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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耕助原本也打算在“锚屋”投宿,只是他想先到岛上四处走走看看,因此不急着先卸下行李。
“锚屋”的隔壁是一间旧式仓库,上面漆着与“锚屋”相同的标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锚屋”的所有物。
想必之前“锚屋”在做批发生意时,这间仓库曾经屯积了高级货物,如今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却是油漆斑驳、屋顶上铺着干草的破旧房舍,教人看了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金田一耕助接着又看看四周,只见附近有一些卖蔬菜、杂货、酒的小商店,可是却看不到顾客的身影。
他满脸好奇地往其中一间贩卖外国货的小店里瞧,发现老板无聊得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金田一耕助摇摇头离开新在家,准备前往其他地方看一看。
一离开新在家,道路立刻变成向上的缓坡,两侧都是层层相叠的梯田。但是从田地荒芜的样子来看,大概已经没有人耕作了,就连散落在梯田中的房舍内也空无一人。
从矶川警官画的地图中可以看出,刑部岛东西长四公里,南北长三公里,略成长方形,港口朝北,南端高出海平面约一百公尺左右。
正因为这个缘故,刑部岛的地势是由北向南陡然攀升,现在金田一耕助所在的位置,就是连接兜山和新在家的斜坡,叫做地藏坂,其中坡度最陡的一带就叫地藏岭。现在为了行车方便,地面都已经铺上柏油,可是狭窄的通道依旧只能容纳两辆车子经过。
在日本,地藏坂、地藏岭都是常见的地名,不过这座小岛的地藏坂倒是非常名符其实,因为道路两旁处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地藏王庙。
不过,因为人口外流的情况太严重,现在已经没有人为地藏王在颈部挂上红色的围兜,地藏王的神像也都满布尘埃。
愈接近地藏岭,坡度就愈陡峭,最后道路岔成两条,铺着柏油的路面和地藏岭分道扬镳,朝东南的方向延伸。
金田一耕助知道顺着柏油路走下去,就是越智龙平最近刚兴建的豪宅和高尔夫球场,他眯起眼睛往那里看了一会儿,
越智龙平建的高尔夫球场十分漂亮,地面呈现一片青葱色泽,而且视野辽阔,人们可以一面享受扫高尔夫球的乐趣,一面了望濑户内海碧绿的景致,就连海洋上往返的船只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球场旁边则是一栋类似俱乐部的建筑物,以及一栋像是饭店的两层楼洋房,现在都已经接近完工的阶段。
看到这些,金田一耕助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的确,这里距离日本本土不远,离下津井也不过八分钟的距离,如果有了设备完善的高尔夫球场,一定会吸引仓敷、冈山或神户、大阪的高尔夫球迷来这里享受挥杆乐趣。
可是,越智龙平在这座岛上投下如此庞大的资金,难道真的只是从生意的角度来考量吗?)
金田一耕助想起刚才无意间听见松藏说越智龙平以前曾经和巴御寮人一起私奔,后来由于堂兄弟——吉太郎背信出卖,两人的行迹因此暴露,结果巴御寮人被带回岛上,越智龙平则应召入伍。
对刑部岛上的居民来说,越智龙平是船主的子嗣,理应可以免除征召,然而入伍的召集令竟然会下达到他的手中,可见这一切都是刑部大膳搞的鬼。
如果连岛上的居民都这么认为,那么……当时的越智龙平应该多少也知道一些端倪吧!
大战结束后,越智龙平好不容易回到这座小岛,却发现巴御寮人已经嫁作人妇,当时他一定感到非常气愤。
至于巴御寮人的丈夫——刑部守卫,他一定知道巴御寮人和越智龙平过去曾经私奔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刑部守卫为什么会答应这门婚事呢?
金田一耕助认为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交换条件。
从松藏的谈话中得知越智龙平和巴御寮人相差五岁,那么巴御寮人现在应该是三十九岁,而刑部守卫已经五十几岁了,这对夫妻的年纪差距如此大,若不是在刑部大膳的强迫之下,相信巴御寮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点头答应这件婚事。
不论金田一耕助从哪个角度来推敲,刑部大膳都可说是越智龙平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是他为什么会写一封介绍信给刑部大膳,要他好好招待我呢?)
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不禁又叹了一口气,拎着旅行袋开始登上地藏岭。
爬上地藏岭之后,金田一耕助发现地藏岭的左边是一片平地,上面竖立许多墓碑,有如岛上的墓园。
墓园的入口处有一间小小的寺庙,它的正面安了细小的斜格子铁窗。金田一耕助若无其事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寺庙正面的墙壁上画了一幅“血池地狱和针山”图。
虽然这幅可怕的地狱图上的色彩已经斑驳,然而,金田一耕助还是可以从画中感受到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栗之气。
他很快地离开墓园,接着又登上斜坡。
斜坡的两旁立着许多地藏王的石像,金田一耕助愈向前走,石像就愈少,最后甚至看不到半尊石像,只见他右下边的杉木林中出现一栋像是神社的建筑物。
(那大概就是刑部神社吧!)
