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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无声东流。她们正向镇江方向驶近。
晓月说:“小姐这么一走,老夫人不定会急成什么样子呢!唉,将来都得怪罪到我头上,不揭了我皮才怪。”
郭惠说:“原来你关心我娘是假,怕你自己挨鞭子才是真的。”
晓月说:“其实……我不该说的,到了镇江又能怎么样?那个负心汉还能回心转意吗?”
郭惠不耐烦地说:“你闭嘴吧,不知人家心里烦不烦。”
郭惠做梦也想不到,在同一条江上,她的心上人也正乘坐着一条官船,泛舟东下,只不过演绎着不同的悲喜剧罢了。
这顺水船的船速很快,不断把渔舟、民船甩在后面。
脱去了盔甲的蓝玉临风站在帆前,瞩望着两岸移动的青山、绿树,佛寺、宝塔,满肚子惆怅,他将要去拜谒他的老泰山傅友文,还有提不起兴致的新娘子。
一个侍卫从舱下走上来:“都督,开饭了,有新鲜江鱼。”
“我不饿,不吃。”蓝玉懒懒地说。
侍卫说:“你上顿也没吃呀。”
“别嗦了,”蓝玉说,“饿了我自己会吃。”
临时雇的摇橹船工悄悄问一个侍卫:“从打开船,你家老爷脸上就没开晴。这到镇江去干什么,莫非去奔丧吗?”
“你该死呀!”侍卫低声吓唬他说,“我们老爷是去相亲,下聘礼,你敢胡说八道!”
摇橹的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叫你多嘴!”
已是傍晚时分,长江上雾茫茫一片,偶尔有萤火虫一样的亮光在过往小舟上闪烁。看江北面出现一片灯火,丫环晓月问艄公:“那是什么地方?”
“瓜州啊。”艄公说,“离镇江很近了,只是夜晚不好走,问问你们小姐,我们在瓜州过夜行不行?”
郭惠已经听到了,从舱里走出来,说:“就依你,摇到岸边。不过不用去投宿,我们在船上将就一夜就是了。”
老艄公说了句“也好”,便咿咿呀呀摇向北岸。
蓝玉所乘坐的大官船如飞驶来,与郭惠的船已相去不远,只是彼此并不知道。
到了瓜州渡,在众多大小舟船中,郭惠的小芦篷船挤了个地方停下,艄公和晓月上了岸,晓月关照郭惠说:“小姐,我去买吃的,你可哪儿也别去呀。”
郭惠说:“你去吧,我能上哪儿去。”
晓月和老艄公上岸后,消失在人群中,码头上人来人往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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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惠闲得发慌,便走出舱来,站在船前看邻船的船主抬着大秤在卖鱼,不时与买主讨价还价。
忽然她受到了剧烈的震荡,小船乱摇乱晃,她险些被晃倒,连忙扶住船篷的门柱子。对面大船上射过来的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便抬起一只胳膊挡着光。她逐渐看清,是一条点着无数大灯笼的官船,正向岸上停靠,又恰恰停靠在小船的右侧。
郭惠决定回舱里去,一只脚已经踏到梯子了,忽然惊愣地停住,她看见,每个大灯笼上都有副都督蓝的字样。
她用手捂住狂跳的心口,踮起脚尖张望,蓝玉不是副都督吗?难道是他?对了,他在信里不是说,他近日要带聘礼到镇江去相亲吗?想不到在这里碰上!她本想到镇江去见上他最后一面,当面锣对面鼓地问个明白,也就死了心,没想到在这里猝然相逢,她反倒有点张皇不知所措了,不知是喜是忧还是惧。
官船上人声嘈杂,侍卫和随从们频繁上下。郭惠在船上搜索着,企图发现她所要找的人,却没有。她鼓足了勇气,问站在船舷边的一个士兵:“请问,这条船是蓝玉将军的吗?”
那士兵很惊讶:“是呀,你认识将军?”
郭惠急切地问:“他在吗?”
“上岸去了。”那士兵说罢不再理睬她,走了。她的心怦怦跳着,回到小船舱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像长草了一样。
小小的舷窗开着,正对着对面大船,那里也有一扇窗,舱中无人,绿色的窗帷随风摆动着,舱中豪华陈设历历在目。郭惠坐在窗前小桌旁,手托香腮出神。
忽然她听到了对面有说话声:“请都督用茶,晚餐一会就到。”
郭惠激灵一下,举眸望过去,只见一个人正把窗帷挽起来,也坐到了窗前,喝着茶,漫无目的地向外看着。
郭惠的呼吸一下子几乎停止了!那不是蓝玉吗?她实在无法控制了,带着哭声叫了出来:“蓝玉!”
蓝玉向对面一望,惊得手中茶杯落了地,他探出半身问:“郭惠,你去哪儿呀?”
郭惠掩面呜呜地哭起来。蓝玉大声说:“你别哭,我马上过来!”
