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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全都是这又市所设的局么?
那么。
又市既已不在人世,理应不可能再发生这等怪事儿才是。
绝无可能。
百介再度晃晃脑袋,拭去面颊上的雨滴,接着便步履蹒跚地随村民们一同走了起来。
不过。
阵屋的屋顶上——
果真可望见又市的首级。
那正是又市的首级没错。
百介站在阵屋前的山丘上,哑口无言地凝视着屋顶上的首级。
在百介身旁,则是挤满成群自土井藩辖下各村落赶来的村民百姓,个个也和百介一样,朝这只首级举头眺望。
阵屋周围的几名武士,也同样是浑身僵硬地仰望着屋顶。
「又市先生。」
百介好不容易张口吐出了这几个字,旋即就地蹲了下来。他心中当然不平静,但也并不感到多悲伤或多惶恐。惊讶是种仅发生于一瞬间的情绪变化,若是能持续下去,就算不上是情绪了。
「山冈先生。」
转头一瞧,只见茂助正一脸憔悴地站在后头。
「方才——前往奉行所的老隐士与邻村庄屋遣使来报,表示今儿个深夜将有与力来访。」
「与力?」
「是的。奉行所判断此事已不是单纯的法理问题。因此,决定派人前来,向代官询问经纬。」
看来,此事已到了超乎寻常的程度,茂助说道:
「虽有咱们努力制止——还是无法避免这桩惨祸。若天行坊大人地下有知,想必也是死不瞑目。要不,哪可能会发生这种奇事儿?只是——这光景还真是不可解呀。」
的确是如此。
不论如何推断,都找不到得将首级给摆到屋顶上的理由。斩首的理由可以随意搪塞,但将首级摆到屋顶上,可就没任何意义了。
倘若这首级是自个儿飞上去的——虽然百介自己是感到难以置信——那么就绝对是有什么理由了。否则,哪可能无缘无故地发生这等奇事儿——?
天色越来越昏暗。
聚集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
百介跑下山丘——只为就近观察那只首级。山丘下亦有百姓聚集,不仅是男丁,就连老弱妇孺也一同围在阵屋外头。其中有人合掌膜拜,亦有人念佛颂咒。凑得更近点儿,还能见到几名小厮与一名年轻武士同样朝屋顶仰望,浑身颤抖不已。
来者何人?一看见百介,年轻武士便皱眉喊道。毕竟百介这身打扮,看来完全不像个百姓。
「小弟乃——」
一来自江户的旅人,百介回答。
「旅人——在我藩领内做些什么?」
「不——小弟原欲前往大坂,顺道滞留此地游山玩水一番。只不过,小弟——」
与此六部是旧识——不知何故,百介竟说出了实情。
「什么——此话可当真?」
闻言,武士先是大吃一惊,接着又转为至为悲怆的神情说道:
「其实此人——唉。」
武士含糊其词地说到此处,便闭上了嘴。接着先是眺望着屋顶好一会儿,接着才将视线徐徐移往百介说道:
「先生应该也知道罢。村众们——似乎已提起国诉。」
似乎是如此,百介回答。
「不出多久,奉行所派遣的巡检官员便将抵达此地。」
「是么?这下似乎是难以解释了。」
「即便想解释——」
见到这首级,只怕也是徒劳,武士转头回望首级说道。
百介亦转头仰望屋顶。天色已黑,首级的五官也泰半融入夜色中,变得暧昧模糊。
「此人——果真是小弟所熟识的六部天行坊?」
错不了,武士回答:
「这——的确是那六十六部的首级无误,是代官大人于本日未明时,亲自斩下来的,而且还亲自——」
武士以下颚指向一座赶工搭架的狱门台说道。
「——将首级摆到了那上头。至此为止,在下均亲眼瞧见了。未料——」
「未料,这首级却自个儿飞了上去?」
「没错。也不知是何时飞上去的。如此一来——」
吾等可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武士回道。
「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
甭再说了,一名小厮正欲启口谏言,但为武士蹙眉制止。
「先生若是该六部之旧识——在下便无须隐瞒。该六部是否曾图谋不诡,在下亦无从得知。但即便真有任何不法情事,这判决也是难以教人心服。」
「此话何解——?」
「吾等亦知悉该六部乃奉夫人之召前来。当时之使者,正是由在下充任。在下亦曾向代官大人提及此事——但大人却未加理睬,似乎是患了什么心病。」
言及至此,武士拭了拭额头。
