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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抬了抬眼皮,懒洋洋道了一句,“你是谁?”
长歌面上的笑就绷不住了,他问她“你是谁”?他把她给忘记了?这太伤人自尊了!
“我、我是……”长歌有些脸红脖子粗,长歌两个字不知怎的就是吐不出来。
“哦,你是长歌啊……”苏行作势抚了抚额,“换了副头面,我倒真没认出来。”
长歌不服气地把脸蛋鼓成包子状,“难道你都不记我的脸的吗?你只看我衣服吗?衣服哪有我好看?!”
苏行就回了她一句,“别鼓了,再鼓真成包子了。你父皇难得设宴,别太给他丢脸。”
长歌:“……”
不知是否被这人挖苦习惯了,长歌包子脸鼓鼓,也就不生气了。还“噌噌噌”去到他身边坐下,面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苏行一挑眉,也没多说什么。
现场气氛热络,在嘈嘈杂杂的声音里,长歌看着她的四叔,憋了一憋,终是没憋住心里头的话,她问他的四叔:“四叔你看见我家大灰了吗?”
苏行:“看见了。”
长歌惊,“真的?在哪里?”
苏行眼睛看着桌案上的杯盏,嘴里道:“满上。”
长歌乖乖抓过桌案上的壶。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四叔未同旁人一样喝酒,竟是在饮清汤寡水的茶,怪道无人来敬他酒了。这么想着,他面上的杯盏已斟满了茶水。
长歌做四叔您请慢用状。
苏行看她,示意她端过来杯盏给他。
长歌怪异看他一眼,“明明杯子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啊!”
苏行回:“我不愿动。”
长歌:“……”
长歌深深觉着,她的这位四叔,其道行已到了常人无可比拟的境界。
把四叔伺候舒服了,这人终于肯告诉长歌大灰在哪里,他说:“那畜生在我府中,成日里骚扰我府中的母马。”
长歌嘴角抽搐。
苏行饮一口茶,淡淡道:“都道有其物必有其主,我也趁了这次机会彻底了解到了长歌小侄女的脾性。呵,倒也不完全是没有收获的。”
长歌战战兢兢看他,“你了解到了我的什么脾性?”
苏行看她,他未饮酒,可眼中却有了潋滟的颜色,他的眼,在午后阳光中,闪着煦煦的光,他说:“怕打击到你幼小的心灵,我就不说了。”
长歌在心里吼:你终于发现你在打击我了?可惜,晚了,我幼小的心灵已被你摧残成了碎渣渣!啊啊啊啊我纯洁的少女心啊!
长歌自然是想要回大灰的,她就这么同苏行说了。可她说话的时候,正巧有个太监高声宣了什么人进来,就盖过了长歌的声音。苏行笑看长歌,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长歌没法子,只得小身子凑近了苏行,在他耳边低语:“我说你什么时候把大灰还给我?”
纵然是天热的夏日,苏行身上散发出的依旧是竹冷的芬芳,好闻得厉害。鬼使神差地,长歌就有些心猿意马,她没立时退开身去。也正是这个时候,她眼角一瞥,看见御花园的入口处,走来一个人。
是姗姗来迟的太子卫衍。
长歌看向卫衍的时候,卫衍也正好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会,长歌慌乱别开眼去。她一慌又一惊,身子后退间碰到了桌案,碰翻了一桌子杯盏的同时,整个身子竟不偏不倚倒向了苏行怀中。
长歌暗道一声不好,她觉着他会一把推开她,让她摔倒。毕竟,先前,他是嫌弃过她离他太近的。
叫长歌意外的是,苏行没推她,反倒在她背上虚扶了一把,长歌便彻底倒进了他怀中。她的身子埋进他的胸口,她的脑袋搁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就着这个姿势,长歌又直直对上了卫衍看过来的眼。卫衍眼中有一瞬间满满的不可置信和……控诉。他似在控诉长歌怎可以倒入别人的怀抱。
长歌心说我这是不小心呐,还有,他是四叔,不是别人。
这个时候,长歌就听见他的四叔用清和的嗓音说话:“不好意思,手滑了。”
哦,这说明他不是故意要抱她。
苏行又:“抱够了?可以起来了吗?”
长歌捂脸,“对不起四叔,我玷污了你的清白。”
苏行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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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四叔你带我回家可好(2)
眼看卫衍要不顾礼仪,先行向她这个方向大步走来,长歌慌乱就跳了开去。她朝苏行胡乱挥挥小手,“我、我离开一会儿,大灰的事情等我回来我们再议。四叔你帮我占着位子哈。”说罢,也不待苏行回应,长歌转身便犹如一只大白兔子般跳脱了开去,徒留苏行在原地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你们没有看错,长歌就是在躲卫衍!
那日青楼事后,长歌理清了对卫衍的感情,可卫衍却好似吃错了药一般,每每在宫中遇见,他看她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了她。已经有她贴身的宫女看出不对劲了,幸而那宫女跟得她时日久,不会出去乱说。可宫中会少了那些暗地里偷窥的眼睛吗?
