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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么个意思,’我解释道,‘要知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这个习亚兰长得什么样,那天去她家,只看见她一张四五岁的照片,所以……’指了指他放在一旁的画夹子,我接着说,‘我的要求很简单,对你这样一位大画家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不过是想请你为我给她画一张像。’
“我至今记得当时的情景──听我这么一说,他手里的可乐一下儿就掉在了地上,那些酱油颜色的饮料顿时把邻座一个香港女孩儿雪白的裤子弄了个一塌糊涂。可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惹的祸,连个抱歉的招呼都没打,只是呆呆地望着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为什么……不去一趟……天津市公安局,那儿……肯定……有她的照片呀?’
“就在这时候,接到我的电话的梁子带着小胡赶了来,看见他俩坐在了门口,我跟着对他说:‘这个主意的确不错,可我既然已经来了,你还是……’我的话没说完,就被他给打断:‘实在对不起,我这会儿真的是没有这种心情,况且也没有时间,还要去托运行李,办理登机手续……’
“‘你大可不用担心,’我跟着说道,一边伸手把那只画夹子摆在他面前,‘时间完全来得及,用不了几分钟,只需画一张速写就可以,之后我会亲自送你上飞机。’
“‘那又有什么意义!’他焦躁地说,‘你总不会说,要把一张画儿印到通缉令上去吧?’
“‘当然不会。我只是想自己看看。’我温和地笑了笑,但随即就严肃起来,“不过,有一点得声明──我现在不是恳请,而是要求!’
“‘哗啦’一声,他把小桌猛地往我这边一推,看样子连那个画夹子也不想要了。他跟着就站起来,恼怒地大声问:‘如果我要是拒绝呢?’
“那一刻,咖啡屋里所有人全都听见了他的话,包括正在徒劳地用一张纸巾擦拭裤子的女孩儿,那些香港女大学生一齐回过头,就连吧台里的服务员,还有刚刚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下来的两个老外和他们的翻译,也都朝我们张望,只有我那两个手下显得无动于衷,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
“‘相当不妙,’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我抬起头告诉他,‘后面的事儿先不说,起码眼下……你是不能上飞机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他用一种哭腔儿问我。
“‘很简单,无非是想证实我的一个推断──’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我铁着脸一字一句地说,‘尽管你煞费苦心装模作样地背着这只画夹子,行李里还有若干证明你画家身份的文件和证书,但是我敢担保──你画不出任何可以被认为是出自画家笔下的东西;也就是说──你根本不是画家赵鄂,真正的赵鄂已经于5月16日的那天晚上被自己的孪生手足赵湘杀害,而那个赵湘,也就是那个于3天之后又残忍地杀害了一个无辜并且深爱着他的女人的凶手,现在正站在我的面前!’”
故布疑阵
必须承认,在认识陈耳东之前,我对中国的警察了解甚少,认知基本上是通过媒体的报道和那些没完没了的电视剧。就如偶尔和陈耳东聊起汽车时,他认为“北京吉普”还远不如克莱斯勒的“大切诺基”或者丰田的“霸道”一样,在私下里,我也认为他们办案水平与西方侦探相比,同样有不小的差距。但是,当初听陈耳东把故事讲到了这里,真的是有种见到波洛的感觉。
当然了,我不知道你在此之前是否猜出此赵先生其实乃彼赵先生,反正我本人是一丁点儿也没有想到。
谈到接下来发生的事,陈耳东继续说:
“我说完了这几句话之后,咖啡屋内顿时一片寂静。被惊呆了的人们恨不得连气儿都不敢喘了,全把愕然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在了这位赵老兄身上,而那个被弄脏了裤子的香港女学生慌忙就站起了身,惶恐万状地躲到了一旁。
“唯独,两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困惑不解,但那二位也感到空气中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一再悄声向身边的翻译询问究竟。终于,那个男孩儿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这才恍然低下头,在聚拢过来的两只大鼻子之间,叽里咕噜地向他们低语着所听到的一切。
“此时,那位身材硕长、模样俊俏的赵老兄像一截儿电线杆子似的一动不动地戳在那里,沉默中,一张原本迷人的脸相继呈现出愤怒、沮丧、伤心和绝望的神情,同时,颜色也渐渐从蜡黄变为了土灰。当大厅里的扬声器发出一声悦耳的叮咚,一个燕语莺声的女播音员分别用汉语和英语催促旅客登机之时,他像一座被消融了的冰山一样,轰然坍塌在身后的椅子上。
