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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视线往上挪,天花板有一部分是二公尺见方的镜子,映照着大片散发的珍珠色光泽的泡沫。不小心瞧见了肤色柔和的修长美腿,我极力掩饰自己的狼狈,到头来只能直盯着没有镜子的正前方。
“我会背过身去,有什么事请尽量长话短说。”
“好一个中规中矩的部下,居然敢背对上司。”
再怎么被挖苦都不能随口反驳。在一片沉默之后传来水声,花朵的芳得隐隐飘来,凉子的气息贴近我的耳边,光用想象就觉得非常不妙,凉子似乎从浴缸站了起来。
凉子在我耳畔低语,温热甘美,而且内容完全不会引人遐想。
“我说荷西·森田那家伙,明明搭飞机只要四、五个小时就能只达香港,却偏偏选择经由海路,肯定有不良企图,如果不赶快查明的话……”
“不赶快查明的话?”
“我觉得会发生糟到不能再糟的坏事,你不这么认为吗?”
“的确很有可能,只是……”
“只是?”
“不、没什么。”
凉子一旦追根究底,只恐怕事态会更加恶化。放任荷西·森田为所欲为,顶多只会造成热带全低气压,而凉子轻轻吹口气,就很有可能增强为超级飓风。印象中从来没有一次例外。
水声再度传来,凉子的气息也离我远去。看样子她又回到浴缸之中,但我是不可能转过头去确认的。
“森田这家伙不好应付,他的小舅子都贺也充满暴力倾向,听说还有个绰号叫做巴尔马吸血鬼。”
“那个叫都贺的男人该不会携带武器入境日本吧。”
“很有可能。”
七亿五千万美元的资金可以雇用好几百名全副武装的佣兵,也可以用来采购生化兵器、化学武器,甚至是小型核武。在这个璀灿耀眼的二十一世纪,金钱买不到的只有内心的安稳。
“难道不能冻结森田的银行户头吗?”
“森田并不是国际恐怖分子,至少现在还不是。更何况真要冻结户头,最伤脑筋的应该是日本那群政客吧,不管怎么说,森田那家伙跟国际犯罪组织互有挂勾是不争的事实。”
一般所谓“国际组织八大犯罪”指的是以下这八项:
走私·贩卖枪械(包含核物质)。
走私·贩卖台母品(包含觉醒剂)。
洗钱。
电脑犯罪。
未成年儿、重卖淫与拍摄色情影片。
人身以及脏器买卖(包含团体偷渡)。
恐怖活动(包含佣兵)。
艺术作品之窃盗与膺品伪造。
“总而言之,我认为森田这家伙打算在香港进行这八项之中的三项,特别是跟武器有关的项目。”
西元二零零一年联合国召开会议,有意大幅削减轻型武器(手枪与自动步枪),禁止一般市民持有武器,严格限制武器进出口条件,结果由于某个国家的强烈反对与阻碍而爱挫,所谓某个国家,指的就是迪士尼乐园的诞生地——美国。无论遭遇如何恶劣的恐怖行动,仍然不改变进口武器到内外的政策,此点着实令人费解。
“这么说来,荷西·森田打算发动政变,企图重掌巴尔马独裁政权吗?”
“这是最直接的猜测。”
Ⅱ
入浴中的美女、四面贴有镜子的浴室,还有一对孤男寡女,各位想象得到的任何香艳刺激的情节都有可能发生,可惜话题渐渐转入杀伐血腥的方向,这样的结果到底该归咎于谁呢?
我双手抱胸。当然,我的态度是很认真的,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形在旁人眼中想必成了相当滑稽的光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双手抱胸背对美女泡澡的浴缸。
“既然能够预测到这一点,为何不想办法事先防范于未然呢?”
“我话说在前头,读者期待的是名侦探能逮住连续杀人的凶手,而不是阻止连续杀人案件的发生。”
说得一点都不错!如果侦探在命案发生之前就捉到凶手的话,推理小说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诺贝尔和平奖也一样,革得等到战争爆发以后才能颁奖,先等好几万人被杀之后,接下来再顶着一副煞有介事的嘴脸出面斡旋停战,这样诺贝尔奖才会颁下来。”
“我觉得意思好像有点不一样……”
说着说着,一颗淡粉红色的球轻轻飘到我的鼻尖。想也知道是凉子以手掌捞起肥皂泡,再把泡泡吹过来。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的姿势有多可笑,于是便松开紧抱的双臂。
“如果说,森田真的图谋不轨,而你最后终于成功阻止他,接着要怎么办?”
“这还用问,当然是把他送上国际法庭,彻彻底底羞辱他一番!”
“就这样?你该不会打算在解决荷西·森田之后,把他的七亿五千万美金榨个精光吧?”
“哎哟,话别说得那么难听,那点儿小钱我还不放在眼底哪!”
“这七亿五千万美金是来自日本纳税人的荷包,最有资格收下的是巴尔马人民,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很爱说教,不过在这种场合,我直觉到如果不一直讲话,情况会很不妙。
“你烦不烦啊?再啰嗦一句试试看,我可是早就作好准备了!”
