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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不想他会这般回答,颇有些意外,探究地看向贺臻。
贺臻立在床前,任她打量,问道:“你若自己都不肯为自己活着,又怎能要别人为你而活,事事以你为先。”
辰年紧抿唇瓣,沉默不言。
贺臻看她一眼,又冷声道:“只有软弱无能之辈,才用己之生死来要挟别人,你生也罢,死也罢,不过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与他人何干,他纵是为你伤情,不过三五年功夫,便也就淡忘了,再多说些,十年八年,又或是终身难忘,又与你何干。”
他将手中瓷瓶扔到辰年身边,道:“我话已至此,你自己好好想上一想,若是仍想不开,窗外便是宛江,又没盖子,你跳了便是,我绝不叫人捞你。”
他说完果真就出了船舱,只留辰年一人在舱内。
外面阳光正好,穿过窗子歇歇地照进来,给舱内涂上一层淡金之色,望之生暖,辰年折了肋骨,胸前缚了厚厚的绫带,呼吸之间,那胸口便就隐隐作痛,即便这般,她仍是缓缓撑起身体,下床走至窗边,风从江面上吹来,带着微腥的水汽,扑打到她的面上,虽是寒冷割面,却叫她精神不由一振。
贺泽正从船侧经过,无意间抬头,瞥见辰年出现在窗口,微微怔了下,然后便向其浅浅一笑,问她道:“妹妹这是在赏江景。”
“是啊。”辰年笑着点头,又向他招手道:“十二哥可要上来同赏。”
贺泽本是有意气辰年,不料辰年却是这般作答,“十二哥”也叫得甚是顺口,好似真叫了他许多年一般,贺泽表情不觉僵了僵,又见辰年那里仍笑嘻嘻地望他,心中不由更是恼怒,冷哼一声,竟是拂袖而去。
第三十六章武功尽失
辰年气走贺泽,自己面上的笑容也便没了,缓步走回到床榻边坐下,细细思量当前境况。她之前伤重昏迷,并不知晓自己为何会到了贺臻船上,也不知贺臻带她西归是要做何打算。只是不管贺臻抱着何种目的,他说的那句话却是极有道理,她既然活着,就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不该为着别人自暴自弃,失了生念。
这样一想,辰年心中顿觉敞亮许多。她忍着伤痛盘膝坐好,想要运功查看一下自己伤势,不想那丹田处却是空空,聚不起半点真气。辰年以为自己伤重才会如此,迟疑了一下,将贺臻扔在床上的小瓶拾起,倒了几粒丹药在掌心,嗅得那气味清香扑鼻,料定是好东西,便就吞了两粒下去。
过得片刻,药效发作,丹田处隐隐发热,辰年忙聚起那点微弱的真气,沿着任督二脉缓缓运行,只觉经脉内坦荡空旷,仿若是干涸了的河床,这点真气流过,还未曾润湿了地皮,便就不见了踪迹。
辰年心中难免有些惊慌,连吞了几粒丹药下去,可不管她聚起多少真气,只要一入经脉,便如泥牛入海,全然没了消息。
便是重伤,经脉受损,也不该是现在这般情形。辰年愣愣坐了一会儿,忽地记起刚才那个与贺臻下棋的白胖子来,便就强撑着下床走出舱门,抓住外面的一个侍从,问他道:“那白先生现在何处?”
那侍从瞧辰年面色难看,声音发抖,只当她是伤势发作,忙道:“您稍等一下,小人这就去请白先生过来!”
因是在同一船上,那白先生很快便被单容拽了来,便是贺臻也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白先生上前看一看辰年,又伸手探她脉相,笑眯眯地问道:“丫头,你把老夫的固元丹当零嘴吃呢?”
贺臻闻言,从那床榻上拾起那小瓷瓶来,果见里面已是空了一半。他不由得面色一沉,低声斥道:“胡闹!”
辰年没有理会贺臻的斥责,只死死地盯着那白先生,问道:“我武功可是废了?”
“废了。”白先生不以为意地点头,答道:“你那内功太过霸道,为了保命,只能尽数散了那功。”
她辛苦几年,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日夜苦练,总算将五蕴神功练得小有所成,不想竟就这样被散去了。辰年扶着桌子,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没了反应。
白先生瞧着她这般,不觉笑笑,道:“你这丫头莫要这副要死要活的表情,那种霸道内功,散了也就散了,总好过日后走火入魔。”
辰年回神,轻轻一哂,道:“你说得好生轻巧,果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放肆!”贺臻冷声斥道。
“哎,小孩子说话,你较真做什么?”白先生却是笑着劝阻贺臻,又转过头来看辰年,笑'奇‘书‘网‘整。理'提。供'道:“你这丫头,空长了个机灵样,不想却是个木头脑袋。这世间万事,本就是有舍才会有得,散了内功,没准反而会有了其他机缘。你还这般年轻,该往宽处想才是。”
辰年懂他说这话是好意,若在往日,她许得还能谢他两句,可这几日她身心屡遭重创,到现在已全没了与人客气的心情,闻言只是低头,沉默不语。
白先生笑了笑,撑着双拐又飘然而去。贺臻那里看得辰年两眼,正要开口说话,辰年却是抬头,与他说道:“你也请出去,莫要再给我讲些大道理,只叫我自己静上一静,便已是感激不尽。”
贺臻面色不佳,却只是站了站,便就带了单音出去。
翌日,便有小船送了两个粗使丫头过来照料辰年生活起居,除此之外,再不见任何贺家人的身影。辰年又试了多次,将白先生给的那瓶固元丹吃了个干净,这才不得不接受了武功尽失的现实。
以前时候,不管如何艰难,她好歹还有一身武艺可以傍身,不想到现在,竟是连这最后的依仗都没有了。辰年本以为自己会发狂发疯,可真到了这般地步,心里却是异常平静,只觉得那时间越发漫长起来,不过短短几日光景,却似过了好些年。
第七日头上,贺臻过来看她,问道:“可想通了?”