“随后,看见梁子和小胡走到自己跟前,他一声没吭,愣了片刻便站起身,把两只沉重的手臂抬到了胸前。梁子给他戴上了手铐。看到咖啡厅门口聚拢了很多人,小胡顺手拿起他的外衣,盖在他的腕子上。
“上了车,他一路无语。而在其后的3天里,任凭你问什么,也始终没说一句话,直到5月30日的早上我第六次提审,他才开了口。
“‘好吧,我可以……交待我的罪行。’接过我给的一支烟,他望了望自己脚上的镣铐,抬起头说,‘可我真的搞不懂,也实在理解不了──这一切,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说起来,这的确有些不同寻常……’给这位令人不可思议的年轻人点上了烟,我开始了自己的耐心解释:
“‘那天在机场说过,我是在看了你的那些……噢,现在必须纠正──是在看了你兄弟赵鄂的那张画儿──按照你的说法,是多年以前,他在小学6年级画的那张‘并蒂莲’,才把一切弄了个明白。
“‘正像我在他的画室里看到的其他一些画儿一样,这一幅同样是以你们兄弟二人为对象的一件很另类的艺术品。鉴于你本人是画家的孪生兄弟,你对它自然比我熟悉得多,就不跟你重复上面的内容了。但值得一提的是──虽然里边并没有你们俩的脸,所替代的只是两朵盛开的莲花,那却是我惟一能把你们俩区分开来的一张画儿。在那里边,年轻的画家用一些具体的东西来说明哪一位是他,哪一位是你。于是我便得知──画面右侧拿着调色板和画笔的是画家赵鄂本人;左侧拿着乐谱和小号的是他爱好音乐的孪生兄弟赵湘。
“‘我知道,你这两天一定还在纳闷儿我从这里边得到了什么。没错儿,要发现其中的奥妙着实不易,直到你将要飞走的那天早上,我才恍然大悟,但凡再晚一点儿,想再见到你,恐怕就得依靠国际刑警组织的大力协助了……
“‘怎么,你仍然不明白?看来我还得再进一步说明──虽然你兄弟的这幅早期作品充满了浪漫情调,可同时却又十分写实:记得吗,在画面上,你是右手拿着小号,左手拿着乐谱;而他呢,则刚好相反,他是右手拿着调色板,左手拿着画笔。据此,我得知了你们二人在生理上惟一一处但却非常重要的不同──他是一个左撇子。
“‘知道吗,虽然我和你接触不多,可毕竟也见了几次,还一起吃过饭,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我立刻想起来──无论是使笔还是拿筷子,你都是用右手,那一刻我不禁大吃一惊。意识到你不是赵鄂是赵湘之后,我便沿着假定被害人是赵鄂这条思路,结合赵湘目前的窘迫困境,重新思考两起相继发生的谋杀案。尽管感到难以置信,但我还是做出结论──一旦你真的是赵湘而不是赵鄂,那么,无论是对自己的孪生兄弟画家,还是那个对你一往情深的女人何芊,你都有重大杀人嫌疑。
“‘先谈谈你的兄弟赵鄂是怎么死的吧。5月16日的那天上午,真正的赵鄂从天津来了北京,去美国大使馆领取了自己的赴美签证之后,于下午到达了你的住处──定安庄西大街丙七号。
“‘说起来,这时候的你处境相当不妙,虽然你和那个不久前刚刚跟你登记结婚的习亚兰一起卷走了公司40万美元,但你却未能按照当初的计划,与她双双飞往美国去享用这笔巨款。不光如此,尽管没有拿到一块美元,你却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除去面临坐牢的危险,还要对付自己老板派来讨债的人,为此,你一次次搬家,还将一把匕首藏在了枕头底下……
“‘在和赵鄂的交谈中,两次被拒签的你意外得知他已经拿下了签证。你立刻便起了杀心,虽说我难以理解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孪生手足下此毒手,但显然,你确实那么做了……
“‘就在那天晚上,你用某种借口让赵鄂留在家中,自己于9点一刻出了门,飞快地赶往北京站。买了一张火车票后,你在10点钟左右登上了10分钟后发车,开往青岛的T25次特快列车。说起来,你实在是工于心计──为了事后给自己一个无懈可击的证据,你故意在登车之前摔了一跤,以便让那个女列车员充当你不在现场的证人。这一点你做的非常成功,我几乎就被你欺骗了,也搭上你与众不同的外貌特征──一看见你的照片复印件,那个女列车员当即告诉前去核实的梁警官,说她的确亲眼看见了你上了九号车厢。
“‘然而,事实是上了车之后,你并没有寻找自己的座位坐下来,而是匆匆地穿过一节节车厢,飞快地从另一节车厢下了车,于10点45分左右赶回了定安庄西大街丙七号。当然……我尚且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计划自己的谋杀的,是打算在夜里趁他熟睡后再下手,还是另有其他让人无法想象的安排。不过,当你打开门走进房间时,你忽然发现他正在洗澡,你立刻意识到这会儿正是一个天赐良机,于是便取了那把本来是为防御他人的尖刀,在他正要走出卫生间的那一刻,一刀刺死了他……
“‘为了扰乱警察的视线,你故布疑阵,打碎了厨房与阳台之间的那扇窗户并伪造了入室盗窃杀人的现场,留下了自己的身份证和衣服后,穿上赵鄂的衣服,拿起他的护照和他所带来的东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