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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被泰晤士大厦工作的严肃性和机密性所同化。
一位手拉吊环而立的乘客捕捉到了她脸上闪过的微笑,便上下打量着她。莉兹避开他那赞赏的目光,反过来对他进行了一番目测,这套程序已经成了她的第二天性。他衣着体面,却略带保守,讲究得有点过分,不完全是城里人做派。也许是学术界里的上层人物?不,西装是手工缝制的。医学界?保养得很好的双手提供了佐证,还有他看人时那种没有恶意却傲慢毕露的神态也错不了。莉兹断定这是一名有过几年私人开业经验而且手下有十几个得心应手的护士的全科医生,他正在去某家更大的教学医院的途中。他身边是一名前卫女郎。染成紫色的头发支楞着,紧身的夹克衫里面是慈善修女会会员的T恤衫,浑身上下都穿着孔。不过,对于她这一类人,这么早就起了床跑出来并不多见。可能是在服装店、音像店或者……不对,我猜到了。她的拇指上有一道浅浅的、发亮的剪刀压痕微微隆起。她是一名美发师,日复一日地把那些家住城郊的良家女孩变成汉默公司出品的恐怖片中的吸血鬼。
莉兹低下头,又一次将面颊贴在她那条猩红色围巾柔软的细毛上,任淡淡的香气将她包围起来,这种气味使她一下子深深地感受到了马克的肉体存在——他的眼睛、嘴巴和头发。香水是他在香榭丽舍大道的娇兰专卖店里给她买的(不用说,非常不适合她),围巾是他在蒙田大道的迪奥店买的。他后来告诉她,当时付的是现金,所以不会留下文字凭证。在私通中如何略施小计掩人耳目这件事上,他的直觉总是错不了。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他去巴黎采访了一位女演员,回来的路上,他事先招呼也没打,就径直来到莉兹在伦敦北部肯迪什镇的地下室住所。她当时正在洗澡,一边听着歌剧《波希米亚人》,一边漫不经心地读着《经济学家》周刊上的一篇文章,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随后地板上扔得到处都是昂贵的白色卫生纸,房间里充满了迷迭香的气味——香气宜人,沁人心脾。书包网
险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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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他们开了一瓶免税的酩悦香槟,然后又一起再度爬进浴缸。“肖娜该不会在等你吧?”莉兹不无内疚地问道。
“她很可能已经睡着了,”马克兴冲冲地回答说。“她姐姐的孩子整个周末都在她那里待着。”
“而你却在这个时候……”
“我知道。世道就是这么残酷,对吗?”
起初,令莉兹不解的问题是他当初为何偏偏娶了肖娜。从他对她的描述来看,他们似乎压根没有半点共同之处。马克?卡伦德玩世不恭,喜好享乐,有着近乎猫科动物般的洞察力——这种能力使他在新闻出版业成了最为吃香的人物访谈专家之一——而他的妻子是一名固守女权主义信条的学院派学者。她总是在他身上寻找男人如何不可靠的证据,而他也总是在躲避她那缺乏幽默感的怒气。这些做法似乎毫无意义而言。
但是,对于莉兹来说,肖娜根本不算问题。问题在于马克。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是疯狂的情欲,如果她不赶快对此采取行动的话,这很可能会让她丢了饭碗。她不爱马克,害怕想像事情败露后的情形。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看起来他似乎打算离开肖娜了,可是他并没有那样做,现在莉兹开始怀疑他到底会不会走出那一步。她渐渐地明白了,肖娜恰好是他的反面,他若是DC电源开关模块,她就是对应的AC模块;他若是莫坎伯,她就是怀斯;他们两个加起来组成了一个功能完备、运行良好的整体。
此刻,她坐在临时停止的地铁列车里突然意识到,真正令马克兴奋不已的其实是变换角色这件事情。出其不意地出现在莉兹面前,让她慌得手足无措,笑话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然后施加魔法把她变作一只天堂里的小鸟。假如她住在俯瞰伦敦某座公园的一套高层现代公寓里,并且衣柜里挂满精致的新款时装,那她对他就全然没有吸引力了。
她真得一刀两断了。不用说,她没有把他的事情告诉母亲,所以,她每到威尔特郡母亲那里度周末的时候,就得忍受母亲那一通关于嫁个好人的善意的乏味说教。
“我知道这很难,因为你不能谈你的工作;”前一天晚上,母亲从正在整理的相册上抬起头来开口道,“不过,我那天在报纸上看到,和你一道在那幢大楼里工作的人有一千九百多人呢,你可以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交活动。你干吗不参加在业余时间演戏或跳拉丁舞什么的呢?”
“妈妈,请别说了!”她仿佛看到,一群北爱尔兰文职官员和空军物资供应部门的侦察员向她冲了过来,眼睛熠熠发亮,手上摇着沙球,衬衫上镶着五颜六色的褶裥花边。
“只是个建议罢了,”母亲温和地说,然后重新埋头整理起相册来。过了一两分钟,她取出了莉兹的一张班级照。
“你还记得罗伯特?杜威吗?”