辰年正倚靠在窗边望着江面发呆,闻言懒懒地回道:“想通了能如何,想不通又能如何?”
贺臻道:“想通了那就好好活着,想不通,那就慢慢受着。”
辰年淡淡一笑,回头看他,打量片刻,笑着问道:“贺将军,你这是要带着我回泰兴?”
贺臻点头,道:“不错。”
“回泰兴做什么?”辰年笑着问他,“是想用我母亲的血统做文章,还是想着用我来牵制封君扬?莫怨我没有提醒你,这两条都不大好使。若是血统真的那么管用,芸生早被拓跋垚立为王后了,何需到现在还无名无份。至于想用个女人来牵制封君扬,此举更是笑话一般,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最该清楚。别说我与他现在已经没了情分,便是情浓之时,他也不曾为我昏了头脑。”
她话说得不紧不慢,言语里满是讥诮,贺臻听了却是面不改色,淡淡问道:“若是我只想把你当做失散多年的女儿,带回家好生地娇养起来呢?”
辰年挑眉惊讶,随即又不禁轻轻一笑,道:“贺将军,先不说这话我信不信,只说你自己,你就信吗?”
她面上表情太过生动,便是贺臻瞧着也不觉笑了笑,摇头道:“我也不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所有一切说到根本,不过都是利益交换,纵是父母儿女,也不过如此。你连爹爹都不曾叫过我一声,我又怎能对你舐犊情深?”
辰年笑着点头,道:“就是这般,所以你我二人,有什么事还是摆在明面上来说最好。”
贺臻道:“也好。既然这般,我就与你说了实话。我将你带往泰兴,一是因为不管怎样你都是我贺家女儿,不能流落在外任人欺凌;二是你的身份还是有些分量,至于要往鲜氏还是往封君扬那里用,还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辰年闻言,浅笑不语。
贺臻瞧她一眼,又道:“你莫怨他人把你当做筹码,若有本事,你也可以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贺家可以把你当做棋子,你可以把贺家当做依仗。凡事都有两面,端看你如何用了。”
第三十七章一针见血
辰年轻声哼笑,对贺臻话语嗤之以鼻,
贺臻知她心中还未转过弯來,也不想多说,只等她自己醒悟,他在舱中陪着辰年坐了一会儿,瞧着她转头看向窗外,无意与自己交谈,便就起身离去,临出门时,却又停下身來,低声与辰年说道:“你若还是个三五岁的孩子,我便是再容你骄纵几年也洠Ч叵担赡阆纸褚丫瑳'得时间给你任性了。”
辰年头也不回,淡淡说道:“不是洠У檬奔涓胰涡裕窍适洗缶殛熘性丫茫劭醋啪鸵舷拢饩锬抢镆苍谝似秸疚攘私牛萸嗉蕉荻越被⑹禹耥瘢心銢'得时间再來我面前扮慈父模样。”
贺臻立在那里看她良久,这才问她道:“你想要怎样。”
辰年转过头看他,唇边噙一抹讥笑,“我洠胍跹亟闼嫡饷炊啵薹鞘窍虢形腋饰阏浦衅遄樱肽愫丶一ノ来妫豢上阏馑闩膛率且淇眨壹炔幌胱攀苋瞬僮荩膊幌虢鹑送媾牍烧浦希腋咝耍突钜蝗帐且蝗眨桓咝肆耍蟛涣耸歉觥馈纸幼牛冶揪褪浅錾矸宋眩涡酝嫉镁褪歉鏊承淖栽凇!
贺臻瞧她这般,不觉皱眉,道:“既然这般,你就继续撞个头破血流便是。”
辰年却是微笑,回道:“纵是头破血流又能如何,总好过成为你们这般无情无义,只余满腹算计,便是连父母妻儿都不能信任的人。”
她这样油盐不进,偏又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便是贺臻,一时也拿她毫无办法,只笑了一笑,便就出了舱门,
十月底,贺臻在船上得到前线密报,靖阳、粟水一线出现鲜氏人的身影,贺臻将贺进与贺泽两人找过去细细嘱咐一番,留他二人带军返回泰兴,自己则改换了轻便小舟悄悄登岸,由陆路赶往靖阳前线,
十一月中,贺家水军经过月余航行,终于回到泰兴,
辰年久闻泰兴之名,却还是第一次到此,她身上伤势已近痊愈,早早出了船舱,立在船头遥望这江北第一大城,只见那城楼巍峨雄伟,稳固如山,两侧城墙高有数丈,铁壁森严,一东一西延展开去,竟似看不到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