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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知道他们是那样想的,加利福尼亚的每一家生物技术公司都一样。
“可是霍华德,”道奇森从桌那边欠过身来,压低嗓门说道,“一个奇妙的世界正在等待你,只要你愿意换一种角度来看问题,你可以换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我真觉得你应该考虑考虑我的这番话。“
两周以后,金成了道奇森的个人助理,就职于未来生物趋势部——生物合成公司就是这样来称谓其在工业间谍活动方面所作的努力。随后的若干年间。金在生物合成公司里又一次飞黄腾达,这一次是因为道奇森喜欢他。
如今金已拥有代表成功的全套装备:一辆波尔舍轿车、一笔抵押贷款、一次离婚、一个他在周末探望的孩子。一切都是因为金证实了自己是一名完美无缺的副指挥官。他加班加点地工作,处理繁琐的事务,使他那位花言巧语的上司不致陷于任何麻烦。在这一过程中,金逐步了解了道奇森的各个侧面:领袖魅力的一面,空想的一面,还有阴暗、残酷的一面。金对自己说他能够对付那残酷的一面,能够对它进行制约,两年多来他已学会怎样去做了。
然而,有的时候他却没有那么笃定。
比如眼下。
眼下他们正乘着一只摇摇晃晃、腥臭扑鼻的渔船,离开哥斯达黎加的某个荒凉村庄,向汪洋大海中驶去,可就在这节骨服儿上,道奇森却突发奇想玩起了把戏,会见了这么个女人,还要带上她一起走。
金不清楚道奇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看得出道奇森眼中闪动着一种强烈的光芒,这种眼光他过去只见过几回。每一回都令他心惊肉跳,
那位叫哈丁的女人这时正在前甲板上,靠近船头站着,她在眺望大海。
金看见道奇森走过吉普车旁,忙对他招了招手。
“听着,”金说道,“我们得谈一谈。”
“当然,“道奇森随和地说,“你在想什么呐?”
他露出了微笑。那迷人的微笑。
《侏罗纪公园2—失落的世界》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七章 哈丁
萨拉·哈丁注视着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渔船在近岸的巨涛之中颠簸起伏。舱面上水手们在手忙脚乱地捆紧吉普车,它多少次险些要挣脱束缚。她站在船头,强压住晕船的恶心。正前方,在远远的天际线上,一道低伏的黑线映入她的眼帘,这是他们第一眼瞥见的索那岛。
她转身朝后看去,发现道奇森和金弓身靠在船中部的栏杆旁,正紧张地交谈着。
金显得忐忑不安,疾速地打着手势。道奇森则一边听,一边在摇头。少顷,他抬起手臂搭在金的肩膀上。看上去他是在竭力稳定年轻人的情绪。两个人都对吉普车周围的一片忙乱规而不见。
这很蹊跷,她想,先头他们对这些设备有多么操心啊。而现在,他们却似乎无动于衷了。
至于那第三个男人,巴塞尔顿,她当然已经认出来了。在这条小渔船上见到他,她颇为吃惊。巴塞尔顿只是敷衍地与她握了握手,一俟船驶离码头,他便到甲板下面去了。他一直未再露面。不过大概他也晕船了。
在继续观察中,她看见道奇森霍地转身离开金,匆匆跑去监督水手们的工作。金被一个人撇在那儿,便走过去检查船尾处将箱子和桶捆绑在甲板上的绳索。箱子上标着“生物合成公司”。
哈丁从未听说过什么生物合成公司。她很纳闷,不知伊恩和理查德究竟与它有什么联系。每当伊恩和她在一起时。他对生物技术公司一类总是持批评态度,甚至嗤之以鼻。而这帮人看起来又不大像是朋友,他们显得太生硬,太……反常。
随即她又想到,伊恩的确有一些古里古怪的朋友。他们总是不期而至,出现在他的公寓——日本书法家、印度尼西亚加马兰马戏团团员、穿一件磨得发亮的西班牙式甲克的拉斯雏加斯魔术师、认为地球是空心的诡秘的法国占星学家……还有他那些教学家朋友们。他们才真叫疯狂,或者说在萨拉眼中他们是这样。他们如此想入非非,如此醉心于他们的验证。一页又一页的验证公式,有时甚至洋洋洒洒几百页,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抽象了。萨拉·哈丁喜欢触摸泥土,观看动物,体验声音和气味。这些对于她才是实实在在的。其他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串理论:也可能正确,也可能错误。
海浪开始猛烈地撞击船头,她朝后退了几步,不让自己给打湿。她打了个哈欠,在过去二十四小时里她没睡多少觉。道奇森忙完了吉普车的事,朝她走来。
她问:“一切正常吗?”
