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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和老婆一道,让两个情人不情人、老婆不老婆的年轻女孩轮流开着大奔驰车,回到县城时,县里的领导像接待贵宾一样高规格地招待他。主要领导多次陪他吃饭,与他有时在公开场合下,有时在密室中谈话,洽谈进行招商引资的合作意向。他并不吹嘘地说,自己与香港的那个著名大亨是朋友关系。说话中间,心里不无得意地想,岂止是朋友,还给人家送了一顶“绿帽子”戴。又吹嘘自己认识多少香港、台湾和广东的大老板。这些人中,手中握有很大的资金规模,急于向内地发展。
胡万有向领导们说这些话时,脸不变色心不跳,好像往我们县引上几个亿的外资,不费吹灰之力。这些不着边际的瞎吹,竟然让领导们信以为真。老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有时耳听也不是虚的。那个在淮水市建成的大型企业,确实是胡万有奠定的基础,这一铁的事实早已从淮水市传到了唐都市,让领导们不得不相信。
见县里领导们这么热诚,胡万有想,自己总得有所表示。宾馆的经理在他下榻以后,全程为他效劳,他就拿出二十万元,让宾馆装修了一个豪华舞厅,他对宾馆的经理说,对外开放,必须具有硬件设施,“筑巢引凤”,洗头、洗脚、按摩这些项目一个都不能少。这一有力举措,证明了胡万有的实力所在。宾馆经理把这些建议和他的投资意向,报告给了县里的主要领导,主要领导让宾馆经理的胆子再大一点,思想再解放一点。宾馆经理立刻心领神会,当即照办了。县里根据胡万有的建议,为了维护对外开放的良好形象,专门出台了一个《禁止有关部门到宾馆影响客人食宿和开展经济活动的通知》。这样一来,县宾馆形成了改革开放的小气候,不断有一些漂亮的小姐像候鸟一样飞来栖息,宾馆的生意从此更加火爆,确实飞来了许多大客商。群众对此嗤之以鼻,说出去的话很难听:“啥宾馆?妓院!”
不管怎么说,胡万有确实为我们县带来了新风新气。他把自己在广东的见闻,在各种场合下,从理论到实践,绘声绘色地说出了许多内地不可能知道,不可能想象出来的东西。连他带回的三个女人,也成为人们一时的议论中心。不要说那两个小姐一个丰满、一个苗条,长相漂亮,是县城难得一见的尤物,就是他的元配老婆,也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虽然掩盖不住小家碧玉的土气神色,也已经让县城最好的婆娘们相形见绌。
人们最热衷于知道的是,这个胡大款,到了晚上怎么和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睡觉,各种猜测都有。有的说,肯定是轮着来的,一个晚上睡一个;有的说,也不见得,看她们三个出来时,两个年轻点的在左右护卫,一个老一点的在后边拍西服后襟,相处得那么好,肯定夜里在一起滚大铺;有人对这种说法不赞成,说谁能有那么大劲儿,受不了,受不了!有人说,人家胡老板吃了外国进口的壮阳药,一夜收拾一打女人不在话下。反正大家都想尝试一下,可惜没有这个艳福。更有一些人到了宾馆三楼的吧台,悄悄地问值班小姐,他们几个是怎么睡觉的?小姐们很遵守职业道德,脸红红地对问话的人说:“这是人家的个人隐私,我们怎么会知道?”越说不知道,人们的兴趣就更加浓厚了。
胡万有在县城里牛皮烘烘,不可一世,是一个大人物,可是,当他把两个女郎留在县城,头一次亲自驾车,和老婆一起回到高楼街时,却有点胆战心惊的感觉。这当然不是近乡情怯,而是过去抹不掉的阴影在作怪。
乡里领导们请他吃饭时,派出所所长也过来了。胡万有一看见穿着警服的,变颜失色,手中的酒杯突然洒了,唯恐这个警察是来抓他的。所长亲自给他敬了酒,一口一个“胡老板”,亲热得如同见了好哥儿们,他才释然。仔细地想一想,县里的领导对自己如同弟兄,乡领导一个个在场恭维,谅他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想到这里,他对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十分羞愧。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同着派出所所长向乡领导表示,愿意捐出三百万元,投资给乡初中建设一栋教学大楼。乡领导立即表示感谢,劝酒的力度更大了。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甩手就是几百万元,目的是给自己买回失落的形象,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其实,形象是不能用金钱买回来的。派出所一些干警就十分不服气,抱怨所长说,一个毛贼有了几个臭钱,倒成了一个英雄了,他再敢牛×,我们去把他抓起来!所长怪他们说,不要胡说,胡老板是我们县改革开放的功臣,县乡领导肯定过的。他过去的那些所作所为,不一定是他干的,都是别人胡啃乱咬的,不能当做犯罪证据。说过这些话,担心干警们仍然有气,背着他敲诈胡万有,特地让档案管理人员把关于胡万有的材料拿来,上面赫然记载着胡万有在家时的种种劣迹。当然,有些已经过了追诉期。所长本来打算亲自销毁这些材料,转念一想,怕日后万一用得上时,自己犯下个失职失责的错误,犹豫了再三,狠狠心锁在了自己的抽屉里。
