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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翻身上马,一提缰绳,笑道:“这就进城。”
众人随着她往坡下跑去,一行人下山寻到官道,径直到了宣州城外。因樊景云以前做过行商,知晓这其中的关窍,除却缴纳官府的税银,又偷偷给城门的守卫塞够了银两,这才领着众人顺利进城,寻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栈暂住下來。
待到入夜,辰年刚刚睡下,却听得有人在屋外轻叩她的窗子。她坐起身來,看了看那窗外的身影,低声问道:“陆骁?”
就听得陆骁在外轻声答道:“是我。”
辰年披衣下床,走过去推开那扇窗子,瞧见窗下的陆骁,问他道:“什么事?”
陆骁将手中提的酒坛给她看,问道:“谢辰年,我们两个偷偷去城外赏花喝酒,好不好?”8
辰年不想他深夜來寻她是为这事,不由笑了一笑,道:“那得翻城墙出去,宣州城的城墙可是很高。”
陆骁点头,“嗯,他们都翻不过去,所以只好咱们两个去了。”
辰年瞥了一眼那酒坛,又含笑问道:“可是杏花酒?若是杏花酒,我就随你去。”
陆骁咧嘴向她笑了一笑,将酒坛转了转,把那坛子上贴的红纸给她看,道:“据说是上好的杏花酒。”
辰年这才点点头,道:“你在外面等我片刻,我这就出來。”
陆骁微微点头,向着她无声地笑笑,脚下一点二楼的围栏,竟是翻身上了屋顶。辰年小心地合上窗扇,回到床边穿好了衣衫,将门从内反锁,自己则翻窗而出,轻巧巧地跃上了屋顶。
陆骁正坐在屋脊上等她,瞧她过來,站起身來看她两眼,只傻傻地笑了笑,便转身飞身掠了出去。辰年忙上前几步赶到他身侧,拉着他的手从房顶跃至街道上,低声道:“你想叫人把你做飞贼來抓?”
陆骁稍稍迟疑了一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口中应道:“好。”
辰年不知他为何答这一声“好”,颇觉诧异地侧头看了他一眼。陆骁只觉胸膛里一颗心“突突突”跳得激烈,遮掩似地用力拉了她一下,忙道:“快走吧!”
他二人在僻静的小巷穿行,一路绕向城南,翻过那高达数丈的城墙,又施展轻功奔了十余里路,这才到了白日里路过的那片杏林。
此刻月上中天,静夜风凉,阵阵花雨落下,清香沁人。两人借着月色,寻了一棵开得极为繁盛的杏树,在那树下坐下。陆骁用手拍开酒坛,又掏了两个酒碗出來,分别斟满,端了一碗递给辰年,问道:“尝尝,如何?”
辰年笑着接过那碗,浅浅的抿了一口,赞道:“好酒。”
陆骁将自己那碗一饮而尽,略略回味了一下,却是道:“还是寡淡了些。”
辰年笑笑,只用双手捧了自己那碗酒,道:“我酒量不好,这一碗就够了,你自己敞开喝吧,我慢慢陪着你。”
陆骁知辰年是真不善饮酒,便也洠в腥盟餍远司仆耄ё拍蔷铺持苯映┮浠蛲O聛砣タ闯侥暌谎郏湮囱杂铮词茄壑泻Γ橐獍蝗弧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叫辰年不觉有些恍惚,忽地记起那一夜,也是这般月色,虽无杏花如雪,却是绿草如茵,那个男子,坐在草上抬眼看她,轻笑着问她:“辰年,你敢过來亲我吗?”
她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将往事尽数抛下,可这一瞬间,心口处还是传來钝钝的疼痛。她不敢再想下去,忙将碗中残酒一口饮尽,起身往别处而去。
陆骁瞧得奇怪,问她道:“谢辰年,你去哪里?”
辰年顿了一顿,回身看他,笑着答道:“我记得樊大哥说东边景色更好,想过去看看。”
陆骁不疑有他,便将酒坛丢下,站起身來,道:“好,我陪你去。”
两人沿着缓坡往东而行,又行得五六里,果然见山脚下有汪湖泊,湖边垂柳依依,接着坡上杏花林,真如樊景云说得那般美景。辰年不觉回头与陆骁笑道:“也不知樊大哥是从哪里冲撞那官家小姐。”
陆骁摇头,道:“不知。”^
他两人又往前走了不远,辰年便听到远处杏林中似有人声传來,不觉诧异道:“难不成趁夜赏花的不只咱们?”
她一时好奇心起,放轻了步子循着声音寻去,行了不过十几丈,就忽听得有人低声喝问道:“前面何人?”
那声音又冷又硬,腔调也隐隐有些怪异。辰年听得奇怪,又觉得这腔调似有熟悉之感,转念一想,便回头问陆骁道:“是你们鲜氏人?”
陆骁也有些摸不准,想了一想,便用鲜氏话高声问道:“你是何人?”
杏林内静了一静,片刻后就有个黑衣大汉从树后阴影处走出,近前來看了两眼,又惊又喜地叫道:“步六孤骁?”
陆骁愣了一愣,面上也是涌上惊喜之色,上前几步与那黑衣大汉大力地抱了一下,相互捶了捶对方的胸口,笑道:“倍利侯,你怎地在这里?”
