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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漫天嘶叫道:“我什么也没说!”
乐无涯转头冷冷道:“你如此声嘶力竭,必是心虚情怯。
马大娘,他说了些什么?”
马大娘瞟了瞟一脸惊惶的乐漫天,吞吞吐吐道:“公子方才说,他有……有一个……儿子,已经三岁半了。”
乐无涯像被人猛抽了一鞭,顿时僵住了。他愣愣地瞪着马大娘,似乎没听明白她的话。
马大娘扑通跪下:“奴婢不敢撒谎。”
乐无涯慢慢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神情又恢复了阴冷和平静:“马大娘,你先把这些小丫头领出去。”
马大娘领着四个少女战战兢兢走了出去,石壁重又合上,秘室中忽然变得死一般寂静,半晌之后,乐无涯缓缓道:“她是谁?”
乐漫天闭上了眼睛,嘴也抿成了一条线。
“你应该告诉我,”乐无涯道,“你早就应该告诉我。”
乐漫天还是不吭声。”
“这是喜事,你没必要瞒着我”乐无漄注意着儿子的表情,声音已和蔼了许多:“你不告诉我,也许是怕我反对,也许是因为那个女人有什么问题。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切并不重要,只要那个儿子是你的,我就可以接纳她们,母子俩。我说话从来算数,你尽可放心。”
乐漫天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他已失去了知觉,听不出乐无涯的声音了。
乐无涯皱眉道:“你既然能把这件事告诉马大姐,为何就不能把详情告诉你父亲呢?”
乐漫天竟微微打起了鼾声。
乐无涯冷哼一声道:“你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瞒着我……告诉我她是谁,否则我就真的将你永远关在这里,让你在那些女人身上播种。”
乐漫天的鼾声仿佛更响了。
乐无涯又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打开秘室门,森然道:“马大娘!”
马大娘悚然道:“奴婢在。”
“好好照顾乐漫天。”乐无涯道:“但半年之内,我不希望他变成废人。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马大娘当然懂。
“什么时候他肯回心转意了,再来禀报。”
乐漫天突然凄声大笑起来。
他并非不知道父亲说得到做得到,并非不知道他只要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脱离现在的悲惨境地。
但他已不想再说什么。
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假若在他被马大娘玷污之前,乐无涯就说出这些话,或许还可以使他回心转意,但现在已经晚了。
彻底晚了。
他违背了自己对天发下的誓言,违背了凭着自己儿子的弱小生命发下的誓言,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 *** ***
乐无涯本已走出密室大门,听见了乐漫天的狂笑声,他竟不禁微微哆嗦了一下,脚步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乐漫天的笑声实在太刺耳,大刺心了。乐无涯无论如何,毕竟是个做父亲的人,世上做父亲的有谁能忍心听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惨笑呢!
乐无涯在秘室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乐漫天的狂笑变成了哽咽和呜咽,乐无涯仍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在等。他在等着儿子回心转意,等着儿子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说出那个女人现在何处,说出他乐无涯三岁半的孙子究竟在哪里。
但乐漫天什么也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说。
*** *** ***
辛荑突然叫了起来:“阿娇、阿媚!”
两个婢女应声而入。
辛荑冷冷道:“去把风淡泊带到这儿来,别让乐无涯看见。”
阿娇阿媚领命而去。辛荑在地毯上缓缓来回走动着,眉头紧皱,口中不住低声念叨着两个人的名字:
“乐无涯,乐漫天。乐无涯,乐漫天……”
乐无涯说乐漫天已死,辛荑当然不会相信。乐无涯只有这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死。
可乐漫天会在哪儿?是已悄然远遁,还是被乐无涯藏了起来?