郭惠急忙说:“不,不,你别过来!”本来想见他,现在却又怕见他了。
但对面大船窗子里的蓝玉已经消失了,郭惠双手捂着胸口,又惊又怕,又喜又忧,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郭惠觉得小船像要倾翻一样拼命摇荡起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在头顶舱板响起,不一会儿,蓝玉出现了。
《朱元璋》第四十四章(4)
二人像不认识似地怔怔地看着对方。郭惠扭过头去说了句:“你既已负心,还过来干什么?我不想见你,你走开!”她又伤心地哭起来。
蓝玉坐在舱梯上,双手抱头,说:“你骂吧,我是个狗都不如的负心汉。”
郭惠仍不理他,说:“你不是负心汉是什么?你到镇江来不是相亲来吗?你还有脸来见我?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吗?”
蓝玉说:“你杀了我吧,只有这样,你才解气,我才能剖白我的心。”说着从身上抽出宝剑,当地一声扔在舱中,滚到郭惠脚下。
郭惠真的拾起那剑,挥了个闪光的弧形,嗖一下架到蓝玉的脖子上,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以为我没有杀你之心吗?”
蓝玉丝毫不惧,闭上眼睛说:“你动手吧,我死了,也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你也不会再恨我了。”
当啷一声,利剑被郭惠掷到了地下,她又失声痛哭起来。蓝玉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她,良久,一步步走下舱梯。
伏在桌上哭泣的郭惠感到手背湿了,抬头一看,是蓝玉掉下来的泪水。她心软了,她说:“你还来见我干什么?我们本来不该再见了,你那封信已经把我们最后一根相连的情丝也砍断了。”
蓝玉突然忘情地把郭惠紧紧抱住,在她耳后、腮上、口唇疯狂地吻着。
郭惠手足无措地拼命推开他,说:“你这是干什么!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对不起。”蓝玉像霜打了一样,垂下头说:“我该死。”他默默地转过身,一步步踏着舱梯往外走。当郭惠只能看到他的一只脚时,她撕裂人心地叫了一声:“你就这么走了?”
那只脚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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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她不能放过,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看见水里漂来一根木头,他会不去伸手抱住吗?
《朱元璋》第四十五章(1)
先当皇帝再占有女人,与胡惟庸的“生米煮成熟饭”异曲同工。纯真爱情与富贵前程在哲学的天平上孰轻孰重?在人心的一杆秤上却是各有各的称量法的。
一
早晨起来,马秀英的眼皮就跳个不停。她不大迷信,不信鬼神,却免不了心里犯疑。她查验了各处,都没什么不对,朱元璋得胜班师,正在犒赏将士,整个金陵都沉浸在洋洋的喜悦气氛之中,会有什么不妥吗?
早饭时她没看见郭惠,她没在意,午饭、晚饭时又没见到郭惠的影儿,她心里有点不落底了,忙叫金菊去看看,自己来到学堂,她一有空,就来为孩子们监课。
几个孩子老老实实坐在桌前写文章,花云的儿子花炜也在。宋濂倒背着手在巡阅,时而说朱标:“心正,字正,这字怎么是歪的?”
朱调皮地说,手不正字才歪呢,和心有什么关系?
监课的马秀英嘘了一声,低声说:“写你的文章吧,别到时候挨板子。”
宋濂说:“这篇文章的题目是《鱼我所欲也》,孟子的《告子》上篇我讲过了,意思都明白了,文章先要破题。”
“我破题了!”朱说。
“你念念!”宋濂说。
朱向弟弟朱嗤嗤鼻子,念道:“鱼我想吃,熊掌更想吃,两样都吃,不是比吃一样好吗?”
几个孩子大笑起来。
宋濂拍了一下戒尺,说:“罚站,站起来。”
朱看了马秀英一眼,不得不站起来。
马秀英说:“你这么顽皮,你父亲回来饶不了你。”
这时,金菊回来了,站在门口摆手示意。马秀英悄悄出去。
“她在吗?”马秀英急切地问。
金菊说:“坏了,小丫环说,半夜和晓月悄悄走的,谁也没告诉。”
马秀英皱起了眉头。
金菊说:“不会去寻短见吧?”
马秀英说:“那倒不至于。我看,是上镇江会蓝玉去了。不是说蓝玉最近要去相亲吗?”
“这可麻烦了,”金菊说,“告不告诉老夫人?平章班师也快到了,这不是要天下大乱吗?”
马秀英叫她沉住气,先别声张。
郭宁莲带着七巧拿了几包东西进来了,马秀英说:“哎呀,你是受了伤的功臣,理应我去看你,你怎么倒先来看我了?”
郭宁莲说:“伤都快好了,没事。”又指着七巧手里的纸包,说这是鄱阳湖的一点土产,让你品品滋味怎样。
“你总是惦念着我。”马秀英叫金菊给她倒茶,拉着她的胳膊,问伤口还疼不疼?
郭宁莲说刚伤那时候疼得她直想哭,晚上睡不着,用牙咬着被子,也挺过来了。
马秀英说:“元璋也是,我捎信去,叫他送你回金陵来养伤,可他一拖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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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宁莲说这不怪他,是她自己不想回来,在外面打仗,惯了,听不到号角声、战鼓声,心里空落落的。
马秀英说:“这可坏了。将来到了马放南山、刀枪入库时,你还受不了啦?”
几个人都乐。郭宁莲问:“怎么没见惠丫头?”
马秀英遮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