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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素木衣柜纹理微凉,她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打开了夏佐衣柜。
里面意料之内的也很是整齐,衣物齐全,却物如其人,样式十分一板一眼,就连便服都有军装的味道,各式衬衫风衣没有一件不笔挺的。
然后,维拉目光落到了边缘悬挂的一件制服外套上。
才发现,那是昆诺帝国斗师学院的制服外套。
黑底灰线,那与斗师制服极像的学生制服,只消一刻,就让维拉想起了很多很多。
帝国学院那广阔青翠草坪,学生们方正手提书包,巨大黑板上密麻数学公式,教室里夏佐趴睡的侧脸,蒸气飞舰与校外旅行,还有黑森林里夏佐明明负伤,却提着兔子从森林里走出的模样。
太多太多……维拉忍不住就拿出了那件制服,抱在怀里,以脸相贴。
夏佐将这件制服保存的很好,一样的触觉,没有太多磨损。
犹记当年她环抱夏佐时,指腹滑过的,就是这样触觉。
维拉深深嗅闻,闻到了洁净衣服气味之下,那属于夏佐的些微气味,好似顷刻时光回溯,将她们离散的这些年抛诸脑后,再度回到那阳光明媚的无暇校园。
啪达。
还茫茫滞留于校园那些流转时光,房门忽然就开了。
维拉惊恐转头,好死不死发现,开门进来的那个人,正是呆住的夏佐!
这是什么情况?
房间窗口大开,一地维拉刚挤进窗口掉落的羽根,而她则拖着长尾,鬼鬼祟祟抱着人家衣服,脸还半埋在衣服里,明显在嗅闻!
还能再惨一些吗!
“维拉!”
都是一瞬间的事。
维拉丢下制服弹离原地冲向窗口、夏佐唤她冲过来要拉住她……夏佐反应很快,用能力关上了窗户,但极度惊恐之中的维拉更有爆发力,一下子就撞开木窗跳上窗台。
转眼维拉做贼心虚就要扇翅起飞,逃离这一切,后头却传来一阵拉力,伴随轻微的痛呼。
回头一看,维拉慌了。
原来为了不让维拉逃走,夏佐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长尾,可维拉处于惊恐状态下的长尾,正是锐利鳞片都打开的状况啊!
她的尾巴是有毒的,夏佐就那样抓了一手鲜血淋漓,刺目鲜红汩汩滴下。
维拉焦急看着夏佐伤势,拿出空间里绷带就要去帮他包扎,但一抬头,却对上夏佐复杂目光。
“没关系的,维拉……”夏佐像是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苦笑道:“伤口其实没有很深……”
鲜红伤口与血珠,还有她艳色的长尾与鳞片,那瞬,维拉忽然又想起了自己是怪物的事实。
红了双眼,维拉低下头以极快速度处理了夏佐伤口。
“我去帮你拿解毒的药品。”
说完,维拉便狼狈起身,要去爬窗口起飞往山城前往中央行政大楼,却发现身后夏佐见她要走,又是一惊,伸手又要拉住她尾巴,吓得维巴长尾一抽,才没让夏佐捉住。
“夏佐!”
维拉有些恼了,可看见夏佐那近乎乞求的神态,又忍不住软下语气:“我会回来,所以你别再捉我尾巴了,好吗?”
看着她许久,像是在确认维拉所言真假,半倘,夏佐才点了头。
于是几分钟后,当维拉取完药回来,便是那样的情景。
一室暖阳依旧,地上却多了盘血迹斑斑纱布与棉花,而夏佐盘腿坐在地上,伸出手来,让维拉处理那见骨伤势。
按压与纱布缠绕,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互相疗伤的生活,两人俱是沉默。
忽然就想起,飞舰坠毁森林那次,她们也是这样,在晨光如苞蕾般绽放黎明时分起身,然后为对方褪下血迹斑斑纱布与绷带,重新上药与包扎,紧密无间。
埃迪以前也和她聊起夏佐,那时,埃迪是怎么形容夏佐的?
依稀记得,离开斗师学院那天的火车上,维拉好笑的揶揄了那个护卫大叔。
“我讨厌有胡子的男人,”她意有所指的看着埃迪下巴乱须,恶作剧般笑道:“更讨厌有胡子的老男人。”
本以为那爱开玩笑的大叔会大声嚷嚷,说她不懂成熟男人魅力,但埃迪却对她人身攻击刀枪不入,只是哈哈大笑,继续撑着下巴看她吃东西。
“看的出来,你的恋人可是个顶尖的美少年呢。”
看的出来,你的恋人可是个顶尖的美少年呢,那时埃迪以长辈的口吻暖暖说道。
抛出去的揶揄,却化作带着暖意与同情的温温回来,维拉犹记当时的百感交集,与排山倒海的悲哀。她感染了埃迪笑意,淡淡的笑了,却黯淡低下头来。
是呀,她曾经的恋人是个顶尖的少年,但她们却走到了末路。
那狰狞伤口终于处理好,维拉在侧面打了个小结,然后才缓缓抬眸。
对上夏佐目光,两人依旧是沉默。
因为夏佐想对她解释得,早在与凯里突围战役那些日子里,对她解释了,而维拉想说的难处与曲折,也在那段两人再度见面后却争执不断的日子里,都说净了。
山城这些日子里的你追我跑,都只像是熄灭火堆灰烬一般,似有若无。
恰似两段裂开的吊桥,都摇摇欲坠,无望再度相连,这样无话可说的她们,到底该如何再回到从前,一如既往的并肩?
