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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不知道。很显然,她已离开了旧金山,甚或离开了美国西海岸。连他们的朋友也不知她的去向,要么就是他们没告诉他。
他双手不停地摆弄欧蓍草的根茎,两只眼睛盯着那些个符签。他已经问过多少次朱莉安娜,这个问题还是那个问题?六线形出现了,还是由那些植物的根茎纯属偶然地弄出来的。偶然地,植根于那一瞬间,他生活在那一瞬间,在那一瞬间他的生命与宇宙问的万事万物联系在了一起。那个必要的六线形以其断裂的或连贯的线条,描绘出了某种境况。他、朱莉安娜、库格大街上的工厂。那些主宰的商团、对行星的探索,甚至到现在都未处理的非洲数十亿的化学物质、旧金山的棚户区、在他身边数干人的呼吸、柏林那些疯狂的畜牲、表面安详而实际上狂躁——全都与抛掷欧蓍草根茎来选择在一本始于公元前30世纪书里表述的确切智慧的那一瞬间有联系。那是一本由中国的圣人们历时五千年创造的书,张扬而又完善,那种壮丽的宇宙论——及其科学一早在欧洲学者作长篇大论之前就编纂完成了。
这个六线形,他的心往下一沉,四十四。呔!来瞧瞧,它的清醒的判断,少女是有力量的,你不该娶那样一个少女,他又把这个判断与朱莉安娜联系起来了。
得啦!他想,搬回来吧,这样她就有愧于我,我知道这一点,我没问过,为什么这神谕就得提醒我呢?我的命运不佳是遇见了她,和她相爱。
朱莉安娜——他娶的女人是最漂亮的,漆黑的双眸和头发,纯净的西班牙血统,从皮肤到嘴唇都是如此,她举步无声,如抚风摆柳,高中毕业后就穿浅占口便鞋,她所有的穿着都是削价货,而且人家都说是过了时的,还经常洗刷。他和她分手的原因是,尽管她长得漂亮,可她得穿棉布汗衫、布的拉链式夹克、褐色的花呢裙子还有短袜。她说过她恨他,因为那身打扮使她看上去就像个打网球的女人,甚或更糟糕,就像个在树林子里采蘑菇的女人。
但首要的是,他一开始就为她那怪怪的模样所倾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在与生人交往时,脸上挂着一种怪异的、讨人厌的、蒙娜丽莎式的微笑,不管开不开口,都能在与人应酬时让他们愣住。她是那么迷人,常常是还没等他们来得及说声您好,就从他们身边滑过去了。起初他以为仅仅是因为视力不好,但最终他断定是她骨子里头深藏的愚蠢。所以,后来她与陌生人打招呼的可疑行迹惹恼了他,还有她那欺骗人的样子、她的沉默、她那似有秘密使命地走来走去的神气。即便如此,到最后,在他们那么大打出手的时候,他也只是把她看作上帝创造的一个直率、朴实的女人,为了他并不清楚的原因进入了他的生活。出于这样的缘故——一种信仰的直觉和对她的忠诚——他不会忘怀已经失去了她。
此时此刻她似乎就在身边……仿佛他依旧拥有着她。那个精灵依然活跃在他的生活中,在他的房间里飘荡,寻找着朱莉安娜在寻找的东西。而在他的心里,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在捧着神谕的书卷。
弗兰克·弗林克坐在床上,为那种孤独的无序环绕着,准备出门去开始他一天的生活,他在犯疑,此时此刻在旧金山这个芸芸众生的地方还有别的人在求神问卦吗?他们都像他那样全都得到朦朦胧胧的谕示吗?那一瞬间的旨意给他们的像给我的一样不利吗?第二章诺布苏克·塔格米先生坐在那儿研读孔夫子的智慧结晶“五经”,还有风靡数个世纪的道家预言著作《易经》或《变化之书》。那天中午,他开始为会见奇尔丹先生一事着急起来,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见面了。
他的办公室设在日本时代大厦的第二十层,地处泰勒大街,俯临海湾。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见船只在下面的金门桥穿梭往来。这会儿可以看见一艘货船正泊在艾卡特拉兹,不过塔格米先生并不关心这些。他走到玻璃窗前,解开绳子,把竹窗帘放到正好遮住视线的高度。这间大办公室暗了下来,他不必再眯缝着眼睛对着炫目的阳光了。现在他可以更清楚地思考问题。
他断定讨好客户可不是他分内的事。不管奇尔丹先生提出什么要求,都不能勉强客户。让我们面对这个现实,他自言自语道,但我们至少能够让他们愉快。
我们可以不用拆烂污的礼物来冒犯他。
客户马上就要乘德国新式火箭飞抵旧金山机场,塔格米先生从没乘坐过这种飞船。不管它有多了不起,在会见贝恩斯先生时他得留神别露了馅。现在实践一下。他站在办公室墙上的镜子前面,装出满脸的镇静、温和。是的,噪音非常大,贝恩斯先生。你没办法看书,但是从斯德哥尔摩到旧金山只要45分钟。或许再说上旬德国机械不足的话,我估计您听过收音机报导的马达加斯加岛上空的坠机事件,我得说,人们对那种老式活塞飞机大有说头呢。
大体上缄口不谈政治。因为他并不清楚贝恩斯先生对当今诸多争端的看法如伺。然而这些问题可能会提到的。贝恩斯先生是瑞典人,他会中立的。毕竟他选择了汉莎公司的航班,这是个小心谨慎的玩法……贝恩斯先生,他们说赫尔·鲍曼病得很厉害。一个新的德意志首相将于秋天由各政党选出来。仅仅是传闻吗?天啊天,在太平洋与德意志帝国之间竟有那么多的秘密a
就在他书桌上的文件夹里,还放着从《纽约时报》上剪下来的一篇贝恩斯先生最近的演讲,塔格米先生正在批判性地拜读呢。因为戴了隐形眼镜还看不太清楚,所以他趴在上面读。这篇演讲再次探讨月球上的水源问题,是第九十八次吗?
