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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的时候,没有人跟踪你吧?」玄衣女子低声询问。
「怎么可能?我又没有在王府里做什么可疑的事,他们暂时不会怀疑我的。」乔心笑咪咪的说。
「那倒也未必……」女子的表情仍旧冷冷的,「花亭风这个人精明得很,你要处处小心。」
「蓝姊姊,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派我潜入西诚王府到底所为何事了吧?」她满心好奇。
「报仇。」
「报仇?」心中一惊,「为谁报仇?报什么仇呀?」
「为我报仇。」玄衣女子淡淡答。
「蓝姊姊……你、你跟王府里的人有仇呀?」乔心瞪大眼睛,越听越奇。
「对,」背转身子,语调中满是恨意,「花亭风──杀了我全家。」
「什么」她难以置信,那样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居然会如此心狠手辣?
不,她早该猜到的……看他毫不犹豫射杀那只无辜猫咪的时候,她就该猜到的……
乔心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西诚王花亭风本名纳也亭风,是北梁国皇后的侄儿,三年前,他潜入我南周境内,以京城富贾的身份做掩饰,买通南周高官,替北梁国刺探情报……不料,我的父母无意中识破了他奸细的身份,于是,在一个雷雨之夜,他便将我全家杀了……」
玄衣女子的叙述听似平淡,却如海面下蓄藏着万丈汹涌骇浪,听得乔心毛骨悚然。
「蓝姊姊的爹娘是什么人呀?跟那个混蛋很熟吗?」否则何以有机会识破花亭风的真实身份?
「他们的女婿,他们当然熟。」她轻哼一声。
「什么」仿佛遭遇雷击,乔心整个人都僵了,「蓝姊姊,你、你是说……」
「对,我就是花亭风的妻子──蓝娇蕊。」玄衣女子回眸淡淡看她一眼。
天啊,她的蓝姊姊、竟是西诚王妃?那个跟花亭风吵架跑到娘家的西诚王妃,就是她的蓝姊姊?
她就算有一万个脑子,也猜不到如此的真相!
不过,细想这一切倒也合情合理,自她认识蓝姊姊的那一天起,便觉得她是个尊贵的人物,吃穿用度与一般女子大大不同,言谈中可知其博学,举手投足间有公主般的威仪。蓝娇蕊,当今皇上的挚爱表妹,太皇太后亲封的「燕国夫人」,当然得如此。
难怪西诚王府中资深的老仆都未见过王妃,原来这三年来,王妃根本不在府中──与西诚王有杀父弑母之仇,怎么可能还住在同一屋檐下?
难怪花亭风提到妻子的时候眼神中溢出伤感,似乎很怕妻子不会再回来,如果是夫妻之间普通的争吵,何以担心至此?
「乔心,你能帮我杀了花亭风吗?」玄衣女子忽然道。
「我……」她的舌头有些打结。
这条命是姊姊救回来的,自然要听姊姊的话,何况那花亭风如此丧心病狂,可是……不知为何,她有点不舍得让他死。
好奇怪,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难道因为他长得太漂亮了,所以她舍不得吗?
对,一定是这样的,她从来都很爱惜漂亮的东西,杀掉花亭风就好比打碎了一个漂亮的花瓶,多少会让她不舍吧?
「可我怎么杀得了他呢?」乔心支吾道:「他武功很厉害的!我可半点功夫也不会呀……」
「呵,」女子冷笑,「你可知道,为何这一次西诚王府要招募那么多绣娘吗?」
「不知道,为什么呀?」乔心摇摇头。
「你想想,这些日子以来绣的图样都是什么?都用些什么颜色?」
「嗯……有龙、有凤,还有牡丹……用的都是明黄色……」寻思片刻,她猛地抬头,「难道是献给当今皇上的?」
「不,是皇上与皇后不久之后要来乐阳巡访。」
「什么?我怎么一点儿也没听说呢?」
「这事情是保密的,为了皇上与皇后的安全着想,没让普通百姓知道。」
「蓝姊姊,乔心有一事不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什么尽管问吧。」
「既然你贵为当今皇上的表妹,只要告诉他花亭风是北梁的奸细便好了,皇上自然会杀他头的,何必……何必要自己报仇呢?」吞吞吐吐地问。
「皇上早知道他是奸细了。」
「那、那为何还没有处置他」
「因为他在皇上登基之时不知做了什么,让皇上以为他已背弃了北梁,投靠我南周,于是便封他为西诚王,赐了他乐阳封地。」
「姊姊你为何不把他杀害伯父伯母之事告诉皇上?伯母贵为皇上的姨母,难道皇上不帮姨母报仇吗?」
「此事说来话长……」对方轻轻叹息,「怪只怪我从前的身份。」
「身份?」
「乔心,你可知道……从前,我曾是皇上的未婚妻。」
「啊?」她瞠目。
「一则花亭风最擅长巧言狡辩,事后编了一套谎言,让皇上以为我父母之死是匪人所为;二则我没有确实的证据指证花亭风;三则……我也没有什么机会能见皇上。」
「没机会见皇上?为什么?」
「因为皇后呀,」玄衣女子涩笑,「皇后心胸狭窄,以为我还对皇上念念不忘,所以每次进宫,她都百般阻挠我面圣……几次上书皇上,也让她给拦截了书信,私下烧毁了……」
