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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十数条人影疾如流星电奔而至,正是虎面修髯老者率著夜鹞子邓通等人赶来,一见戎云豹身遭惨死,不禁一怔。
众食客恐遭池鱼之殃,竞相走避。
夜鹞子邓通纵身一跃,抓著一个五旬老者。
老者惊呼道:“好汉饶命,这不关老汉的事。”
邓通沉声道:“谁说关你的事,不过问问此人是谁杀害。”
老者面无人色,颤声将所闻道出。
虎面修髯老者闻言不禁愣住,面色瞬息万变,道:“看来,老君观主之言不虚,七页紫府奇书显然由戎令主得去,老朽之见,不如赶奔兰州寻觅温令主详禀此事,请温令主定夺。”
夜鹞子邓通放开老者。
老者如捡回一条性命,亡命豕奔逃去。
众食客早逃得一乾二净。
邓通道:“戎令主隐怀异谋,居心叵测,不早禀明温令主妥定对策,恐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坛主之见甚好,事不宜迟,就此赶往兰州。”
突闻一声冷沉语声飘送入耳道:“想得虽好,恐怕未必如你所愿。”
声落,雪地中冒起三条人影,疾逾飘风一闪而至。
虎面修髯老者抬目望去,只见是风尘三侠天龙八掌秦昌南、鹤羽真人、大智禅师三人,不禁骇凛,暗道:“他们中了老夫的天狼钉,眼前武林中仅寥寥数人可救治,怎么……”
秦昌南目中射出两道怒焰,厉声道:“圆镜!想不到你竟然丧心病狂得如此地步,叛师逆门已不见容於天下武林,更倒行逆施,盲目残害异己,怎奈我等天命未绝,蒙天河鬼叟戎云虎老师施救,并谓龙虎十二盟中不容皂白不问,无事生非狂徒,命我等执法,你束手就毙吧!”
话声中,风尘三侠倏地一鹤冲天而起双手齐扬,发出满天牛毛细雨的白骨针,电漩飞射,夹著锐啸破空之声,十丈方圆罩没而下。
纷纷惨嗥声中,群匪鱼贵倒地。
虎面修髯老者身中三支白骨针,胆寒魂落,冲天而起,曳空遁泻,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秦昌南跌足叹息道:“此人逃去,後患无穷。”
忽闻一声朗朗语声传来道:“如此恰好成就在下心愿,唯恐他不逃去,他必然禀知乾坤钓客温蔚翔,可收自相残杀之功。”
只见白衣少年缓缓走来,面带微笑。
三侠立即卷拳拱手,秦昌南豪笑道:“少侠,秦某平生自负强傲,今日对少侠是衷心佩服,但遗憾的是未知少侠尊姓大名,身世来历。”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三位誉满武林,德被四海,在下何放不向三位坦诚相告,无奈在下另有隐衷,身世来历有苦难言,相告三位反而有害,三位如不弃,在下当以前辈相待。”
大智禅师高喧了一声佛号,道:“贫僧等何敢,少侠睿智无匹,必是前辈异人衣钵传人,贫僧别无所能,但素有知人之明,如臆料不差,少侠必非本来面目。”
白衣少年心中一震,暗道:“好高的眼力。”当下微笑道:“是耶非耶终有真象大白时,如今三位何往。”
大智禅师道:“贫信等须赴昆仑掌门之约。”
白衣少年抱拳微笑道:“如此在下告别,日後有缘,江湖道上再见。”说著身形一晃,瞬即远去七八丈外,如飞而去。
鹤羽真人长叹一声道:“貌像取人,失之子羽,这位少侠日後当冠冕群伦,领袖武林。”
风尘三侠嗟讶不已,奔赴昆仑途中……
夜空如墨,朔风厉啸。
天水城楼上传来击拆之声,清晰可辨,时已三更初点了。
飞雪漫天,凛冽彻骨,蔡家老店内火坑更旺了,温暖如春,生意亦更见兴隆,反而上了七八成座,食客们纷纷谈论店外林中弃尸及江湖人物凶残暴戾,面色犹有馀悸。
蓦地……
店门厚重遮帘向内一揭,走进一个面目森冷,丑陋可憎的白衣少年,一件白长衫,已显出陈旧灰黯之色。
食客们犹如惊弓之鸟,数十道震悸眼神,不约而同地投在白衣少年面上。
只见白衣少年漠然无视,默然走向一付空座坐下,命店夥送上源发茂酿制远近驰誉的陈年荷叶青拾斤、清蒸鱼头、红烧羊肉,另外又要了牛肉泡馍多加葱蒜。
众食客见白衣少年除了其貌不扬外,并无丝毫异处,只当是普通食客,心情顿为之一宽,话匣子又打开了。
只听一个苍老语声道:“怪道李少庄主突然无故离去,显然他已有所闻,练武人耳力自较我等庸俗强上百倍,动作其快如风……”
“但我等出去并未见李少庄主?”另一人插口道:“只怕是一种巧合而已,事有前後,岂能混为一谈。”
“不论如何,李少庄主必然发现尸体,也许李少庄主不愿沾上是非,抽身即回家去。”
“那有道理,李少庄主素有孟尝美称,排难解纷,挺身仗义,向不畏难而退,袖手事外,你此话与李少庄主平素为人不符。”
“好啦!好啦!”另一人笑道:“休要为此事争论,我明日去至西关外面见李少庄主,询问他可知今晚之事,瞧瞧李少庄主如何答话。”
“你倒托大得紧,如李少庄主来个不理不睬,看你有何颜面。”
你一言,我一语,蔡家老店中一片鼎沸烦嚣。
夜深更残,食客们纷纷扶醉踉跄离去,只剩下白衣少年大醉,俯案鼾声大作。
店主是一七旬老者,走了过来,露出慈祥怜悯之色,叹息道:“少年人好酒贪杯,一至如斯。”伸手轻摇白衣少年肩头,唤道:“客官,醒醒,醒醒。”
摇了一阵,白衣少年忽出呓语道:“好酒隹肴,果然名不虚传,但得杖首三千钱,日作醉乡游。”又作笑声道:“梦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好酒!好酒!”
