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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绿竹衣着单薄,站在寒风中久了瑟瑟发抖。她时不时回头看着医院内,建筑都隐没在黑暗中,只有门口亮着两盏灯,提醒着人们这里是医院。
无法幻想会从医院里走出一个人,一个正常的,有着温暖和歉意笑容的人,对简绿竹说:“对不起,我们搞错了。”
简绿竹摇了摇头,似乎想抛掉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远远出现了,蓝色的顶灯和红色的“空车”标志让简绿竹欣喜若狂。她用力摇了摇手,出租车加快了速度向她冲来。
尽管汉城市的出租车很讲卫生,而且文明礼貌,但简绿竹向来不喜欢搭出租,总觉得出租车司机开车太冲,总喜欢喋喋不休向乘客提问题,而且天知道那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座套上到底有多少细菌。但简绿竹也可以发誓,自己从没有哪次搭出租会像这次这样高兴,从那么诡异冷清的环境里出来见到了正常的人,就像是冬天里的太阳,温暖人心。当然,当她坐进车里关上车门,车内的确比外面暖和多了。虽然汉城属于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但毕竟已经12月,午夜的温度足以令那些穿着清凉的时尚女孩们瑟瑟。
车并没有即时开动,简绿竹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反光镜。司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在瞪着她看。简绿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缕散发垂到了面前,她不禁哑然失笑。
一身白色衣服,一头已经凌乱无比的直发,午夜,市郊,很典型的出租车鬼故事。
简绿竹越想越好笑,禁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倒在后座上捧腹大笑,继而笑出了眼泪。白天还是警察,晚上就躺到了精神病医院成了精神病人;昏迷前身边还有一群凶神恶煞,醒来已是空无一人。所有的这些荒唐事也没有现在被误认为是女鬼更可笑了。
噩梦初醒(4)
不安、愤怒、辛酸、恐惧与开心、兴奋奇异地混合在了一起,简绿竹有些异常地亢奋,而这眼泪究竟是为了恐惧而流还是为了开心而流,她也无法分清,或许这也是人在紧张到了极点的一种发泄方法。
司机被简绿竹笑得发毛,声音颤抖着问:“小姐,去哪儿?”
简绿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去……梦海……苑。”
司机总算能找点事做来打发心中的恐惧了,于是急踩油门,驰离了医院门口。都说医院阴气重鬼多,他自栩胆大从不信邪,但这个午夜上车的女孩真是诡异啊。他本来不想再看后面,但过了一会听到后座没有了动静,于是偷偷往反光镜瞄了一眼,看到那个女孩脸上泪痕未干,但已恢复平静。
路边街灯飞快闪过,映在女孩的脸上,年纪轻轻的,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现在安静下来更有几份英姿飒爽的气质,看起来没有那么鬼魅,或许只是自己误会了吧。他偷偷收回目光,向着淮海路那片房价普通人不敢问津的梦海苑驶去。
梦海苑在淮海路有封闭的小高层区和半封闭的别墅区,简家的别墅恰恰位于海角处,离最近的海岸还不到100米,这里虽然不是汉城市最好的海景区,但幽静避风,离市中心也并不远。现在深更半夜,简绿竹怕出租车的声音吵醒父母,所以在离别墅还有百来米的绿化带前下了车,要司机稍等,她回家拿钱。
穿过绿化带上的卵石小径,拐了一个弯,简绿竹才看到别墅前的车行道上停了一辆警车。警灯无声地闪烁,醒目的红蓝光芒刺破了黑暗,而别墅内更是灯火通明。
出什么事了?
简绿竹快步上前,按下了自家的门铃。过了一会,开门的既不是她的父母,也不是简家的保姆苏婶,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警察,简绿竹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了。
“小简?!”警察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立刻转头对着院内喊道:“宁队,小简回来了!”
几秒钟后,刚才还处于阴暗中的花园顿时大放光明。从别墅里又走出一个警察,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中等身材,有些削瘦,正是简绿竹的上司——汉城市公安局刑侦分局重案大队代理队长宁夏初。
宁夏初脸色阴霾,在见到简绿竹的一刹那时错愕,然后微笑,脸色放晴:“小简,你回来了,太好了,你不知大家有多担心你!”他前额稍长的发丝因为说话的震动而垂下了一缕,为这个看起来很阳光的男孩平添了一丝雅痞的味道。
宁夏初的声音很温和,但或许也微含了一分激动,简绿竹甚至有种错觉,平时对自己彬彬有礼但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这个年轻代理队长其实还是很关心下属的。
一对中年夫妇紧跟在宁夏初身后走了出来,见到了简绿竹立刻激动起来,中年妇人张开双臂向简绿竹小跑过来,“绿竹啊,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妈妈担心死了!”