“哦,什么准备?”
“我准备直接站起来大声喊救命!”
“拜、拜托!这笑话太难笑了!”
我一时心慌,立刻往前大步踏出想直奔房外,但要是凉子在这时大喊,我就算整个人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算了,今天就放你一马吧。”
凉子的语气听不出是在笑还是在生气。
“吕芳春在门外对吧,就是贝冢里美,叫她进来帮我换衣服,你可以离开了。”
我以近乎“连滚带爬”的姿势奔到真诚廊,只见贝冢与阿部两位巡查正安分待命。
简短说明状况之后,贝冢里美颔首道了声:“我明白了。”然后以若有所指的眼神瞄着我。
“想想,药师寺警视也真是辛苦。”
喂喂、讲的这是什么话!辛苦的是我才对!
当我在内心如此反驳之际,贝冢里美早已动作迅速地进入特等客房。我不自觉叹了口气,整个人靠向墙壁。阿部则以他那看起来跟猛兽没两样的目光正经八百地说道。
“警部补,您辛苦了。”
“嗯……”这时的我只能如此回应,也管不了这样的回应恰不恰当。
接下来大约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吧。
“来!美女出场啰!”
紧跟在贝冢里美的预告之后现身的药师寺凉子,再度展露出无法以笔墨形容的绝代风华。这次想当然而是旗袍装扮,绿色质地绣有金钱图样,凤凰周围坏绕着好几个小太阳,这是中国南方长江文化的象片。以上来自贝冢里美的解说。凉子没有外加中式长裤,所以从左右大胆的开叉,可以毫无阻碍地瞧见完美无瑕的修长美腿。这双美腿不但是人类社会最顶级的艺术鉴赏作品,亦为超高档的攻击武器。不仅让一群猪哥神魂颠倒,用力一踢还可以发挥超强破坏力。
“久等了,咱们走吧。”
摇开手中的扇子,立即散发出白檀木的香气。凉子的衣领别了一个跟鹌鹑蛋差不多大小、闪闪发亮的翡翠,看样子她本身上意营造“魔都大姐大”的形象,只可惜气势略嫌不足。应该说,凉子的生命力过于旺盛,即使个性邪恶又为所欲为,仍然与“靡靡”或“颓废”这类词汇搭不上关系。
我再度看向手表,临时想起一件事。
“这个时间如果不穿好救生衣去听避难讲习行吗?”
“没关系,那些内容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可是我完全不懂。”
“我会教你,采用一对一授课方式;现在还是跟我来吧,趁没人之际带你一观一下船内,反正我看你肯定到现在连一半都还没逛完。”
由于所有乘客全聚集在甲板,明亮的船内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右舷远处灯火闪烁,大概是伊喜半岛那一带吧。大型客轮克丽奥佩特拉八世号划破早春夜里的海水持续前进。站在船上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摇晃,称为海上高楼亦不为过。
这时贝冢里美询问凉子道:
“药师范寺警视,您以前搭乘英国轮船时觉得如何?”
“糟到不能再糟了,只有外表看起来大,里面的餐点难吃得要死,表演活动又无聊透顶,每晚还要盛装打扮参加舞会。”
天啊,这谁受得了!注定进不了上流社会的我如此心想。不过换做凉子的话,无论基本的社交舞或探戈应该早就驾轻就熟才对。或许是舞伴功力不够吧,才这么想着,只见女王陛下忿忿不平地甩了一下白檀扇。
“最重要的是乘船期间完全没出半点状况,连个死人都没有!”
原来如此,这样的确很无聊没错。
凉子以她那宛若有光在流动的眼眸望向我。
“只有我一个人话,本来就不会遇到什么状况,向来都是平安无事。”
不知为何我感觉贝冢与阿部两部巡查不约而同面面相觑,然后目光同时直指向我。插个题外话,这两人的身高相距有三十公分以上,因此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架起了一座十分倾斜的桥梁。
克丽奥佩特拉八世号船内有两座游泳池。十三号甲板的室外游泳池与九号甲棉线的室内游泳池。两者均铺设高级大理石,具有水温调节系统。只不过三月初要使用室外游泳池还嫌太冷了点。
泳池畔也很宽,在数张帆布躺椅与桌子的另一端,还可看到吧台的设备。意思是能够一面欣赏泳装美女之际,还可以来杯热带饮料,但是真正来游泳的并不光只有美女而已。
走廊的颜色由蓝轻黄,从黄转红。这时我瞧见一名身着鲜艳紫色晚礼服的年轻女性穿矗工大厅,没想到竟然是女明星葵罗吏子。
她是一位出色的美女,不过我会知道她这个人,主要是来自她那略嫌拗口的艺名。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看似义大利制休闲西服的彪形大汉,与其说是经纪人,倒更像保镖。
正在纳闷她怎么会搭上这艘船的时候,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