乡初级中学新盖的大楼落成时,胡万有和乡领导们到场剪彩,他发表了鼓舞学子之心的讲话,痛责自己不上进,在学业上一事无成,感动了在场的师生们。事后,有教师不合时宜地建议,是不是也像马寨小学改名为“丙豪小学”那样,也将这栋楼称为“万有教学楼”?校长断然地说,不行,要是起了这个名字,就不好招生了,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来当贼培养?这个动议从此再也无人提起。倒是高楼乡的群众十分宽容,看到学校的条件改善了,非常满意,当他们知道了这是胡万有的义举,没有人糟蹋他,还都说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第72节 电视机
电视机进入我们山乡人的生活,要比城市里晚了好几年。与城里人有亲戚的那几户人家,经常会带来一些新的信息。比如80年代末,凤姑她弟弟刘二娃走亲戚回来,说县城里的人,正在看一个臭长臭长的巴西电视连续剧《卞卡》,到了晚上七点多钟,万人空巷,都拥挤在电视机前,与那些外国人同呼吸共命运。刘二娃说,他在那里,只看了两集,看不出有什么吸引人之处,只觉得上边的人物扯来扯去,弄得人心里痒痒的,急着看下边的结局。
我们寨子最早有电视机的,是元叔一家,那是在办电后好几年才买回来的。元叔这个人,已经成了有名的医生,仍然改不掉他追求新事物的习惯。他搞过太阳能研究,没有搞出什么结果。发旺哥就嘲笑过他:“山里这么多柴火烧,搞啥 太阳能?太阳‘能’了,月亮、星星都是‘信 ’了?”搞这种东西,在我们山里确实没有实用价值,元叔就放弃了。有了电以后,人们着实高兴过一阵子。可是,这电很不正常,不用的时候来了,用着的时候又没了,煤油灯照样用得上,家家户户离不了。
当元叔从县城里花了五百六十块钱,买回来一台黑白电视机时,许多人到他家看这个怪物。元叔叫来杜思暖帮助他,按照说明书,在他院子里的大椿树上架天线。这是一根很高的木杆子,上边钉有一横杆,横杆上平行排列了长短不一的铝棒,正中间一个两端弯回的铝环上,引下来一根扁平的绿线,接在电视机的屁股后头。
接好以后,元叔把电视机打开,电视机立刻发出很响的嗡嗡声,不大一会儿,出现了花花搭搭的雪花斑点。元叔让杜思暖继续站在树上,向不同的方向转动天线,转过来转过去,电视机仍然没有一点信号,嗡嗡声一直响着,没有一个图像。元叔很泄气,把电视机关掉了。在旁边伸着脖子看的那么多年轻人喊着,多看一会儿,多看一会儿,元叔只得重新打开,让大家对着雪花斑点看了一个时辰,大家才怏怏离去。元叔的堂屋里,从此多了一个摆设,整天用布罩子蒙着。
后来,高楼乡搞了一个差转台,电视机才开始能够收看到中央一套的节目。就这么一个节目,很多时候,街上不转播时,大家仍然看不到。小孩子们一到天黑,就盼着赶紧来电,当然不是为了在电灯下写作业,而是为了看动画片。
当孙转家有一台大彩电的时候,我们寨子里已经有了十多部黑白电视机。那时候,巴西电视连续剧《卞卡》已经播完,我们国家也有一群作家、演员,搞了一个室内剧《渴望》,这十多部电视机,成为我们寨子大多数群众聚散的焦点。到了晚上,十几部黑白电视机前围满了人,跟着刘慧芳的命运转。电视机生产厂家真应该重奖拍这个电视连续剧的创作、演职人员,是他们极大地促进了黑白电视机的大普及。很快,寨子里许多家庭买了电视机,站在寨子远处的山头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天线。
《渴望》这部电视剧,元叔后来从报纸上知道,是一批北京的文人,通过一个小小的故事,在一起瞎编硬凑出来的,硬是凑了四十集。几个带有典型特征的人物,在那么一个北京的小胡同里,纠缠不休。剧中,把所有倒霉事儿都落到了善良的刘慧芳头上,这个女人越苦,大家越同情她。大家最痛恨的是那个王亚茹,是个搅屎棍子。还有那个王沪生一家,都让人在同情刘慧芳的同时,对他们气愤不过。他们的画面一出现,就有人在下边开骂,到了气人处,大家都嫌刘慧芳过于善良、窝囊,看见王亚茹欺负老实人,恨不能把电视机砸了。
有了电视机以后,没有人再跑那么远看电影了,收音机也没有人稀罕了,破收音机扔得到处都有。大家对电视机非常爱惜,不看的时候,马上用布盖起来。乡亲们听有的人说,日本人把电视机扔在马路上,没有人捡,乡亲们说,这些日本鬼子真是作孽呀,这么好的东西也舍得扔?
电视节目给大人们带来了多少变化不得而知,反正国家领导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