太子是什么身份?怎容得了一点差池?为防卫衍出差池,长歌每每总是避着卫衍不见,今日看着却是如何也避不过了,她只得开溜为上。
大家伙儿都去了御花园中,长歌出走的这条道上就没什么人了。她随意摘了朵路边上的小花,有一搭没一搭在小道上晃荡。从她眼下这个角度望出去,就看见了远处层层叠叠的琼楼玉宇,雄壮巍峨的朱红宫墙。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可她总是觉得陌生,她觉着,同大灰一道生活的那山林间的茅草小屋才是她的归宿。
果然是,没出息得紧啊!
小道尽头是一个大湖,大湖边上有嶙峋的假山怪石。
长歌靠背了块大石头坐下。这个位置背光,暖洋洋的冷热适宜,长歌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中,她被一个英姿伟岸的男人抱在怀中。她呼吸困难,只因两人在细细密密亲吻,令得她呼吸不能。
这梦的场景如此真实,那脸红心跳的感觉叫长歌的小心肝儿颤抖成了一片,她试图去看见那男人的脸,她看见了男人的一头如墨黑发在风里飘扬,她看见了男人坚毅的好看下巴,再要往上看时,却是不能够了,长歌醒了。
她是被两个男人刻意压制的声音吵醒的。
听声音,那两个男人就在这假山石的背面,长歌的这一处临湖,又被树丛遮挡,想必那两个男人是发现不了她的。
长歌有些烦恼,她并不想探听别人的秘密,那会让她觉着没事找抽。可这会儿离开,她又怕惊动了那两人。唉,还真是折磨啊!
“父皇……”年轻一些的男人开口就叫了这两个字,长歌被吓得一激灵,差点就给滚湖里去了。幸而,她克制住了自己。
长歌的一颗小心肝儿在胸口“呼呼”乱窜,怪道她觉着那两把男声耳熟,原来、原来此刻密语的,是她的父皇和太子哥哥。
皇帝同太子?
假山私会?
长歌咬着手指,脑中有一头草泥马小兽飘过。她随即小手挥挥,把小兽赶跑了,这小兽来得没道理嘛。
这个时候,卫衍又说话了,“父皇,儿臣私下去见陵王叔,也只是想去探一探虚实,儿臣想知道陵王叔打的是什么主意。”
长歌耳尖,一下便想到,此刻,她的父皇同哥哥谈的正是青楼那件事。那件事到底还是被皇帝知道了,看来,天下间还真是没有皇帝不知道的事啊!
高辛帝“哦?”了一声,“太子探出何种虚实了?”
卫衍就是一阵沉默。
连长歌也听出,高辛帝的声音是有些……带着怀疑的,她就不禁替卫衍捏了一把汗。
卫衍迟疑道:“陵王叔想要调回卫都,希望儿臣在父皇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又是长长久久的沉默。这一头的长歌绞紧了手指,她仿佛能看见假山的那一面,高辛帝带着研判的目光审视卫衍的场景。
对卫衍,长歌做不到不关心。于他,她的感情很复杂,她大病初愈的那段日子里,若没有卫衍没日没夜的悉心陪伴和照顾,就没有长歌如今欢蹦乱跳的模样。高辛帝替长歌找来了神医师父,可连师父也说了,他做的,不及卫衍的万分之一。
是人都会感激感动感情深厚的,长歌对卫衍便是如此。
在长歌一颗心砰砰乱跳的当儿,高辛帝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那太子又是如何回了陵王的?”
卫衍沉声道:“儿臣告诉陵王叔,藩王入朝自古就有一套规矩。父皇是开明的君主,若陵王叔执意想回朝,给父皇上个折子,父皇感念兄弟情深,许会批的。”
高辛帝就朗声笑了一笑,“你那王叔自然是不会满意。”
卫衍:“不出父皇所料,陵王叔有些气。但也只是如此。”
高辛帝似拍了一拍卫衍的肩膀,而后,话语里有那么几分莫测在里头,“相信太子不会令朕失望。”
☆、55。四叔你带我回家可好(3)
卫衍的声音有点点哽咽,“父皇……”
长歌松出一口气,这一对父子这应该算是和好了吧。嗯,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本来也没吵架嘛,只是有一些猜疑在里头。
其实,人同人之间相交往,最忌的便是那一份猜忌。许多人怕伤了双方感情,宁可将猜忌压下也不愿去向对方表达,以为这是对这一段关系的最好保护。却不知,那样的猜忌会累积,会让你不满,待到了那样的不满累积到了尽头爆发出来,那么,这一段关系也就告危了。
长歌希望高辛帝同卫衍这一对父子能好好表达与沟通,毕竟,他们那样敏感的身份摆在那里,是经不得一点猜疑的。
父子君臣
君臣父子
孰轻孰重,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不一样的秤。
有衣料窸窣声传来,是高辛帝扶了卫衍起身,“回去吧。家宴上不可离了太子。”
卫衍道了一声“是”,可随即,他又加了一句,“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在长歌看不见的角度里,高辛帝的眉头皱了起来,“说。”他只回了一个字。
卫衍抬头去看眼前的父亲,眼前这一位不止是他的父亲,更是一位主宰一国生死的君王。
这一位君王无疑是威严的。
卫衍看着君王威严的双目,道:“关于长歌,儿臣想要……”
“长歌怎么了?”高辛帝不由分说就打断了卫衍的话。
卫衍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儿臣对长歌……请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