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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紫指回西南方,道∶“那里有泉水,好马儿,转头过去!”
陆寄风一笑,往西南边再跑,这回放慢了速度,云若紫指点小路,越过一片树丛垂藤,眼前赫然已是一潭幽泉,碧紫色的水光滟潋,倒映着蔚蓝天空与片片白云,日光洒在水面上,有如片片锦鳞光辉。
陆寄风放下幼虎和云若紫,两人两兽趴在水边,大口喝水。幼虎一整日未吸到母乳,虽然是连视力都还未长成的婴儿,也本能地学会了喝水。
陆寄风喝饱了水,揽泉洗面一番,水中映出自己的面孔,依然是他熟悉的旧容颜,只是气色不但没有因风尘而憔悴,反而红光满面,丰盈充润,令他颇感奇怪。
云若紫挹清波而濯足,一双雪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脚在水中更是照曜如玉。云若紫突然间起了身,一件一件脱去衣裳,跃入水中,放怀浸水。陆寄风提醒叫道∶“小心水深,别滑了脚。”
云若紫整个人泡在水里,笑道∶“水好冰!你要不要下来?”
陆寄风一想,也觉水清诱人,便也脱了衣裳跳进泉中,果然冰冷沁人,舒适难言。陆寄风一面留意着两头在草地上抓虫扑蝶的幼虎,一面留意云若紫,不让她离开太远。
洗过这一番冷浴,微风轻柔,两人坐在草地上,云若紫以怀中玉梳梳理过头发,也替陆寄风重新梳好发髻,用红绒线绑理整齐,笑道∶“你现在不像一头泥猪了。”
两人相视一笑,陆寄风找了些可食的野果,两人填饱肚子,云若紫道∶“小虎子吃果子吗?”
陆寄风这才想到两头尚未断奶的幼虎不能光喝水,皱眉道∶“它们只能喝奶,我想想办法┅┅”
云若紫站了起来,两手围在口边,发出长啸。
陆寄风吓了一跳,她的啸声竟似虎似狼,但高亢清远,不知这小小身体,如何能发出这样高远悠长的声音?
不久,树丛间沙沙声动,密草中钻出一头极大的狼,陆寄风惊望着云若紫走上前,将狼拉到两头小虎边,母狼的腹部重甸甸的,好像涨满了乳汁。
母狼躺了下来,云若紫把幼虎拉上去吸奶,幼虎不习惯狼的气味,本来还摇头晃脑地抗拒,闻到乳香,才渐渐安静,趴下来开始吸狼乳。
正看得发呆,林间沙嘶之声又传来,缓缓走出另一头虎,云若紫的手摆了摆,那虎便乖乖坐在一旁不动。陆寄风背後被什麽撞了一下,转头看,是一头豹,旁若无人地躺在一边,接着又步出两头狼,几只山犬,树间拍翅之声大作,一群各色各样的鸟儿,都栖息在周围树上,悠闲地啄羽,或是翘足顾盼。
短短的时间,这一处深山幽泉,竟群兽毕集,众禽罗列,这些飞禽走兽未必都能和平相处,但是此时却都悠然自在,相对忘机,好像在天堂一般,绝不会有杀戮或掠食。
这幕奇景,比见她驯虎还要奇异,陆寄风脑子里反覆地只想着∶她倒底是什麽人?总之,绝不会是凡种。
陆寄风坐在云若紫身边,道∶“若紫,你说你爹是云萃,对吗?”
“嗯。”
“你从小就在云家生活吗?”
“嗯。”
“更小以前呢?”
云若紫不解地看着陆寄风,似不解其意。
陆寄风已有答案,又问道∶“你想不想念你爹、你娘,和你哥哥?”
云若紫想了一想,笑道∶“也想,也不想。”
陆寄风道∶“咱们埋了猫妈妈和小猫之後,你要回爹爹家里,还是要和我在山里?”
云若紫抱着他的手臂,道∶“我要跟你还有猫儿在一块!”
陆寄风虽大感欣悦,却又想着∶“和若紫妹妹一块在山中隐居,固是人生快事,但是云伯伯和云拭松一定很想念她,若紫妹妹是如此神奇的人物,我犹不舍,况且他们七年的亲情?”