骤见到这么多熟悉的人,简绿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不安和喜悦,向前一步迎上母亲,一头扎进了她的怀抱里,哽咽着说:“妈,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还希望有人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噩梦初醒(5)
母女重逢喜极而泣的场面没有维持几秒,简绿竹才想到还有外人在面前,而且还是自己的上司和同事,所以不好意思地在母亲怀里扭了扭,闷声闷气地说:“妈,外面冷,小心着凉,我们进去说话吧。”
简绿竹拉着父母进了屋里,宁夏初和给简绿竹开门的警察邱旭海也跟着进了屋。
厅里还有一个警察,是技术科的同事,正在收拾一堆仪器。简绿竹有些惊讶,转身问宁夏初:“宁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夏初低声说:“你忘了前几天发生的那两起失踪案?你失踪了两天,我怀疑你被绑架,为防万一,所以监听你们家的电话,以防绑匪打来勒索电话。”
宁夏初采取的措施倒也无可非议,但简绿竹却心不在焉,陷入了沉思中。
简父简钟山虽然不好意思当着外人面流露出太溺爱女儿的样子,但终于忍不住流露出慈父的本性,轻咳了一声然后说,“绿竹啊,你这两天到底去了哪里?你这一身衣服是怎么回事?还有,晚饭吃了吗?”简钟山的话提醒了妻子马翠霞,她马上叫唤着保姆:“苏婶,快给绿竹做些宵夜,有什么就做什么,快点啊。对了,再给绿竹的领导和同事冲些咖啡来!”
宁夏初刚想说“不用麻烦了”,简绿竹倒吸了一口气,“宁队,我想起来了……什么,爸,我两天没回家?天啊!我睡了两天?”
简绿竹的话没头没尾,宁夏初暗叹了一口气,仍然好脾气地问道:“没错,你失踪了两天半,今天是12月15日,不,现在已经是16日凌晨了,你是12月13日中午失踪。你到底想起什么了?”
“我记得中午休息时出外就餐,开车去‘好多加’快餐厅,当时没车位,我开车在附近转悠了半天才在一个小巷里停下车。然后……”简绿竹仰头看着天花板回忆着,“我刚出巷口时,听到身后有声音,我一回头,就有人用麻醉剂把我迷晕了。好象是白色手绢,乙醚的味道,没有看到人,而且对方力气很大。当我醒来时,是个傍晚,不清楚是否是今天傍晚,我躺在市立三院监护室的病房里,被绑在床上。护士或是护工把我当精神病人看待,因为我拼命挣扎,他们想给我打针剂。之后我昏了过去,再醒来就是深夜,医院大楼里没有任何人,我就这么走了出来,然后搭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啊,对了,出租车司机还在外面等我回家拿钱呢。”
简绿竹说得条理还算清晰,邱旭海机警,不等宁夏初发话,就马上出外找那个出租车司机。但两分钟后他就跑了回来:“宁队,出租车已经走了。”
简绿竹一脸狐疑:“宁队,我表现得很正常,没可能是被当成精神病人吧?而且精神病医院也不会采取这种方式去抓病人吧?我怎么从这里面闻到了犯罪的味道呢?”
宁夏初苦笑,低声说:“没错,在你失踪后的这两天半里,又有两个失踪者,加上你,前后就是五个人了,都是20…25岁之间的年轻女孩,长直发,身材修长,容貌姣好,有着多处相似点,你说这里面犯罪的味道浓不浓?”
集体失踪(1)
“不!”简绿竹倔强地瞪着宁夏初,拒绝了宁夏初要她去接受身体检查的命令,她的嘴唇由于生气而微微撅起,在无形中削弱了她坚持己见的气势。
“宁队,我是刑警,知道自己有没有受到性侵害……”她急急地说,不想让宁夏初打断她,“而且我也知道我应该去接受身体检查。只是市立三院真的很不对劲,我希望能在第一时间与你们一起去那里调查。作为一家营业医院,医院的门诊大楼里应该有值班医师、护士以及保安等人,甚至还可能有病人,但那栋大楼给我的感觉是除了我再没有任何生命,”她说到这一句时加重了语气。“我们先去现场勘察,然后我再去接受身体检查,宁队,怎么样?”
宁夏初好笑地看着这个刚参加工作不足三个月的年轻同事跟自己讨价还价起来,但也认同简绿竹的考虑,没有完全安静的医院,即使是精神病医院也不可能在午夜见不到一个人,而简绿竹被人迷昏后怎么会出现在市立三院就更要详细调查,这关系着另外四个失踪者的下落。虽然就这样轻易同意简绿竹的讨价还价,未免有些放纵她,但时间紧迫,宁夏初也不想跟她就地还价,所以点了点头。
简绿竹低声欢呼,立刻向楼上跑去,同时高声叫道:“宁队,等我两分钟!”
两分钟后,简绿竹风风火火跑下楼,她已经脱掉了身上的病号服,换上了警服,而且把长发挽起,用发夹束住,精神了许多。
宁夏初在等候期间已经打电话给局里请求支援,邱旭海先把技术科的同事送回局里,一会再回来接他们两个一起去现场。
简绿竹见一时无事,连声叫饿。在一边插不上嘴的简父简母急忙喊着苏婶快给简绿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