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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冷笑了一声:“鬼手我信不过你!听着,不仅我要离开,我还想让这两个人陪着我一起离开!——上马!”对着赵细烛和风车突然大吼一声。
赵细烛和风车醒悟了过来,奔向魏老板和黄马,翻身上鞍。
那六个黑衣人抬起了长枪。
“放下枪!”面无人色的曲宝蟠对黑衣人吼道。黑衣人把手里的枪放下了。
鬼手对着曲宝蟠又发出一声冷笑,掉过马首,一边用刀抵着宝儿,一边不慌不忙地策马朝镇里驰去,赵细烛和风车骑着马紧紧地跟在她的左右。
曲宝蟠两眼血红,默默地看着三人骑马离去,脸上渐渐又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显然,这一切也许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故意举起枪,对着暗下来的天空扣动了板机。
大片林鸟被枪声惊飞而起!
荒凉的山林间,暮鸟噪林。
眼睛上扎着白布的黄毛老马牵在金袋子手里,在荒路上走着。一身灰土的巧妹子跟随在黄马后头,也已走得风尘仆仆,它的背上还挂着主人的酒葫芦。再后面,邱雨浓骑马跟随着,手里握着枪。显然,金袋子落在了他的手里。
“巧妹子,”金袋子一脸听天由命的表情,声音有些哑,“咱们被这个人找着,已经多少天了?”巧妹子吱吱地叫着。金袋子又道:“这么说,你也和金爷一样,把日子给过忘了。知道金爷这会儿在想着谁么?”
巧妹子在自己的头顶上比划着。“不对,”金袋子道,“金爷没想风车和风筝,金爷只想着马牙镇那个坐在手摇车里的女人。要不是那个女人要夺金爷的金佛肚,金爷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巧妹子,你说是么?”
“这是你今天跟猴子说的第一百句话。”邱雨浓道。
金袋子道:“今天还没过完。”
邱雨浓道:“对你来说,已经过完了。”
“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要见到白玉楼。要是她不想让你活,你就没有今天了。”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人不想让金爷活,可没活成的不是金爷,而是这些人。”
“这一回不同,如果你想活,另个人就活不成了。”
“这人是谁?”
“风筝。”
金袋子笑了:“不会,风筝要是活不成,白玉楼就更活不成了。我已经对你说过,要是白玉楼动了风筝一根毫毛,我金袋子就把她给撕成碎片,下锅煮了!你邱雨浓,也逃不了,别看你腰里挂着一口倭刀,手里握着二撸子炮,就想着吓住我金爷!”
邱雨浓道:“如果我想杀你,决不会让你有吓着的机会,我的刀只要出手,你不可能再去想任何事。”“是么?”金袋子冷笑了一声,突然一抬手,袖里射出一支细细的飞镖,直扑邱雨浓的门面。
邱雨浓的身子并没有躲闪,只是将腰里的倭刀闪电般抽出,“叮”地一声响,飞镖打在刀上,落了地。
金袋子笑了:“果然好身手。不过,这一镖要是飞向白玉楼,她也躲得开么?”
邱雨浓道:“你应该这么说,这一镖还没有飞出,你的手已经断在我的刀下了。”金袋子冷哼:“那就等着瞧吧!”
来到一座破庙前时,天已经黑透。天上浮着一轮残月,夜鸟的啼声在黑暗中长长地拖过。“到了。”邱雨浓对金袋子道,在庙门前跳下了马。
金袋子停住马,看了看破烂的庙门,笑道:“又是一座庙。真不明白,这世上为何要盖那么多庙,大庙小庙,这一路上少说也见着几十座了。”
邱雨浓道:“世上杀人的人越多,庙也就盖得越多。”
金袋子道:“哪一天,世上的人谁也不杀谁了,庙也就废了。”
邱雨浓道:“你我是等不到这一天了。进去吧,她在等你!”
金袋子拴好马,取出一块干净的白布换去了瞎眼老马眼上的脏布,道:“老爹,让巧妹子在这儿陪着你!”说罢,他拍了拍马脖子,推开了庙门。
金袋子推门进来,睁大眼打量了一会,这才发现,这座到处是窟窿的庙殿暗沉沉的,只有淡蓝色的月光从窟窿外照进来,像烟似的飘浮着。
“为什么不点火?”金袋子问着供桌前拂动着的破帏。
破帏像蛛网似的飘动着。“白玉楼!”金袋子道,“咱们不是见过面了么?你还怕我金爷看见你的真容?”
破帏被风吹起,供案上果然坐着一个人。
金袋子道:“白玉楼,你让邱雨浓找到我,把我带到这儿来,不会是夜叉审案,不见人面只见鬼影吧?”
供案前坐着的人影动了一下,没有开口。金袋子笑了起来:“白玉楼!其实,你也不必点火说话,你想从我金爷手里得到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你抓了风筝,想让我把汗血马给你找来,再把风筝给赎回去,是不是?”