店主摇首叹息,著实摇撼了几下。
白衣少年似被推得酒醉已醒,抬起面来,醉眼朦胧望看店主,道:“老丈何故扰人清梦?”
店主笑道:“夜已深了,食客全都走啦,小店也要关门,客官请同家早早安歇。”
白衣少年苦笑道:“身是他乡客,穷作万里游,小可那有什么家。”
店主道:“原来客官是读书人,不求取功名则甚,买醉他乡岂非误了终生。”
白衣少年长叹一声道:“文章憎命,屡试不第,如今科场考官暮夜苟且,以貌取人,小可自知今生不能飞黄腾达,遂作万里之游,藉增广见识。”
店主颔首道:“人之际遇无常,奈命莫何,这不是勉强得的,但客官不作营生,终非了局。”
白衣少年道:“卖文鬻字,把脉治病,足可糊口,这倒无庸置虑,不过落拓江湖行,未报哺育恩,能不怆然泪下。”
忽地门帘一展倏然走入一个头戴六角楞帽,浓眉大眼,削鼻挺耸,气宇轩昂不凡的少年。
店主一见此少年,忙趋前为礼道:“李少庄主,怎么尚未回庄中?”
李庆嵩面上略无笑容,答道:“在下已回转家下,不过方才风闻贵店附近发生江湖凶杀之事,一时好奇又转返查视,就在店外不远发现多具尸体,致命伤痕同为一种绝毒暗器所致,敝庄从此多事了。”
店主诧道:“这与少庄主何干?”
李庆嵩苦笑道:“店主那知道江湖之事,家父与在下在陇东执一方之雄,黑白两道人物均有交往,凡风吹草动,均得预闻,如今出事地点近在咫尺,事前虽未得警兆,但怎可说是不知情,日後麻烦可多著呢!”
说时不禁忧形於色,频频目注白衣少年。
店主虽不是武林人物,但卖酒生涯做了一辈子,见多识广,知李庆嵩对白衣少年已动了疑忌,忙笑道:“这位客官是个异乡人,因屡试不第,穷途潦倒,所幸略擅医道,足可糊口,但终非了局,老汉意欲荐於一房远亲为教书先生。”
李庆嵩微笑道:“哦,原来如此,医道一宗,内外有别,但不知先生所学……”
白衣少年忙接道:“先父昔蒙走方异人传授,外科毒伤最是精擅,一经施治,无不著手回春,小可愚鲁,所得不过十一。”
李庆嵩微笑道:“家学渊源,必不会差,先生可对江湖凶器毒伤疗治方面有否涉猎?”
白衣少年眉头皱了皱,道:“这个在下很难置答,但医不离宗,内疾外伤,只要是不致命疾伤谅不难治愈。”
李庆嵩闻言似精神一振,道:“阁下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白衣少年道:“不敢,小可复姓诸葛,单名一个文字。”
李庆嵩道:“在下李庆嵩,意欲借重诸葛先生查明店外死者是何物致命,如幸能不立即死者,是否可有其他药物救治。”
诸葛文略略踌躇,即予应允,道:“小可滥芋充数,如有不逮之处,祈少庄主勿见责是幸。”
李庆嵩微笑道:“诸葛先生太自谦了,请!”
诸葛文坚持随後。
李庆嵩道:“如此,在下有僭了。”
两人先後出得蔡家老店,风雪扑面,砭骨如割,伸手不见五指。
嚓的一声,李庆嵩手中燃著一支松脂火摺,一道熊熊火焰在寒风中摇瑟。
第 九 章
矮林中十数具尸体上已然掩著一层薄薄的冰雪,李庆嵩逐一检视,在一具尸体肩上起出一支细如牛毛,灰白中微泛浅蓝色小针,递与诸葛文手道:“诸葛兄请瞧此针,死者同为此针致命,在下来时亦曾检视过,并无其他外伤。”
诸葛文就松脂火焰下凝目审视,沉吟苦思,良久才抬目答道:“小可虽非武林人物,但知此针非须负绝高武功之人无法施展,首先得将内功贯注针尖,一著人体即深嵌入骨,不然则如衰竭之弩,鲁缟不入……”
李庆嵩浓眉一皱,似嫌唠叨寒迂,丝毫摸不得痒处,忙道:“还有呢?”
诸葛文腰干一挺,朗声答道:“针身独有剧毒外,更附有多年枯骨麟毒,其毒性循血攻入,使心脉麻痹而死,若能及时护住心脉待救,未始无望,但毒性极强,发作甚速,且负伤神智慌乱之馀,往往令人措手不及,自误性命。”
李庆嵩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