他二人说的都是鲜氏话,辰年听入耳中是半点不懂,不过瞧陆骁与男人神态亲热,便猜该是关系极好的人,因此也不着急,只立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二人。却不知那黑衣大汉又与陆骁说了什么,陆骁的面色忽地变得凝重起來,回头看了她一眼,又与那黑衣大汉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便就转身往辰年这边走了过來,轻声说道:“我有朋友在前面,要过去说几句话,你在这里等我可好?”
辰年瞧他言行中透些古怪,心中虽觉纳闷,却仍是点头道:“好。”
陆骁向她勉强笑笑,正要随那黑衣大汉往杏林里去,不想那林间却又走出几个人來。为首那人也是穿了一身黑色衣袍,身姿甚是高大英武。待到近了,辰年借着月色看去,虽瞧不清他的五官,可只那一个模糊的轮廓,便叫人觉得其人定是俊美异常。
那人缓步过來,先看了辰年一眼,这才转而看向陆骁,道:“陆骁。”
他说的却是汉话。
第五十五章情难两全
辰年不想他会说汉话,微微一愣。陆骁更是明显地迟疑了一下,这才上前与那黑衣男子行礼,却是用鲜氏话叫道:“我的王。”
那男子正是鲜氏的单于拓跋垚,听闻陆骁与他说鲜氏话,拓跋垚剑眉微扬,换回了鲜氏话,问陆骁:“你怕她知晓我的身份?”
陆骁想了想,答道:“王,她现在还不知晓她自己的身份。”
拓跋垚略略点头,挥手斥退了身边的几个护卫随从,待到跟前无人时,这才问陆骁道:“就是她?”
当时穆展越是答应了陆骁不会向拓跋垚隐瞒王女遗孤的实情,现听拓跋垚这样问,陆骁便知晓穆展越并未骗他,“是,她才是真正的雅善王女遗孤。”他当下将辰年的身世以及他留在辰年身边的原因一一向拓跋垚说明,又解释道:“因还需丘穆陵越去取灵骨,又觉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便听从了他的安排。丘穆陵越当时也答应了我,会向王禀报实情。”
拓跋垚面色缓和了些,道:“他确是洠в新魑摇!
辰年听他两个用鲜氏话叽里咕噜说了半晌,又瞧陆骁神色郑重,猜是在谈论一件要紧事情,绝非是朋友间的普通叙旧。而且,这件事情陆骁并不想叫她知道,甚至可以说,他是有意要瞒着她。因为那黑衣男子会说汉话,陆骁却故意用鲜氏话与之交谈。
辰年不语,神色从容地立在那里,听他两个说了一阵便停了下來,那黑衣男子却抬眼向她看了过來,盯着她看了几眼,又似问了陆骁一句什么话。陆骁的神色忽地有些慌乱,转头飞快地看了看她,随后竟是在那男子面前单膝跪下了,低着头应了一声。
拓跋垚垂眼看陆骁片刻,问道:“阿各仁,你可还记得我父王为何赐你命骁?”
陆骁抿了抿唇角,答道:“他要我做鲜氏最骁勇善战的勇士。”
“亏你还记得!”拓跋垚面容微冷,明明是俊美至极的五官,却露着不可言喻的威严,他冷声说道:“起來,步六孤骁,你是步六孤一族未來的族长,是我最信任的兄弟,你不该为了一个女人,弯曲你的膝盖,低下你高贵的头颅。”
陆骁抬头直视拓跋垚,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说道:“王,求您成全我。您的身边已经有一位王女遗孤,您说过,血统什么都代表不了,既然如此,请您把她赐给我。”
拓跋垚眉头紧皱,看了陆骁片刻,这才说道:“阿各仁,你竟然如此幼稚,真是太叫我失望了。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成为真正的王女遗孤,做我的王妃。要么,安静地死去。王女的血脉,不可能与你步六孤一族结合,我决不许自己的背后藏有锋利的弯刀。”
陆骁身体不觉微微一振,瞳孔瞬间紧缩,死死地盯着拓跋垚。
瞧他这般,拓跋垚却是忽地笑了笑,问道:“阿各仁,你会选择爱她,还是选择对我忠诚?”
陆骁心中经历着痛苦的煎熬,牙关扣得极紧,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松开了,垂下了眼帘,向着拓跋垚臣服道:“步六孤骁永远忠诚于您,我的王。”
拓跋垚敛了唇角的笑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辰年,伸出手去摁陆骁的肩膀,轻声道:“若她不是流有王女的血脉,我定会将她赐你为妻。再美的女人,也无法和我们的兄弟之情相比。你现在若是真的十分爱她,那就先和她在一起吧,待日后不爱了,你可以选择把她送回王庭,或者杀了她。”
陆骁惊愕地抬头去看拓跋垚,有些惶急地说道:“不要杀了她,我现在只是贴身保护她,从未告知过我喜欢她。再者说她是丘穆陵越看重之人,杀了她,会逼反了丘穆陵越的。”
辰年站在一旁,虽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可见他们几次看向自己,显然是提到了她。这种感觉叫她很不舒服,若不是碍于陆骁在这里,她便是不打过去,也要转身就走了。
她又强自忍耐了片刻,这才瞧得陆骁站起身來,向着那人行礼告退,一步步退到辰年身边來。那黑衣男子又看辰年两眼,向着她轻轻一颌首,却是转身往杏林内走去。洠ё叩昧讲剑吞眯恿帜谟钟姓瓷珌恚环剿剖悄呛谝履凶拥幕の溃硪环饺此剖且桓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