“我们也许还要解决这个令人心醉的两难推理,”贝恩斯先生引述道,“我们最近的邻居,除了军事目的之外,到目前为止最值得做的事。”原文如此,塔格米先生想,这是用了高级的拉丁语。贝恩斯先生的思路,不正眼看军事问题。塔格米先生心里打了个问号。
塔格米按了一下内部通讯装置的揿钮:“伊芙赖基安小姐,我想请你把录音机拿过来。”
通向外间办公室的门轻轻地打开了,今天伊芙赖基安小姐头上插着蓝色的花,令人愉悦地出现在门口。
“紫丁香。”塔格米先生注意到了。他曾一度回到北海道的老家,从事鲜花种植业。
伊芙赖基安小姐点了点头,她是个美国姑娘,褐色的头发,高高的个头。
“超高速主盘准备好了吗?”塔格米先生问。
“准备好了,塔格米先生。”伊芙赖基安小姐坐下来,准备好了手提式的电池收录机。
塔格米先生开口道:“我要求问神谕:‘我和奇尔丹先生的会晤是否有利可图?,得到六线形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预兆,令我失望。栋梁正在弯曲。中间的重量太大,全部失衡了。很清楚地偏离了‘道’。”收录机在呼呼地飞转。
塔格米先生停了下来,想了想。
伊芙赖基安小姐期待地瞅着他。呼呼的转动声停止了。
“请叫拉姆齐先生过来一会儿。”塔格米先生说。
“是的,塔格米先生。“她站起身来,放下收录机。离开办公室时,脚后跟轻轻地叩着地面。
拉姆齐先生夹着一个塞满提货单的文件夹进来了。他很年轻,面带微笑,穿着格子衬衫,系一条漂亮的中西部平原细领带,紧身的无腰带斜纹布裤子,在讲究时髦的今天被认为是最得体的。
“您好,塔格米先生,”他说,“今天天气真好,先生。”
塔格米先生点点头。
可是拉姆齐猛地挺起腰板,鞠了个躬。
“我已求卦神谕,”塔格米先生说,伊芙赖基安小姐又坐下来拿起了收录机,“正如你知道的,贝恩斯先生本人马上就要到了,你明白吗,他坚持把北欧的思想意识当作所谓的东方文化。我会施加影响,使他更好地理解中国书画艺术的权威性作品,以及我们德川幕府时期的陶瓷艺术……但要让他改变观点不是我们的活儿。”
“我明白。”拉姆齐先生说,他那白种人的面孔因高度集中注意力而扭歪了。
“因而我们将迎合他的偏见,贿赂他一件珍贵的美国工艺品。”
“是的。”
“你出自美国名门。先生。尽管你遇到了皮肤颜色渐深的麻烦,”他审视着拉姆齐先生。
“棕褐色是因为晒太阳,”拉姆齐咕哝道,“仅仅吸收了维他命D。”他羞辱的表情把自己暴露了。“我向你保证,我保有真实可信的根……”拉姆齐先生结结巴巴地说出这番话,“我并没有与——本土的少数民族生活模式——一刀两断。”
塔格米先生对伊芙赖基安小姐说:“请继续。”
收录机再一次呼呼地转了起来,求卦于神谕,得到六线形,二十八,我又在第五位得到了不怎么好的九线。那上面写着:
一株枯萎的杨木开了花。
一个老太婆找了个丈夫。
没有过错,也没有可赞扬的成绩。
“这很清楚地表明,两点钟奇尔丹先生提供给我们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塔格米先生顿了一下,“让我们说白些。我尚不能依赖自己的笋Ij断来评估美国艺术品。这就是为什么——”他延搁了一会儿来选择适当的词儿,“为什么需要你,拉姆齐先生,我要说你是土生土长的。很显然我们必须竭尽所能。”
拉姆齐先生未置可否。尽管他尽力掩饰,可他的面部表情说明受到了伤害,很气愤,一种受到挫折、一时说不出话的反应。
“现在,”塔格米先生说,“我已进一步求教于神谕。出于策略的需要,我不能对你公开这个问题,拉姆齐先生。”换言之,他说这番话的意思是,你和你的平诺克之流没有资格参与我们重大事情的决策,“但是,不瞒你说,我得到了一个最令人烦恼的回复,它使我最终犹豫不决起来。”
拉姆齐先生和伊芙赖基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