他痛下决心,不管怎样,先护送云若紫回到她的家中,自己要怎样再做打算。经过了这几日的相依为命,云若紫已成了他生命中最亲近之人,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好像硬生生割断他的肝肠一般。
红尘人间也好,清逸云水间也好,他都觉得无足喜,无足厌,云若紫在什麽地方,什麽地方才是他想要归属之地。
幼虎喝饱了奶,云若紫呼啸几声,众兽及飞禽渐渐散了,陆寄风再度挟起幼虎,背起云若紫,回到虎穴去。
秦长风以宝剑割下一截虎爪,递给云若紫,轻道∶“这是猫妈妈给你的,你留在身上记着她。”
云若紫拿了琥珀色的虎爪,小嘴一扁,似乎又忍不住想哭。
陆寄风狠下心不再理她,重新拾刀挖洞,他的体力似用之不尽,只是所需洞穴实在太大,他一直挖到将近黄昏,终於挖成了足够的大小,而众盗所丢的刀也都全部报销了。
陆寄风将母虎和死去的那只幼虎扛了出来,放进穴中,云若紫站在一旁看,默默不语。
陆寄风拉着她跪在穴边,对母虎三拜,陆寄风默祝道∶“你於我们有哺育之恩,留宿之义,寄风聊筑此穴,以报区区。此恩此义,终生不敢或忘。”
祝毕,才与若紫一同将土推进穴中,掩盖尸体,填平墓穴。
忙完了这件大事,接着便是带云若紫回到家中,这两头小虎,谅想云家养得起,只是要怎麽带这两头路都走不稳的幼虎,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陆寄风持着细枝,在土地上画起图稿,利用山上的树木设计推车·他只剩一把宝剑,绝不能作太精细的削木工作,以免损缺了剑刃,应付不了这一路上的危难。
他很快画好草图,便开始打量着附近的树木藤蔓,选定以後,以宝剑砍下为用。这把宝剑是云拭松珍藏爱物,虽不是绝世神器,却也算得上一流,因此砍起树木竟能如切芦草,十分顺手。
陆寄风制做推车之时,云若紫一直坐在虎穴边,她撕裂了自己的白色丝帕,一根一根抽着丝,不知道想做什麽。
不一会儿,云若紫跑来道∶“寄风哥哥,你帮我把这爪子剖成两半。”
陆寄风莫名其妙,还是取剑帮她将虎爪剖平为一样的两片,云若紫又跑回原地,继续忙她自己的。
等陆寄风做好了推车,试着将两头小虎放进去推着走了几圈,确定稳固无虞,才抱着幼虎进入洞穴中,与云若紫一同席地坐着,道∶“云妹,我们明天早上便离开这里,我带你回家。”
云若紫道∶“我们为什麽要离开这里?”
“这附近既有那些坏人出没,就不安全,还是早点避开为是。再说,你爹一定想你想得紧了。”
云若紫微蹶着嘴,道∶“我爹不会想我。”
陆寄风一愣∶“是吗?他不疼你吗?”
云若紫道∶“我爹怕我,从不敢抱抱我,每次和我说话,都好像我会吃他似的;有一次见到我哥哥跟我玩,打了我一下,他逼着哥哥跪在我面前,一直问我有没有怎样,请我别生气。一直到我说好了,没有事了,他才许哥哥起来。”
陆寄风心下大奇,云若紫应该不会胡说,他看得出来云萃对云拭松极为疼爱,但为何会对自己的女儿竟是恐惧恭敬?难道和她的奇异有关?
眼前晃出一条白练,陆寄风一怔,云若紫正提着两条白布,在他眼前晃动。陆寄风一看,原来是两条白色的锦绦,系着两片虎爪,虎爪顶部以钗子凿出洞,穿过了锦绦,再结着一颗美玉,做成了两条别致的练子。
那两颗美玉,本襄在云若紫的耳上。
云若紫笑道∶“我用手帕儿缠成了绳子,做这两条,一条给你,一条我的,你不许丢了。”
陆寄风接了过来,珍而重之地挂上,道∶“我会戴一辈子,永远不拿下来。”
云若紫低下头来,让陆寄风替她也挂上虎爪练。云若紫靠在陆寄风怀里,道∶“寄风哥哥,我们回家之後,这两只小虎也跟我们一块回家。”
“嗯,它们是一胞手足,不能分开的。”
“它们不分开,我们也不分开。”
陆寄风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云若紫渐感困倦,睡在陆寄风怀里,陆寄风不知这一路是否安宁,也不知是否找得到云萃父子,心中充满了忧思。对於云若紫的奇能,自己身上的变化,都使他困惑,是否有什麽样的天命,赋予了自己这些遭遇?难道天命就是要他隐居於终南山吗?否则自己怎会在服过了那会化为人的红参之後,就产生这些变化?
浩缈的星空,什麽也不能回答他。
次日,陆寄风将两虎放在推车上,佩着宝剑,与云若紫两人踏上了归途。
他不知自己当初被疾风道长抓到什麽地方,只能以日出的方向分辨东西南北,朝西北乃是长安城,现在不知是否已经被胡兵占据,陆寄风几经考虑,决定往东北走,东北是往洛阳的方向,逃难队伍必会经过此地,较易打听长安的情况,云萃既是富贵之家,动向应该比较容易掌握。
这一路上,饿了便寻野菜果子,累了便找处乾燥之地睡眠,丝毫不必担心有野兽攻击,甚至有时会见到树影间端坐着山犬野狼、兔子或是松鼠等动物,目送着他们经过。想来也是因为云若紫的关系。
行走了两三日,仍在终南山腰,两人坐在树荫下梢事歇息,待陆寄风要动身之时,云若紫却依然坐在草地上不动。
陆寄风欲将她拉起来,云若紫却摇了摇头,道:“寄风哥哥,我不想走了。”
“怎麽了?你不舒服吗?”陆寄风有点担心,道∶“我扛着你走,当你的马儿,好不好?”
云若紫道∶“我不想走,我要在这里等封伯伯。”
“这是荒山野地,不会有人来的,我们到城里找你伯伯。”
云若紫道∶“我知道他会来,我知道他在这里!”
陆寄风大奇,道∶“是吗?你为什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
“封伯伯是你什麽人?”陆寄风不觉有点醋意。
云若紫笑道∶“是我伯伯。”
这句话里的依恋、喜爱之心,是陆寄风从没听她说起任何人时有过的,也不知道她所说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