「世间都夸皇后贤明,原来她竟是如此妒妇!」乔心不由得打抱不平。
「乔心,你一直都说自己无父无母、孤独凄苦……可我呢,我虽有夫君,却是杀父弑母的仇人,虽有表哥贵为天子,却不信我、不帮我、不见我,一个人有家不能回,独自在世间流浪,想到大仇,夜夜不能成眠……乔心,比起你这个单纯之人,我岂不是凄苦得多?」玄衣女子幽幽一叹。
「姊姊……」乔心顿时一阵哽咽,「你、你放心……妹妹一定帮你,一定。」
「我已想好一套报仇的大计,乔心,你过来,我慢慢告诉你。」
「是。」既然答应了姊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姐,那有个算命的,很灵的,要不要去给他卜一卦?」一个欢欣雀跃的声音从耳际传来,言语中满是怂恿之意。
「我们今天只是来寺里进香,又不是来算命的,」华服少女提着长裙,缓缓步下寺门前的台阶,丝毫不为所动,「何况,我也从不理会那些命理之说。」
「小姐,此话差矣,」丫鬟辩驳,「你既不理会命理之说,又何必来此寺中进香许愿?」
「我进香许愿,是为父母祈福,不管灵验,只求心安,而算命卜卦,必有所求,一心希望能有好果,又怎能心安?」华服少女笑道:「凡是扰乱心神之事,我从不参与。」
「可是那个算命的真的很灵的!」丫鬟急得直跺脚,「上次我丢了一副镯子,问他找不找得到,他说镯子在井边,我回府后往后院的井旁一看,天啊,镯子果真在那里耶!」
「如此就更算不得了,」少女坚决摇头,「若是算到不好的结果,岂不惊慌得要命?」
「姑娘──」主仆二人正争论不休,忽然一名长须老者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姑娘,请留步。」
「先生,你是在唤我家小姐吗?」小丫头一看那老者,顿时大乐,转身拉拉主子的衣袖,眉开眼笑,「小姐,这位就是那个很灵验的算命先生,他居然主动过来跟咱们打招呼耶!想必是有喜事要告诉咱们!」
少女淡淡向老者点了点头,不甚热络地问:「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姑娘,你今日有劫,请务必小心才是。」老者语气严肃。
「小玉,拿几两银子给这位老人家喝酒。」少女昂首阔步,迳自往前走,根本不理会所言。
「姑娘不相信我?」老者似乎有些动怒。
「老人家,拿了银子就快走吧,我今日是福是祸,都与你无关,也不是你可以算得出来的。」少女轻蔑地笑。
「小姐,你可不能跟老神仙这样说话呀,」丫鬟在一旁急得不得了:「他很有修为的,若是给你下个降头……你就惨了!」
「老夫从不做下降头之类的卑劣行事,姑娘若不信我,我也不会白拿姑娘那几两银子,」老者语调深沉,「这样吧,除了预言今日有难之外,老夫再免费为姑娘占卜一卦,若五年之后,此卦不灵验,姑娘大可回此处砸了老夫的招牌。」
「五年之后?」少女大笑,「明日你也许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五年之后我还能在此找到你吗?」
「老夫在此为人卜卦已有十年,十年之中每日三十卦,一卦不多,一卦不少,从未换过地方,也从不信口雌黄,姑娘可向附近百姓打听打听,若老夫真是个骗子,恐怕早被砸了招牌,也不必等到今日了。」
「好,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便暂且信你一次,」她耸耸肩,「让你替本姑娘卜一卦。」
「那姑娘想问什么呢?」
「嗯……」少女略微思考,「通常像我这样年纪的女子都问些什么?」
「大多问的是姻缘。」
「好,那我也问姻缘。你要怎样替我算?只是卜卦吗?不用测字或者抽签吗?」
「什么都不用,姑娘的命理早已写在姑娘的面相上了。」老者盯着华服少女的脸。
「好,那你就仔细瞧瞧本姑娘的样貌,」她不由得再次大笑,「瞧得出什么吗?」
「我瞧得出姑娘生于富贵之家,自幼衣食无忧,从不知人间悲苦,然而今后三、四年内,将有一场大劫,若姑娘能躲过,此生将永远平安无事。」
「不是说算姻缘吗?怎么又算起祸福了?」故意挑衅。
「姑娘此祸便是因姻缘而起。」
「此话怎讲?」
「姑娘虽然福厚,却与夫家缘浅,若想积缘,必要遭受一场劫难。」
「哦?那你算得出我未来的夫君是什么人吗?」仿佛存心要考一考他,眼珠子调皮地眨了眨。
「皇家之人。」一字一句,老者徐徐道出。
「什么?」少女顿时面色大变,「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教你说刚才的话?」
「没人教老夫,都是老夫从姑娘的面相上看出来的。」老者微微笑,「姑娘有雏凤之姿、王妃之命。」
「你……」她瞠目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姐,我就说了他很灵的吧?」丫鬟在一旁嘻笑耳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