供案上的人在听着。
金袋子道:“可你听说过没有,金爷在马牙镇的时候,是被人从绞架上救下来的,那个救金爷的人,还有那匹救金爷的马,为金爷死了。也就是说,有一个人一匹马在用性命买下了金爷的一份信义,让金爷替他们把汗血马从京城给找到,然后送回去。金爷我是个江湖中人,懂得什么叫‘死托’,用性命相托的事,就是‘死托’。要是金爷今儿个去把汗血马牵来交给你,金爷就对不起这份‘死托’,也就是说,金爷从此就别在江湖上打滚了!”
金袋子笑了一声,看了看供案上的坐着的人,继续往下说:“我说你白玉楼哇,听邱雨浓说,你是做过军火买卖的人,同十三个大帅三十六个将军、外加百十号旅团长的人物喝过酒,也算是老江湖了,可说实话,金爷看不起你。逮个小女子来跟大老爷们做买卖,这也不像是你的手笔哇!你真想要得匹汗血马玩玩,怎么说也得拿出个千门百门洋炮来,扛出个万杆千杆洋枪来跟我金爷说事才对号哇!你没这份气派,就别瞎折腾呀!更别折腾出血来呀!女人每月都得见一回血,把这出血的事,不当回正经事,可男人不一样,出了血,就得想着用身子把血给抹干净!你给我听着,我金爷今日算是把话给你摆庙里了,你想图个江湖巾帼的好名声,就把风筝给我送到马鞍子上去,你我从此一刀两断,互不相仇!要是你不听金爷劝,狠着心要用风筝换汗血马,那金爷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四个字:你死我活!”
供案上的人仍在默默地听着。
金袋子道:“白玉楼!金爷把该说的都说了,该你开口了!对了,金爷再补上一句:那风筝姑娘,可是看上我金爷的了,金爷心里,也把她给当成老婆了,你要是不成全咱俩,好说,那就得再添上四个字:血肉横飞!”
供案上坐着的人仍没有声音。金袋子突然感觉到什么,回过脸,对着庙门外喊:“姓邱的!快进来给老子掌灯!”
庙外也无邱雨浓的声音。
金袋子奇怪起来了,暗暗骂了一声,从袋里取出火柴,叭地一声划着了。
火柴亮起的一瞬间,他惊呆了。供案上坐着的不是白玉楼,而是五花大绑着的风筝!
金袋子握着枪从庙里冲了出来,大声喊:“白玉楼!邱雨浓!你们躲哪了?有本事的,出来跟金爷玩个痛快!”
回答他的只是呼啸的风声。
金袋子走到树边,也没找见邱雨浓的马,便问站在旗杆石上张望着的巧妹子:“那男人去哪了?”巧妹子指着远处的一条路,吱吱地大叫。“走了?”金袋子突然笑了起来,“什么东西!把老子撂这儿,他自己走了?”
他猛想起风筝还在庙里,便打了自己一下,返身奔进庙,三下两下解下了风筝身上的绳子,拔出了塞在她嘴里的布团。
“风筝,”金袋子道,“金爷没想到坐在供台上的会是你!刚才,你见了金爷进来,只要跺跺脚,金爷就不会说那么多废话了!”
风筝坐在供桌上,在黑暗中看着面前的金袋子。
金袋子道:“你怎么不说话?快说句话给金爷听听,要不,金爷怎么知道你伤得重不重!”
风筝不作声。金袋子把手在风筝面前晃晃:“你还能开口么?张开嘴,金爷瞧瞧你的舌头还在不?要是舌头被剪了,金爷得带你去见盘龙山的羊脸和尚,听说这世上只有这个和尚能让用羊舌头把人断了的舌头给接上……”
风筝突然伸开手臂,紧紧抱住了金袋子。
金袋子一怔:“你……你这是怎么了?”
风筝道:“你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
金袋子道:“你舌头没被剪了?”
风筝道:“我在问你!刚才说的,是不是心里话?”
金袋子道:“一半是,一半不是。”
风筝道:“哪一半不是?”
金袋子道:“我说你是我老婆那几句话,不是心里话。”
风筝道:“你是在说假话?”
金袋子道:“我要是不这么说,白玉楼能放你么?”
“滚开!”风筝重重地推开金袋子,“下回你要是再敢说我是你老婆,我就……”
金袋子道:“就怎么样?”
风筝身子一跳,像壁虎似的紧紧挂在了金袋子身上,一口咬住了金袋子的耳朵,道:“我就杀你!”她在金袋子的脸上疯狂地亲了起来。
金袋子怔愣了一会,突然疯了似的抱紧了风筝,哈哈笑着,把黑暗中转了起来。两人倒在了干草堆里,身子很快被干草掩埋了。
门槛上,巧妹子在好奇地看着。
马蹄声响起,邱雨浓快马驰向荒野上的一株孤单单生长着的古树。树下站着一匹马,马上骑着白玉楼。
邱雨浓在白玉楼面前停下了马。
“你把他带到庙里了?”白玉楼问。
邱雨浓道:“你知道从金袋子手里换不到汗血马,所以就把风筝给放了,然后再继续跟着他们,直到把汗血马给找到,是这样么?”
“其实,”白玉楼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想杀了风筝,也一定会有人挡住我的枪。”邱雨浓道:“这人是谁?”
白玉楼道:“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这样做?”
“因为你是军人,你不会容忍女人抢在自己前面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