若是乐漫天已遁走,那么,给风淡泊通风报信的必定就是他。若是他被乐无涯藏了起来,那么很可能就是乐无涯在幕后主使。
无论是哪种情形,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乐漫天已经开始实施一次欲置她于死地的秘密行动。至于乐无涯究竟是不是这一行动的幕后主使,她不知道。这个行动究竟牵涉了多少人,这些人都是谁,她也不知道。
敌暗我明,辛荑心中竟也闪过了一丝恐惧。
本来辛荑就一直怀疑乐漫天欲对她不利,这次征服风淡泊的过程中有人走漏消息,更证实了她的怀疑。
乐无涯是个老狐狸,她无法收服他。从她认识乐无涯到现在的三年时间里,乐无涯从未看过她的眼睛。
乐无涯似乎总能预感到危险来自何处,然后抢先一步避开。所以她和乐无涯之间只能是一种互相利用、互相依赖、互相猜忌的关系。他们时时刻刻都提防着对方,却谁也吃不了谁,谁也不敢贸然先动手。
乐漫天和乐无涯却截然不同。
据她掌握的情况看,乐氏父子的不和仿佛与生俱来,除了机敏、傲慢之外,乐漫天身上没有一点与乐无涯相像。而且乐漫天似乎事事处处都要和乐无涯对着干。
自从知道有乐漫天这个人之后,她一直都想收服他。因为只要有乐漫天在手,乐无涯就算不甘臣服,也必定投鼠忌器,不致有太激烈的举动。乐无涯极其看重自己辛苦一生创建的基业,他当然不会愿意看着这片基业落入外人之手。
然而乐漫天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三年来,她始终没见到过乐漫天,好像乐漫天在蝙蝠坞里不过是个故事里的人物,她天天能听到别人谈论他,却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也曾不止一次,她亲自在夜深人静时满坞搜寻乐漫天。
可每到一处,乐漫天总是刚刚离开,躲得很及时。
她敏锐的感觉告诉她,乐漫天这个人极不好对付,确是她的劲敌。说不定他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
这种感觉令她很不自在。不过她还是认为乐氏父子并非她真正的敌手,因为乐无涯不敢和她对视,乐漫天则干脆避而不见,他们显然对抵御她的“摄魂术”缺乏信心。
这样的人,她根本就瞧不起,事实上她还从未遇到过一个她瞧得起的男人。
在她看来,男人都极其可笑。他们要么自作聪明,要么傻得像白痴。要么勇如莽牛,要么胆怯如鸡。他们自私、贪婪、好色。
他们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好大喜功而又不自勉。
他们都是由同一个池塘里的烂泥捏成的泥人,徒具不同的外形,对于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来说,这些泥人竟全不堪一击。
从她记事起,师父就教导她蔑视男人,教导她如何充分利用男人,而又绝不对他们心慈手软,等她身岁稍长,师父又教她“摄魂术”和各种媚术。
她实在很感激师父,为自己生为女人而感到骄傲。她决心要以一身所学开创一番轰轰烈烈空前绝后的大业。
要是连一个小小的蝙蝠坞都控制不了,她还奢谈什么大业呢?
辛荑微微扬起了下頦,仿佛已看见乐氏父子赤裸着跪地哀求,求她赐予他们一点点快乐。
她忍不住得意地笑出了声。
门外响起了阿娇的声音:“小姐,风淡泊来了。”
辛荑面上马上换上了迷人的微笑,声音也变得极其甜美:
“请他进来。”
风淡泊大步走了进来,满面狂喜之色,两手却软塌塌地垂在身侧。他似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
阿娇等人悄悄退了出去,只留下风淡泊和辛荑二人对立凝视。
风淡泊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辛荑的眼睛。一看见这双眼睛,他心中的烦躁、惊恐、孤独和寂寞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脉脉的温情和无限的感激和忠诚。
辛荑的目光温柔祥和,告诉了他许多东西。
她向他解释他为什么要住在那间石屋里。她向他说明她对他的信任。她告诉什不要相信除她以外的任何人,她告诉他,要温和,不要烦躁,对他不信任的人也要表现出应有的礼貌。她告诉他假若乐无涯去看,他应该在口头上表示服从,内心却仍只忠于她一人。
她仅仅通过眼睛就告诉了他这一切。
果然,风淡泊面上露出了温柔谦恭的微笑,他也用他的眼神向她表示了她希望得到的忠诚的保证。
她轻快地解开他的穴道。她的面上带着世上最纯洁的微笑,她的目光告诉他要温柔些,越温柔越好,不要说话。
风淡泊果然没有说话。他伸手轻轻拥住她,温柔地吻她,抚摸她。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缓缓倒在地毯上,风淡泊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她的眼睛,在她的目光示意下,温柔地为她宽衣解带。
辛荑满意地笑了,因为她知道风淡泊已经完全驯服了。
现在她可以完全放心地尽情享用这个男人的身体了。
她用目光随意地控制着他的动作和节奏,就像她驾驭过很多像风淡泊这样的年轻男人。他们的身体大都很强壮,很健康,可以满足她日益旺盛的欲望。
他们又大多内力精湛,武功高强,可以为她做最难做的事,杀最难杀的人。他们杀人时不会有任何犹豫,因为他们已经交出了自己的灵魂。
他们已是没有灵魂的人,他们已是真正的工具。
辛荑兴奋得尖叫起来,风淡泊也越来越兴奋。
烛影摇红,红烛有泪。
烛泪为谁而流?是为他,还是为她?
还是为他们?
*** *** ***
乐无涯并非不知道辛荑的“事业”是什么。因为她的“事业”和他的“事业”本就是相同的,如果说乐无涯是个老木匠,那么辛荑就是个小木匠。
俗话说:“同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