰年随贺泽出了城守府,坐着马车穿过小半个泰兴城,终于在城北一处院子里见到了叶小七,那院子不小,叶小七在几个军士的看守下,正独自一个人在院中慢慢散步,他比辰年上次见他时瘦了许多,似乎只剩下了一副高大的骨架,腿上也似有些微跛,行走间颇为不便,
只看了一眼,辰年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來,她并未立刻上前,站在院门口看了叶小七好一会儿,这才擦净了脸上泪水,出声唤他道:“小七。”
叶小七听到声音,猛地寻声看过來,愣愣地看了辰年半晌,这才迟疑着叫道:“辰年。”
辰年笑着点头,可眼泪却又流了下來,她一步步走向叶小七,笑道:“嗯,是我,谢辰年。”
叶小七看看辰年,又疑惑地看看跟在她后面过來的贺泽,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忍不住问辰年道:“你怎么在这里。”
辰年上前,扶着叶小七慢慢向屋内走,答道:“此事说來话长,咱们先寻个暖和点的地方,我从头说给你听。”她说着,又回头看跟在后面的贺泽,“十二哥,我要和小七说些话,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贺泽闻言不觉挑眉,辰年那里却是弯了弯唇角,指着院中的那些军士,与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