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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跨上一步,葛雷立刻向后退出一步,因为后退是正常人面对死亡男孩时的正常反应。葛雷退完之后,很快又恢复正常,举起手来正对死亡男孩推去。接着他们两人中间突然爆出一阵魔法闪光,不过闪了几下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葛雷吓了一跳,退到墙边,两只眼睛张得老大。
“你……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死亡男孩。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好了。快上去,约翰。我不想在这里耗上一整晚。”
我顺手带上房门,越过死亡男孩跟葛雷,踏上狭窄的楼梯。席维雅就在二楼,我可以感觉得到。这栋房子散发出一种寒冷、阴森的感觉,到处都有黑暗深邃的阴影。楼梯是木制的,上面没铺地毯,不过我上楼的时候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就像是走在恶梦中的鬼屋里一样,有点熟悉却又异常陌生,每道门每扇窗似乎都隐藏了可怕的威胁,每一眼看出去都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距离似乎无限地向上延展,我走了好久才终于到达二楼。
我站在一扇门之前,一扇恐怖至极的门,门后面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站在门口,呼吸凝重,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期待。不用别人说我就知道这是席维雅的房门,因为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一样。我伸出一指轻轻在房门上推了一下,房门立刻向内滑开,似乎在欢迎我的到来。在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之后,我迈步走入房中。
在这个房间里,在这红色的房间里,在这充满玫瑰花瓣色彩的光线以及闪耀不定的阴影的房间里,我感觉像是走入了女人的体内,温暖、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汗水、麝香以及香水的味道。灯光黯淡,到处都是阴影,似乎其中所提供的娱乐根本见不得光。我感受到诱惑,感受到欲望,感受到一种永远都不想离开的冲动。
那感觉就像是走进了地狱的接待大厅。我好爱那种感觉。
房内有一张超级大床,床上躺了一名体态慵懒的裸体女子。她丝毫不感到羞耻地对我微笑,浑身上下绽放出无比致命的吸引力,有如初尝腐肉的快感,好比俄罗斯轮盘的刺激。她缓缓地在深红色的床单上蠕动身躯,就像是在血池中钻动的蛆虫一般。她的五官在脸上四处游走,不断地改变,不停地幻化,就连身高及体重似乎都没有定数。她可以是一个女人,也可以是一百个女人,或者说是一个具有一百张不同面孔的女人。她动作徐缓,极尽慵懒之能事,皮肤白皙得有如眼球中的眼白。即使当她的五官搭配成难以入目丑陋面孔之时,在他人眼中依然美不可言。她的骨架有如潮浪般起伏不定,嘴唇的色彩变幻无方,深邃的双眼承诺着令任何男人都会恶心呕吐同时又感动落泪的性爱欢愉。我从来没有如此想要一个女人。她是性感的实体,是女性的极致,光是她的存在就让整个房间蓬荜生辉。
虽然明知对身体有害,但我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她。
“约翰·泰勒。”床上的女人开口道。她的声音十分轻柔,有如一群合音天使的歌声。“卡文迪旭夫妇说过你可能会来。我已经期待与你见面很久了。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卡文迪旭夫妇造成的,只不过这个结果跟他们当初期望的有点落差。当时我只是一个歌手,一个很棒的歌手,但是光那样对卡文迪旭夫妇来说并不够。他们想要打造的是一个所有人都会爱上的超级巨星,只可惜花了大钱却得到这种结果:一个形体不定的女人;一个象征性爱的怪物;一个梦寐以求的欲望;一个永不止歇的快感。”
她笑了,笑声中少了点幽默与人性。她的肌肤鼓动,形体万千,变换着各种不同的姿势。我全身冒起鸡皮疙瘩,目光完全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下体兴奋勃起到疼痛的地步。我靠着意志力苦苦支撑,尽力让自己待在原地。我绝不能再靠近她一步,我不敢这么做。我想要占有她。我要她占有我。
接着我看见她懒洋洋地举起手来放到嘴边,手指上沾了些黏黏红红的东西。她将红红的东西放入嘴中慢慢咀嚼,满足地享受着个中滋味。这时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房中的光线,也终于发现屋内还有另外一个人躺在床边的地板上。那男人隐藏在阴影之下,全身僵直,显然已经死去。在他脑袋的侧面有一个大洞,此刻席维雅就在我的注视之下将手指伸入洞中,沿着脑缘搅拌,然后挖出更多脑浆来。
“席维雅刚好搞定上一名客户。”葛雷之前是这么说的。
她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再度笑出声来。“一个女孩总是需要生活呀。像我这种状况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幸运的是,代价不需要我亲自来付,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不论是男是女,他们都受不了内心深处的欲望驱使,主动跑来找我。我用身体满足他们的需求,不过也同时让他们付出代价。我吸取他们的欲望、热情、信仰以及自我,接着再取走他们的性命。然而到了那个地步的时候,他们通常也不在乎了。最后,我吃掉他们的尸体,他们的活力延续着我的生命,他们的血肉维持着我的形体。稳定与混乱之间总是需要一个平衡,要是我无法取得我的需求,你就不会喜欢我的外表。喔,不要这么惊讶,约翰!卡文迪旭夫妇的法术将我打造成你心目中最渴望的女神。我很喜欢自己这个样子。来找我的人心里都明白这种风险,他们也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才是性爱的原貌,不受种种道德与良知的束缚,完完全全的纵欲无度。”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不必为他哀悼。他已经耗尽一切,对任何人,甚至他自己都没有任何用处了。除了我以外。再说,他可是含笑而死的,看到没?”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自然也无法回答。
她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性感动作缓缓地伸展肢体。“你不想要我吗,约翰?我可以变成任何你想要的人,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不敢对那些人做的事。我为性爱而活,我的肉体能够配合满足所有需求。”
“不。”我满脸冒汗地强迫自己说道。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为了生存而学会自我约束,再说,我老早就习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尽管如此,我还是必须使尽全力才能留在原地。“我需要……找你谈谈,席维雅。关于卡文迪旭夫妇的事。”
“喔,我很久没有想起他们了。我不在乎外面的世界所发生的事。在这里,我拥有自己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很完美。我从来不离开这里。这里,我拥有无限的喜悦。你是来告诉我夜城里所发生的事吗?罪恶是否依然充斥其中?多久了,我来这里究竟多久了?”