“早知道捉你尾巴你会留下来,我早就这样做了。”
忽然的,夏佐看着她,自嘲般这样说了一句,苦涩而悲哀。
而维拉缓慢的摇了头,“我不会再跑了,所以你也别再拉我尾巴,”她沉沉道:“一旦时间晚了,毒就会废掉你的手的。”
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这是好久好久以来的第一次,维拉和夏佐单独留在一个空间里,对视这样久,而没有逃离。
才发现,也许这就是她与夏佐的相处模式──她负责吵吵闹闹说些废话,出馊主意,而夏佐负责制止她泼她冷水,东念西念。
所以当她不再开口吵闹之后,夏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一室死寂里,维拉看着夏佐那张被日光细细描绘的脸庞。
感觉,已经很久不曾这样细细凝视夏佐了。
眼前是和当年紧闭室初见一样的脸孔,棕发蓬松,是随处可见的深褐色,却有着让人过目难忘的端正五官,耳上残耳耳饰,则象征了归属与荣耀。
眉浓而凛凛,呈微微的倒八形状,缜密眼睫之下,黄玉颜色双眸澄澈。
但当年那姿态与敌意却不复再见,只余一种难言的恳求。
出神看着,维拉伸手去摸夏佐仅蹙的眉宇,然后缓缓伸开臂膀,拥住了夏佐。
她感觉到夏佐那么一瞬的僵滞,与随后紧紧的回拥。
一地纱布与棉花血迹斑斑,而她们两人收紧臂弯,试图将曾经错失的都收回怀里。
眼前这个人不再是虚构梦中虚伪幻觉了,夏佐毕业那天火车站入口,刺耳的汽笛,提着方正皮箱头也不回走上火车的背影,也不再是挥之不去心结。
她们终于再次紧靠。
*****
那日,她们漫长的相拥后,维拉抬起头来,问夏佐:“我们还有办法像从前一样吗?
而夏佐垂眸望着她,温声反问:“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夏佐的反问,让维拉有了那么一瞬的呆楞。
是啊,为什么不行?她为什么要问这样悲观的笨问题?
维拉想着,大约是夏佐转身就走的那些经历,还留在潜意识里,被不自觉放大,才会让她这样胆怯,又患得患失吧?
但维拉很快发现,她根本不用担心这个。
从那天起,只要是没有工作的时间,夏佐就会自动在她身边出现,简直就像只形影不离的狼犬。
狼犬,是的,早在当年帝国斗师学院,校内学生就爱这样戏称夏佐──维拉遇到麻烦第一时间出现,就算没事,也凛凛立在一边,用眼神驱赶所有潜在害虫。
先前维拉还没有这种感觉,两人和好后,却真真正正领悟了那戏称的真谛。
还真的颇像狼犬的。
维拉很认真的跟夏佐说了这件事,而夏佐不愧是夏佐,马上给了她一个经典的白眼。
夏佐对她的回话反应通常有三──微笑、平淡回应、白眼。而白眼的反应次数,无疑在三种反应里居冠,远远领先。
但维拉也没资格笑夏佐就是了,因为她自己也很快原形毕露。
而自从维拉与夏佐和好,山城就十分善解人意的将她们工作排到了一起,也因为夏佐在身边看着,维拉依赖病发作,很快回到以前在校园那种半放空状态,因而发生了悲剧。
在一次协助西蒙下属们追迹难缠梦魇的工作里,维拉不小心落入了梦魇专用圈套里。
“怎么会这样?”西蒙下属们看着维拉被夹断、鲜血淋漓双腿,各个焦急又不解,道:“那是放了气味饵食的梦魇诱引陷阱啊!阁下你怎么就掉进去了呢?”
维拉:“……”
夏佐急急跳下落穴替她撬开补兽夹时,那神情不知道有多难看,看的众人都倒退了半步。
心道,这位明明第一时间就焦急下去抢救,怎么这时反应但像想亲手掐死维拉呢?
只有知情的提姆笑翻了──那是引诱低阶梦魇的烂陷阱,维拉堂堂一高阶梦魇,怎么就落入那种靠本能活动的怪物陷阱里!
要知道,西蒙与她们梦魇基地合作的事,昆诺国内都不知道,目前的夺位斗争也不适合让大家知道,维拉夏佐一干人都是带着假颈圈,在西蒙名义下做事的。
要是让西蒙其他下属知道,维拉是因为闻到好吃的才落入陷阱,或者看见维拉双腿几秒内自愈,简直就跟怪物一样,那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维拉想都不敢想,那大约不是夏佐一如往常那样帮她擦个屁股,就能解决的。
于是她急忙梨花带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