“啊,正常,“道奇森说道,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你的朋友金看上去挺不安啊。”
“他不喜欢坐船,”道奇森说,他冲着海浪点了点下巴,“不过我们正在加速航行。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要登岸了。”
“告诉我,”她说,“生物合成公司是怎么回事?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是一家小公司,”道奇森说,“我们生产所谓的消费性生物制品,我们专门搞娱乐类和体育类的生物。比如说吧,我们曾培育过新品种的鲑鱼,以及其他供捕捉的鱼,我们现在正在生产新品种的狗,一种专为公寓居住者们设计的小型宠犬。就搞这些名堂。”
正是伊恩讨厌的那些名堂,她想。“你是怎么认识伊恩的?”
“嚷,说来话长啦。”道奇森说。
她注意到他在闪烁其词:“有多久了?”
“那可要从公园的时候说起了。”
“公园?”
他点了点头:“他告诉过你他的腿是善么受伤的吗?”
“没有,”她说道,“他闭口不谈此事,他只说过这件事发生在一次咨询工作过程中,当时……我不清楚,好像出了点麻烦,那是在公园吗?”
“是的,可以这么说。”道奇森说罢,把目光投向了茫茫大海。少顷,他耸耸肩道:“那么你呢?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曾是我的学位论文阅读人之一。我是个生态学家,我研究非洲草原生态系统中的大型哺乳动物,在东非,特别是食肉动物。”
“食肉动物?”
“我一直在研究鬣狗。”她说,“在这之前是狮子。”
“研究很久了吗?”
“到现在将近十年了,拿到博士学位后一直干了六年。”
“有意思,”道奇森点了点头道,“那么说你是从非洲一路赶来的了?”
“是啊,从塞罗涅拉来,在坦桑尼亚。”
道奇森茫然地点点头,将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投向小岛,“真是想不到啊,看样子天气总算要放晴了。”
她扭头一看,只见头嘎上方云层渐薄,微露出道道蔚蓝。阳光正努力穿透云层。海面风浪渐平。她惊讶地发现小岛已靠近了许多,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些拔海而起的悬崖峭壁,尽是些灰红色的火山岩,十分陡直险峻。
“在坦桑尼亚,“道奇森说,“你有一个挺大的研究小组吧?”
“不,我一个人工作。“
“没有带学生?”他同。
“没有。因为我的工作并不是很刺激、很吸引人。非洲热带草原的大型食肉动物多数在夜间活动,因此我的研究工作大多是在夜晚进行。”
“可难为了你的丈夫了。”
“哦,我没有结婚。”她微微耸了耸肩道。
“真让我吃惊啊,“他说,“毕竟,像你这样的漂亮女人……”
“我没有时间,“她很快地回答道,接着她话锋一转,“你们准备在哪里靠岸上岛?”
道奇森回头看了看,他们离小岛已如此之近,可以看见一道道白浪高高卷起,摔碎在峭壁的底部。他们离岛只有一两英里远了。 “这是个不寻常的岛屿,”道奇森说,“中美洲这一带是火山多发区。在墨西哥与哥伦比亚之间有大约三十座活火山。所有这些近海岛屿在过去某个时候都曾是活火山,是中部火山链的一环,然而与大陆的情况不同,现在这些岛屿都成了死火山,已有一千年左右没爆发过了。”
“这么说我们看到的是火山口外侧?”
“一点不错,那些悬崖峭壁完全是雨水侵蚀造成的,不过海水也侵蚀了峭壁的底部。你看见悬崖上那一块块平刷刷的断面,海水就是在那里冲剧底部,于是大块的岩壁表层棱渗遗侵蚀,蛏片地劈裂,坠人海中。那都是些松软的火山岩。”
“那么你们将停靠在……”
“岛的向风侧有几处地方的崖壁被海浪冲刷形成了岩洞。在其中两处,岩洞接上了从岛内流出的小河,因而是可以通过的。”他抬手向前一指,“瞧那边,你现在刚好能看见其中的一个岩洞。”
萨拉·啥丁看见悬崖底部凹进一个外形不规则的洞口,四周巨浪拍击,一股股白花花的羽状水柱飞溅到空中,高达五十英尺。
“你们打算把船开进那边的岩洞吗?”
“如果天气不变,是打算这样。”道奇森转过头来,“别担心,情况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糟。别管它。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是关于非洲,你是什么时候离开非洲的?”
“一接到道克·索恩的电话之后,他说他要和伊恩一块儿去搭救理查德,问我愿不愿意来。”
“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要考虑考虑。”
道奇森皱了皱眉:“你没对他说你要来?”
“没有,因为我没拿定主意,我是说我很忙,我有自己的工作,再说路途又遥远。”
“为了一位老情人啊。”道奇森同情地点了点头。
她长叹一声。“哎,你是知道的,伊恩这个人。”
“是啊,我了解伊恩。”道奇森说,“很有个性。”
“这只是一种说法。”她说。
一阵尴尬的沉默,道奇森清了清嗓子,“我都搞糊涂了,”他说,“你到底告诉谁说你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