“记得,”莉兹谨慎地说。“家住第斯伯里。在巨石柱群的野餐会上尿湿了裤子。”
“他刚刚在索尔兹伯里新开了一家饭店。游乐园拐过去就是。”
“真的吗?”莉兹咕哝了一声。“真想不到。”母亲其实是在旁敲侧击,真正的意图是让她回家来。她是在一间八角形的小门楼里长大的,母亲现在一个人住在这房子里,没有说出来的心愿是让她回到乡下来“定居”,赶在她沦为“可怕之夜的城市”里一辈子也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之前回家来。倒不是一定非得嫁给罗伯特?杜威——那个尿湿裤子的男孩——而是类似的某个人。若是同这样一个人一起生活,每隔一段时间她就可以享受“法国大餐”、“大戏”以及她无疑将要习以为常的所有其他都市娱乐活动。
莉兹昨天晚上才从母亲那里脱身,这就是说,直到夜间10点钟她才上了高速公路,午夜时分才到达肯迪什镇的家中。开门进去之后,她发现周六早上放进洗衣机里的衣物泡在6英寸深的肥皂水里,洗衣机中途不转了。这么晚再开动机器肯定会惹恼邻居,于是她就在干洗的衣物堆里翻找出皱褶最少的一套正装来,把它挂在浴缸上方,然后冲了个淋浴,希望水汽能够稍稍恢复它的风采。等到她终于上床休息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一点钟了。她勉强睡了五个半小时,感到眼睛肿胀,身体疲惫得像是腾云驾雾。书包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险情(3)
随着一声长叹和一阵胃肠气胀般的颤抖,地铁列车重新启动了。她肯定是要迟到了。
二
军情五处总部所在的泰晤士大厦位于米尔班克。这是一座用波特兰石建造的宏伟的巨型建筑物,总共有8层楼那么高,就像一个苍白的巨大幽灵一样盘踞在威斯敏斯特宫以南几百米处。
那天上午,米尔班克如往常一样四处散发着柴油的气味和河水的气息。顶着夹杂着雨点的大风,莉兹一边拉紧了外套裹住身子,一边小心翼翼地踩着法国梧桐上飘落的树叶——落叶浸透了雨水,很容易就会让人脚底一滑扭伤脚踝——匆匆忙忙地跑上了入口处的台阶,推开一扇门冲进了大厅,手提袋在手腕上晃动着,她举起手向桌子后面坐着的保安人员飞快地打了个招呼,随后把智能磁卡插进安全门。其中一个安全舱的前门打开了,她迈步走进去,一时间被关在了一个密室里。就在她感觉仿佛瞬间穿越了几光年一样,后门从中悄然分开,她便一脚踏入了另一维空间。泰晤士大厦像是一个蜂巢,一座由不锈钢和毛玻璃组成的城池,莉兹在穿过安全门并无声无息地升上五楼的时候,感到内心之中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接着,吊门开了,她向左一拐,快步走向5/AX房间,特工管理部。这是一间敞开式的大办公室,头顶上安着条状照明灯,每张办公桌旁竖立的衣帽架使这里略显杂乱,衣帽架上挂着特工管理人员的工作服——莉兹的是一条旧牛仔裤、一件黑色澳毛大衣和一件拉链夹克衫。她的办公桌上空荡荡的——上有一台灰色的电脑终端、一架按键式电话、一个印有“联邦调查局”字样的水杯——桌子一边抵着一个上了密码锁的保险柜,她从里面取出了一只深蓝色的文件夹。
“怎么,直接来总部了……”坐在邻桌的戴夫?阿姆斯特朗低声说道,眼睛却紧紧盯在电脑屏幕上。
“都是该死的北线闹的,”莉兹气喘吁吁地说,不停地转动着保险柜上的锁。“地铁居然……停了。至少有10分钟。没有广播通知,什么都没有。”
“嗯,这点时间连让司机在站里坐下吸枝大麻烟都来不及,是吧?”阿姆斯特朗通情达理地发问。
然而,莉兹已经快走到门口了,手里拿着文件夹,没穿大衣,也没戴围巾。在去往楼上6/40房间的路上,她匆匆走进洗手间,照了照镜子。镜子里映出一个稳重大方的形象,令她颇感意外。一头栗色秀发还算整齐,衬托出一张苍白的椭圆脸。由于疲劳的缘故,眼睛周围隐约浮现出黑眼圈,不过总体效果还可以。这使她自信心大增,继续向楼上奔去。
联合反恐小组每周一上午8点30分都要召开例会,她在这个组工作已经快一年了。会议的目的就是协调事关恐怖组织网络的行动,确定每周的情报对象。小组组长由莉兹所在部门的领导、现年45岁的查尔斯?韦瑟比担任,其成员是军情五处的调查员、特工管理员以及分别来自军情六处、政府通讯总部、伦敦警方特别支队的联络员,同时内政部和外务部也必派代表列席会议。这是在世贸中心惨剧发生后不久新成立的一个机构,首相坚决要求必须确保有关恐怖活动的情报不得因部门之间缺乏沟通或任何扯皮行为而延误通报。当时没有人有心情对此提出异议。这是众望所归,绝无半点含糊,莉兹在从事军情工作的10年间不记得曾有过类似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