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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颜眼眶潮红,略有些颤抖地伸出自己的左臂,雪白的手臂内侧一道粉红色的伤痕异常显眼。拇指轻轻摩挲着伤痕,她闭上眼,压抑着心头纷乱激动的思绪。那个不是蔻茛,新颜明白了,是她自己。丛惟让她读到的,是他们之间最甜美的一场梦。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离开?”她问着,指尖触到的手臂内侧没有星钻,只有被切开的伤痕证明着那里曾经有过异物的存在。“连那样的礼物都不要了,走的那么决然?”
她睁开眼,丛惟的双目近在眼前,冰蓝色的眸子中温情不再,竟然有些许陌生。时间开始重新流转,他不动声色抽出手,转身想要离去。新颜却不让他逃避,一把拽住他宽大的袍袖,“别走。”对上他戛眼睛,几乎是哀求着,她急速低声道:“再给我一点,关于我们的记忆。”
蓝色的眸子里显出恐惧的神色,他盯着她看,目光却穿透了她,落在不知名的虚空里,良久,才从唇间蹦出一个字:“不!”他大步向外走。
新颜却不放手,亦步亦趋跟着,拉扯间来到屋外,丛惟乍然顿住脚步。
荧荧夜光中,一头青牛俯卧在门外,四蹄雪白,却有着一对金色的角。“青翡?”青牛的名字脱口而出,新颜已经不再对不请自来的记忆感到吃惊,自然而然伏在牛背上,抚摸着金黄色的角。云荒泽的光芒落在青牛身侧,印出青花瓷一样隐隐的花纹。新颜侧过脸,看见丛惟安静地站在一旁,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夜色渐渐退却,曙光出现在天边,丛惟说:“我需要你替我去一个地方。”
(3)
朝阳升起前出现在天边的玫瑰色晨曦如往常一样唤醒了凤凰城里老老少少的居民们。玄坛道上林立的商铺陆续打开门来迎接新的一天。这一天,北方的商队会带来更多的货物,而往南方去的商人们也会来这里采购所需物品。
登上凤凰城高大的城墙,新颜才明白为什么丛惟非要她到这里来看一看。黑色的城墙上,整齐排列着无数身着闪亮银铠的铁甲武士,阳光下耀眼的银色光芒在城头一直延伸到天边。新颜注意到这些武士身后的大氅颜色各不相同,有红色也有银色,人数最少的是身披黑色绣有金凤图样的一队。这几日在梧桐宫中进出,她已经知道那是凤凰城主的亲身卫队。
“朱凰大人来了?”
迎上来的是卫队首领赫蓝。两个人在梧桐宫中就曾见过几面,看样子是受了丛惟的委派,专门负责协助她的。新颜点了点头问道:“今天要做什么?”
“城主的命令,凤凰城所有的军队今天在此接受朱凰大人的检阅。”
“检阅?”新颜停下脚步,询问地看了看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洛希,见他也点头,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丛惟早就周详安排了这一切。只怕连刚才来的路上惊动全城居民的盛况,也是他的意思。
城墙上每隔一百五十步建有一座箭楼,赫蓝早就派人将其中一座打扫装潢起来,作为新颜阅兵所用。登上箭楼最高层,城墙上的情形一目了然。高处风大,新颜踏出一步,宽大的袍服立即被卷起来,如同饱涨的风帆,将她整个人拽得笔挺昂扬,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红色凤凰。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过去的日子里,她曾经无数次与另外两个人并肩而立,共同检阅三军。此刻俯视着脚下庞大的军队,过往山呼海啸般的军号似乎仍在耳边涌动。
赫蓝来到她身边,指点着脚下的银铠军队道:“身披红色大氅的,是原本就归朱凰大人统领的朱凰军;银色的那一队是归银凤大人统领的银凤军;还有属下麾下的黑袍军,遵照城主的吩咐,从现在起全都归朱凰大人指挥。”
早在看见城头上这延伸到天边的军队时,新颜就揣测出丛惟的意思,大概是让自己掌管军队。然而此刻听他如此说仍不免惊奇:“连银凤军也给我?为什么?”
赫蓝向前一步,低声道:“银凤大人身陷险境,城主的意思,请朱凰大人带兵营救。”
新颜心头猛地一跳,想起那个如月光般莹润的少年,以及他脸上和弟弟之佑一模一样的飞扬洒脱的神情。这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从众人口中已经得知陟游在白隼堡遇险,于是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身后跟着的洛希突然在她脚边跪下,激动地说:“恳请朱凰大人一定要将银凤大人救出来。”
新颜一怔,才想起来这个文雅青年原本就出于陟游身边,立即联想开去,看来丛惟让他陪着自己来城墙上,是别有深意。朱凰军本就是朱凰的势力,自不必说,而洛希和赫蓝出现在这里,分明是为了借他们在各自军中的威望帮她顺利统领三军。丛惟,他这么安排,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么想着,她淡淡笑了一下,温言道:“你放心,银凤大人不会有事的。”
洛希喜道:“朱凰大人可是看见了银凤大人的情形?”
