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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绍鸿道:“那有见死不救之理,解开这段误会包在小弟身上。”说著略顿,望了望戎云虎去路,又道:“戎贤弟身负毒伤,去必不远,待小弟去追他。”
严陵逸颔首道:“也好,雁滩已不可前往,愚兄在小西湖东南华林山绝顶九江楼相候就是。”
侯绍鸿转身跃下,疾奔如飞而去。
北瀛岛主叹息一声,将温蔚翔身躯放下,取出一颗独制灵丹喂服而下,暂保存性命。
他目光四巡,迅又垂下眼帘,跌入沉思中。
半晌,猛然抬面而起,只见他面色铁青,沉声道:“吕松霖,老夫誓必杀你。”猿臂一探,抓起温蔚翔离去。
奔行了六七里之遥,已近一片乱林,秃干嵯呀,叶凋枝枯,满目凄凉。
严陵逸进入乱林中,忽闻林内传来一阵惊叱零乱语声,渐见清晰,忙身形一闪,隐在一株合抱树干之後。
只见十数条身影快步如飞奔来,严陵逸认出是戎云虎温蔚翔两人手下,一个阴阳脸汉子冷笑道:“这事透著大有蹊跷,那小子明明身负重伤奔向林中,怎麽遍无踪迹,林外数里方圆也未曾发现有他逃出足印,难道那小子会飞不成。”
“身负重伤,已然踉跄不支,那有会飞之理,邹兄又在说笑,我等不宜再耗费时间,令主之命不可违误,就此赶回天水南关。”
十数人远离乱林,树後转出严陵逸,两道眉峰浓皱,暗暗忖道:“兰州北厢城关掷石示警未必虚假,温戎二人与巫翰林勾结,诡谋暗害自己,一点不错,否则他怎会命属下赶赴天水南关,其中必有毒谋……”
“他们所说的身负重伤小子是谁?”
“不要就是吕松霖吧?”
双眉倏地上扬,提著温蔚翔躯体在乱林中四处寻觅。
一顿饭光景过去,乱林中阒无一人他正要放弃寻觅念头,忽闻一个低弱的呻吟随风飘送入耳,不禁一怔,忙循声走去,凝耳倾听。
走在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楠之下,忽地停下脚步,只觉呻吟之声出自树腹,抬面望去,距地三丈之上虬枝繁柯间,树身突现中空,如非细心观察是无法发现。
严陵逸放下温蔚翔,拔身一跃,站足柯枝探目凝视树腹不禁一怔。
那不是吕松霖是谁?
只见吕松霖已半呈昏迷,面色苍白如纸,额角冷汗黄豆般冒出,左肩上殷红血迹濡透,攒眉似忍不住痛苦呻吟出声,不禁唤道:“吕老弟!”
只见吕松霖身形一颤,猛然睁开双目,骇然张顾。
北瀛岛主忙道:“吕老弟休惧,是老朽严陵逸。”
吕松霖似乎瞧清了是何人,面现苦笑道:“严老前辈,请恕晚辈爽约之罪。”
严陵逸探身跨入树腹,微笑道:“老朽岂能怪你,请问老弟为何落得这般光景。”说时取出一只拳大朱红葫芦,倾出三颗墨绿色药丸。
清香扑鼻沁人肺腑,一望而知是罕世难求灵丹。
北瀛岛主又道:“此药乃老朽遍历深山大泽采撷四十七种药草,炼制而成,功能起死回生助长武功。”
吕松霖谢了一声,接过服下,行功运气,须臾苍白面色渐转红润,痛定气增,遂道出经过详情,道:“晚辈紧记老前辈之约,天色未明离开兰州取道源远楼,忽发现戎云虎温蔚翔及手下多人於楼上聚商,晚辈不惜犯险缘梁而上,以壁虎功贴在梁身窥听。”
“老弟闻听他们在说什麽?”
“密谋除掉严老前辈之策。”
“他们未有提及侯绍鸿麽?”
“侯绍鸿似与他们沆瀣一气,本来他们已在雁滩设下天罗地网,怎奈老前辈未曾返回雁滩,逼不得已改弦易辙。”吕松霖故作不知,问道:“老前辈,雁滩在何处?”
严陵逸面上如同布下一层严霜,森冷如冰,道:“雁滩就在兰州不远,老弟说侯绍鸿与他们沆瀣一气,老朽难以置信。”
吕松霖黯然一笑道:“晚辈就耳闻所论,并非惑词离间,於人於我均无益处,晚辈何能一愚至此,如非侯绍鸿走漏,戎云虎等人岂能知道老前辈天水南关之约。”
严陵逸不禁心神大震,暗道:“说得极是,果然自己所料不差。”
吕松霖又道:“戎云虎惟恐力不足制老前辈於死地,遣人急邀巫翰林午时赶至天水南关相助。”
“他命何人前往?”
“刘逵!”
严陵逸闻言目中神光暴射,道:“老弟听出巫翰林现在何处麽?”
“这个晚辈未能获悉。”吕松霖摇首道:“晚辈一时失慎,形迹暴露,致遭追袭肩中石中玉一剑,身罹温蔚翔掌伤晚辈,恐老前辈误中奸计,所以强自支撑赶来,不料他们穷追不舍,逃入林中觅树腹藏起,其後就不知情了。”
严陵逸忖道:“大概午时将届,戎云虎温蔚翔二人深恐自己离去,是以命手下继续搜索,二人则赶扑南关。”
吕松霖说完,目露诧容道:“老前辈未曾相遇戎云虎温蔚翔二人麽?”