“一年多一点。”我说着向前跨出一步。
“才一年?我觉得好像已经一世纪了。不过,在天堂跟地狱里,时间本来就过得比较缓慢。”
我又再向前踏出一步。她的身体仿佛以一种跟世界一样古老的声音呼唤着我。尽管心知一旦过去就必须付出性命跟灵魂,但是除了内心深处的一小点自我还在无声呐喊之外,我根本就不在乎。在此生死关头,我只能使出最后绝招,开启了强大的天赋,以最透彻的心眼审视席维雅·辛恩的内心,找出她被卡文迪旭夫妇改变之前的最初自我,然后将她带回这个世界。
席维雅惊声尖叫,剧烈抖动,全身的皮肤沸腾冒泡,直到一个固定的形体浮上台面之后,整个幻化的过程才在瞬间划下句点。席维雅全身蜷成一团,躺在床上大声喘气。如今的她恢复成一个正常的女人,拥有正常的肤色以及正常的美丽容颜。我也在大声喘气,因为我终于从鬼门关里爬回人间。刚才那股强大的性爱压力已自房内消逝,只剩下一点点残存的气息在空气中飘浮。席维雅缓缓坐起,全身依然一丝不挂,用属于人类的双眼朝我望来。
“你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帮你找回自我。”我说。“你自由了。永远恢复正常了。”
“我才不要恢复正常!我喜欢那个样子!我喜欢那种感觉!那种欢愉、那种渴望、那种吸食他人精力与肉体的快感……我是女神,你这浑蛋!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她像只狂野的大猫对我扑来,双手瞄准我的眼睛,利牙咬上我的喉咙。我向旁一让,轻易躲开攻击。如今这个正常的躯体受限良多,她根本不知该如何驾驭。她一头撞进门旁的墙上,然后就再也爬不出来,因为她的皮肤已经与墙壁融为一体。因为墙壁不愿意放她离开。我终于明白屋内的光线从何而来,也终于了解为什么空气中还会有残存的性爱魔力挥之不去。当你在一个房间之中用魔法做了太多疯狂的行为之后,那房间迟早会变成一间疯狂的魔法屋。我带回了席维雅·辛恩,却没有将房间一并恢复原状。她大声呼喊,对着墙壁捶出一拳,拳头当场也卡进墙内,接着迅速地陷入墙中,有如沉入布满玫瑰花瓣的池塘里一样。她吞噬了无数男女,如今自己也面对了同样的命运。一切在她有机会发出最后惨叫之前就已经结束了。而在她身体消失的那一瞬间,房中的性爱气息疯狂大增,仿佛某个饥渴的猎食者突然将矛头指向了我一样。
我拔腿就跑,直奔下楼。
在楼梯底下,我停下脚步,大口喘了几口气。我的心脏跳得非常剧烈,简直跟用铁锤敲打胸口没什么两样。夜城中到处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诱惑,人们都知道只要自一项诱惑中逃出生天,就千万不要再回头去招惹。席维雅·辛恩已经死了,而那个房间应该用不了多久也会饿死,只要没有人蠢到再去喂它……我转头找寻葛雷,发现他正缩在墙角发抖痛哭,而死亡男孩则一派轻松地倚门而立。
“他怎么了?”我问。
“他想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死亡男孩道。“于是我跟他说了。”
我看了看葛雷,轻轻打了个冷颤。他双眼张得老大,但却一点神采也没有。
“那么,”死亡男孩道。“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