金田一耕助如此想着。
他往前继续走了一会儿,看见一座通向神社的石阶,不过他并没有朝神社的方向走去,反而走向石阶下方的缓坡。
依据矶川警官所画的简图来看,这里位于落难渊的后面,而金田一耕助目前最想看的正是那个地方。
金田一耕助一路向前走,发现石阶沿着悬崖铺设,悬崖上布满青苔,岩石的缝隙中则长满蕨类植物。
金田一耕助好不容易才爬上缓坡,绕到悬崖的背后,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这里犹如一百叠大的舞台一般,一边是橹树和梁树混合生长的树林,另一边则是波光粼粼的濑户内海,当地居民称这里为千叠敷。
不过千叠敷和刚才看到的悬崖一样,上面都长满青苔,金田一耕助的双脚踩在上面,仿佛走在质地柔软的被褥上一般。
千叠敷的一角有七块大石头并排在一起,这些大石头还围成一个圆圈,像在开会似的。
最特别的是,这七块大石头的大小正好可以让一个人坐在上面。只可惜石头上已经长满青苔,若真要坐上去,可能会有滑倒的危险。
(想必是为了纪念在这里跳海自杀的平家七位武士,才特地排成这样的形状吧!)
金田一耕助记得矶川警官说过,当地居民都称这里为“七人冢”:而“七人冢”的下面,应该就是落难渊了。
金田一耕助踞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走向崖边;悬崖上风大,为了避免自己一不小心被吹落崖下,他甚至将外套和宽松的长裤一起卷起来,趴在地上匍匐前进。
好不容易到达崖边,金田一耕助一手将旅行袋抱在胸前,一手按住头上的瓜皮帽,整个人趴在崖边往下看。
没想到这座悬崖比想像中还要险峻,它整个壁面几乎是垂直的,而且山崖底部还有一颗突出的大石头,若是从这里摔下去,绝对必死无疑。
(咦?不妙!)
金田一耕助的第六感觉告诉自己危险将至,他头也不回地趴在地上急速向后退了两公尺后,紧紧抱着旅行袋,胆战心惊地回头看去。
他一回头便看见吉太郎站在他的身后。
吉太郎把手放在七块大石头中最靠近金田一耕助的那块石头上,两只眼睛直盯着金田一耕助看。
金田一耕助看见对方眼底露出凶光,不禁全身颤栗起来。但是,他依旧动作迅速地从地面上站起来,评估眼前的情势。
他们两人之间相距不到五公尺,四周又没有其他人,如果吉太郎想要杀害金田一耕助,一定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一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开始为自己先前的莽撞行为感到懊悔不已。
时间经过一分钟、两分钟……两人仍是一语不发地互看着对方。
最后,金田一耕助开口道:
“你是吉太郎吧?”
金田一耕助面露笑容,却笑得十分僵硬。
“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幸运,我正好有事想拜托你。”
金田一耕助继续保持微笑,这回他的微笑显然比刚才自然多了。
吉太郎仍小心翼翼地紧盯着金田一耕助看。
(他或许因为从小生长在岛上,对岛上以外的事物一概不清楚,所以才会一看到外人便产生警戒的心理。
其实他不过是想借此掩饰心中的恐惧罢了。)
金田一耕助苦笑着安慰自己。
“喂,吉太郎,不好意思,我想麻烦你帮我到‘锚屋’的大老板那儿跑一趟,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吗?”
金田一耕助一面说,一面解开外套的扣子,从怀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一封信,那是越智龙平写给刑部大膳的介绍信。
始终紧闭双唇的吉太郎一看见信封上的名字,不禁吃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你看,这里写着‘金田一耕助先生亲赴’的字样,金田一耕助正是我,刚才我经过‘锚屋’时,因为天色还很明亮,我便想先参观一下岛上的风景,现在能遇见你正好,我想麻烦你代为转告一声,说我会在太阳下山之前抵达‘锚屋’,可以吗?”
吉太郎看了看信封,又看看金田一耕助,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就在这时,背后的悬崖上忽然传来日本琴(类似古筝的乐器)的乐音,两人都不假思索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日本琴的乐音是从部神社里传出来的。
虽然金田一耕助不谙日本琴这种乐器,也不清楚对方弹奏的是什么乐曲,不过他觉得乐曲的旋律听起来十分和谐,而且是来自三座不同的日本琴所发出来的声音。
日本琴的乐音响起不久,刑部神社里又传出声音低沉的竖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