严陵逸道:“自然见过,他们在老朽之前怎敢逞凶,不过老弟暂勿将此事走漏,老朽尚有要事,容後再行相见。”
身形掠出树外疾沉而下。
吕松霖窥见严陵逸抓住温蔚翔躯体,曳空电射出林,不禁身形一挺,容光焕发,跃下树来。
原来吕松霖方才均是装作,竟将老好巨滑的严陵逸玩弄於股掌之上,朦然不觉。
只听一声哈哈朗笑,林中掠出小叫化稽康及风尘三侠,稽康道:“饶他严陵逸奸似鬼,也要吃小化子的洗脚水。”
吕松霖瞪眼骂道:“你且慢得意,迟早要让严陵逸知道。”
稽康摇首道:“一切均有慎密安排,不留半点痕迹,郝邵两位大侠委实手辣心黑,将温戎二邪率来党羽俱皆戮毙。”
吕松霖道:“这样也好,免除我等顾虑,不然……”
说此倏地面色一变,道:“有人来啦!”
五人身形疾闪,觅地藏起,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狭著矮阎罗艾丹阳疾逾流星奔来,距吕松霖藏身之处十丈外顿住。
吕松霖暗道:“原来是他!”
只见那黑衣梦面人放下艾丹阳,疾伸右掌在艾丹阳胸後飞点了五处穴道。
矮阎罗艾丹阳悠悠醒转,挺身跃起,冷笑道:“韩兄,你这是何意?”
蒙面人发出扰人心魄的狂笑道:“兄弟好意救了艾当家一条性命,反而落得厉言相向,早知如此,不如在严陵逸掌下丧命的好。”
艾丹阳道:“韩兄为人艾某知之甚深,你如非有所求,岂能平白救人一命?”
蒙面人阴恻恻笑道:“艾当家知道就好了,何必挂在齿颊,不过兄弟要把话说明,你尚有三处穴道仍然被制,最好不要妄生诡计。”
艾丹阳鼻中浓哼一声道:“艾某也不骗你,穴道被制一日,我艾丹阳奉命唯谨,若天从人愿,得获自由之身,哼,你我之怨,慢慢走著瞧吧!”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艾当家不愧英雄本色,你我怨仇不是不能解开,唯在一心而已,闲话少说,咱们办正事要紧,田雨苍现在何处?”
“兰州!”
蓦地人影连闪掠出一双装束诡异怪人。
艾丹阳面目大变,暗道:“金天观主!”
来人正是雷震子及百步追魂索铁寒。
雷震子虽然解除头上发髻,长发披垂面目,但仍然可辨出他那稀有的特徵,猴脸尖腮,一对火眼金睛射出两道赤红神光。
在索铁寒肩上九只金剑,艾丹阳猛然忆起此人来历,心神不觉一震,然而艾丹阳却不说破,免获无妄之灾,脑中默忖如何脱身之策。
蒙面人卓立不动,默不出声,乌巾内目光不停打量雷震子索铁寒两人。
雷震子忽跨前一步,朝艾丹阳道:“倘老朽所料不差,尊驾可是威震南天之艾丹阳老师。”
艾丹阳点首答道:“在下正是艾丹阳,阁下何人请示来历!”
雷震子微笑道:“山野之人,姓名久已忘怀,请问田雨苍真在兰州麽?”
索铁寒闻言知雷震子已生疑心,因他们赶往天水南关一场扑空,雷震子虽未说什么,但可瞧出他怒恨於心误中自己调虎离山之计。
目前,百步追魂索铁寒乃谜一样人物,不知用心何在,但显然并非雷震子之友,此刻的索铁寒功行两臂,只待艾丹阳答话,一有与自己不利之处,立即全力搏杀。
艾丹阳淡淡一笑道:“田雨苍三日前仍在兰州,他乃形踪飘忽,举动莫测之人,目前在否兰州,在下无以见告。”
蒙面人突出声道:“阁下问明田雨苍真正用意何在?”
雷震子冷笑道:“尊驾鬼祟行藏,尚不配与老夫说话,艾老师,老夫代你出口怨气。”
说著五指疾拂而出,锐啸破空。
他这一招神奥奇绝,食中二指如剪,“双龙取水”直取蒙面人两目,其他三指略钩,奔点两颊及人中,掌心吐劲按向喉结重穴。
一招三式,迅如奔电,威力绝伦。
蒙面人大吃一惊,双肩一振,潜龙升天拔起,半空中已掣出月牙钢掌奇形兵刃,身化“苍鹰攫免”,一式“天河倒泻”凌空劈下。
只见蓝飚漫空,夹著千万月形轮影,一片刺耳怪啸,飞雷掣电压了下来。
雷震子大喝道:“好招!”
身形一晃,疾飘开丈外,右手疾向肩头一挽。
只听一声呛啷啷龙吟过处,寒光暴射,一式“横断云山”挥出。
剑罡飞涌,宛如钱塘春潮,惊涛骇浪般逼了出去。
蒙面人只觉一股推山撼岳劲风撞至,不禁大骇,迅疾收招身形甫一沾地,立即向左滑开七尺。
雷震子桀桀狂笑道:“阁下武功非凡,老朽见技心喜,意欲讨教几手,如阁下能接住老朽三招,立即离去。”
蒙面人不禁为雷震子狂妄口气激起心头怒火,大喝道:“尊驾似言之过早,是否尊驾能安然离去,尚不得而知。”
雷震子闻言迸射两道慑人神光,狂笑不止。
笑声如猿啼枭鸣,阴森刺耳,令人毛骨耸然。
良久失定,沉声道:“阁下竟比老朽还要自负,难得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