“看见?”这一问倒是提醒了新颜,她抬起头来,朝着西南白隼堡的方向极目眺望,间隔着茫茫草海,除了一望无际随着风波浪般起伏的深蓝色的草外,自然什么也看不见。凤凰城巨大的影子被太阳拉长,投射在地上,足有二十余丈深。城墙上怒张的旗帜抖动着身影,猎猎作响。风卷动上万个将士身上的大氅,黑红银三色波涛滚滚,间杂着夺目耀眼的铠甲,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让她不由自主深深吸了口气。心跳在瞬息间变得飞快,新颜明白,一种将要征战沙场的兴奋感正顺着血脉冲刷过她整个身体。
“洛希,”因为兴奋,连声音都高亢了许多,她的眸子被映得雪亮:“以前,我们出征前的阅兵,你参加过没有?”
年轻的将领不明白她的用意。然而那张仿佛是被某种奇特的生命力燃亮了的脸庞上,有着自信得不容置疑的神情,这个被所有人奉若神明的女子浑身上下正焕发出耀眼的光芒,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顺服。“是,属下有幸曾经三次经历这样的盛况。”
“那就好。”她脸上浮现胸有成竹的笑容,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握一下。”
尽管出乎意料,尽管满心不解,洛希还是依言而行,握住了朝他伸过来的那只修长苍白的手掌。
记忆流泻过来,新颜看见自己站在城墙的高处,如大鸟般展开双臂,闭上眼将脸迎向长空,然后在一团火焰般的红霞环绕中化身成一只火红闪着金光的凤凰,突然凭空消失。
“果然是这样……”她收回手,喃喃道:“我明白了。”
听她这样说着,洛希却更加不明白,他看了看身旁的绯隋和赫蓝两个人,以目光询问他们明白没有。赫蓝本就是凤凰城禁军出身,不像他们在外带兵或者统领一方的人,要时刻揣摩上司心思,他只需严守命令就行,因此板着一张脸,警戒地四下里扫视,既不对眼前朱凰言行追根究底,也不理洛希的询问;而绯隋的表情则始终木然,一言不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洛希看着她,得不到回应,失望之余不由奇怪,怎么从她身上能感觉出一些不大高兴的情绪来?
(4)
洛希军人出身,是陟游身边最有能力的部署,虽然心中疑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暗地里留上了心,想着私下里是否应该找绯隋谈谈。
正寻思间,忽听脚下几万人的军队卷过一浪嘈杂私语,原本如刀切般整齐的队伍开始向箭楼的方向不安涌动。几乎所有的人,也顾不得自己是朱凰军抑或是银凤军,都抬头望着这边高处,不由自主发出低呼。洛希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来,发现自己身边的朱凰大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箭楼向外的一侧,正缓缓迎风展开双臂。
他三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自然知道怎么回事,绯隋却是第一次见识,隐隐听着脚下军队中有人兴奋地叫道:“朱凰显形了。”
新颜想起来上次初到白隼堡的事情,她回想着当初的情形,竭尽全力向西南方向无尽的天际眺望,张开的双臂如同巨大的双翼,在风中凌烈颤动,她感觉自己就快要飞起来了。
学着上次的样子,她闭上眼,想象自己在草海上空飞翔,耳边传来潮水般的惊呼,蓦然间身体一轻,她仿佛看见地面上一个巨大的凤凰身影凌空而去。一直在耳边嘶吼的风声突然停歇,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自己身处在真空之中,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被乳白色的一团轻雾包围住。那一瞬间,甚至连大脑也是空白的,她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任由自己身体随风飘拂。
然而这样宁静的时刻毕竟只是瞬间,下一刻耳边风声呼啸复起,新颜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白隼堡上空盘旋遨游。
上一次没有这么快。奇异地,大脑重新开始运转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这个。不过她并没有疑惑太久,立即就自己想出了答案,还是因为丛惟的那杯酒。上一次自己的思维可以穿越空间,还有一直以来身手矫捷的现象,大概都是因为丛惟那杯生命之酒的残余效力在起作用。
白隼堡中空寂无人,原本覆满整座建筑的深紫色藤蔓已经枯萎不堪,花园零落,就连曾经捆住她的菲莼花也凋零萎谢得不成样子。新颜猜想,大概是因为这里的主人已经死去的缘故。想到那个酷似自己父亲的老人,她心中不免难过,毕竟对方是因为自己而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与此同时,在心底深处,一丝解脱般的庆幸悄然滋生。
赶紧撇开自己混乱的思绪,新颜看不见任何人。她从大门口飞进去,漫长的走廊以及两旁空荡荡的房间,无一不显示出一种凋落的冷清。忽然一丝骚动引起她的注意,她循声来到一扇门外。精美的雕花门扉并不陌生,她记得这就是见到那个厨娘伍味的地方。
正在想怎么进去,下一刻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室内,新颜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了物理的存在吗?然而不容她多想,眼前的情形就让她愣住。
这个房间熟悉得不得了。一张巨大的桌子,无数直通到天花板的高高的柜子里藏满了厨娘伍味的宝贝美味。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灯架上依然放着那些盛装了熏霓水的八角形瓶子。虽然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