原来是午后一度止息的雾雨,这下又开始下了起来。
「那呻吟声——似乎又起了。」
一名小厮一脸惶恐地说道。
这不过是风声,武士说道。
「那首级——会发出呻吟声?」
「没错。那六十六部——果真拥有高强法力?」
闻言,百介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那的确是又市的首级。丝毫不信天谴神罚的又市,死后竟会化为这等妖怪,实在教百介难以采信。
「对此,小弟深感难以置信。」
百介回答道:
「这六部的确曾以强大法力救济村民。但其首级竟腾空而起,发出呻吟一事——」
「并非仅只是呻吟。」
武士在额头上挤出几道皱纹,环视着小厮们说道:
「这首级甚至声称——吾等必遭天谴。由于其嗓音甚为骇人,驻守阵屋者闻声纷纷窜逃。吾等虽为武士,亦非妖魔敌手,故如今仅余吾等三人,内心是万分惊恐。但代官大人却丝毫不为所动,这下——阵屋中仅余代官大人与夫人俩据守。」
不知不觉间。
天色更转昏暗。
秋日于倾刻间迅速滑落,四下旋即为黑暗所笼罩。
或许是因整整一日未曾饮水进食,百介微微感到晕眩。静坐夜空中的惨白首级,这下看来越显朦胧。
就在此时。
山丘上传来一阵悲鸣。
年轻武士猛然回头,旋即再度望向屋顶。小厮们亦抬头仰望,随即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屋顶上冒起一道火柱。
「起、起火了——」
火柱宛如猛兽般不断窜升,于空中蜿蜒舞动。四处传来阵阵惊呼。
「这、这火是——」
没错,正是二恨坊火。
噢——
此事之经纬,不正与二恨坊火完全相同?
只见这把火犹如一条翻转的巨龙般飞上天际,拖曳着一道光在阵屋顶上不住翻腾。
百姓们个个惊惧不已,开始齐声念起了佛来。
怎会——有这种事儿?
眼前的一切,究竟是虚是实?
此时,雷鸣响起。
接下来——
【玖】
接下来情况如何了?剑之进语带兴奋地问道。
「此事果真属实?一切都是老隐士亲眼看见的么?」
当然是老夫亲眼所见,一白翁神情平静地回答:
「其中绝未有任何夸张、分毫捏造,亦未有任何错认或误判。再者,目击者亦仅非老夫一人。当时在场的百姓们——依老夫约略估算,应不少于两百人。」
「不少于两百人?」
揔兵卫一脸感叹地捻着胡子说道:
「为数如此众多?这下即便想揭杆起义,也是轻而易举了。」
「没错。若没起那把怪火,或许当时的情况还真可能转为起义。毕竟那六部人望是如此深厚,再者,村众们对年贡增征的愤懑亦是已臻沸腾。不过这股气势,也教这起怪火给——」
「给打散了?」
正马代老人把话给说完。
「唉,想来这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正马一脸纳闷地问道:
「这腾空飞窜的怪火,噢,或许该说是个雷球罢。那么,敢问那首级可真的是既会呻吟,又会飞窜?」
这老夫就没瞧清楚了,老人回答:
「老夫并没瞧见那首级飞窜,也没听闻其发出任何呻吟。因此,这些应不过是传闻罢了。但那怪火,老夫绝对是亲眼瞧见了。」
「噢。想来人若是心怀畏惧,或许风声什么的听来都像是妖魔怪声。若是个胆小窝囊废,只怕自个儿放个屁,都要吓破自己的胆哩。」
揔兵卫语气豪放地说道。
「那么,首级飞上屋顶一事要如何解释?」
「这……不就是谁给搁上去的?」
听到揔兵卫如此回答,剑之进一脸不服地噘起了嘴。
「好了好了,或许并非如此,也或许真是如此。总而言之,那六部的首级还真是镇坐在屋顶上,一道怪异的光,则是拖着尾巴四处飞窜。」
「当时可是降着小雨?」
听到正马这么一问,老人使劲颔首回答:
「打一大清早便忽降忽停的。那是场如雾般的细雨,由于当时未携任何雨具,将老夫浑身都给淋得湿透。」
「如此听来,条件似乎是悉数具备,看来这应该就是一种雷了。敢问老隐士亲眼瞧见这异象时——认为这东西看似什么?」
噢,应该就是一种雷罢,老人回答。
心中真是如此感觉?剑之进问道。
「是的。唉,火亦有形形色色。那怪火状不似烈焰,与作戏所用的烧酌火(注:点燃曾以烧酌浸泡的布,用以模拟鬼火或亡魂等)、或孩童燃烧樟脑丸把玩所起的火亦不甚相同。虽说与火同为发光物,若要问看似什么,或许就是——」
就是雷罢?正马代老人把话说完。
「没错,看来应该就是雷的一种罢。」
这下——剑之进启口问道:
「那么,火中是否真有张脸?」
里头哪可能有张脸?揔兵卫说道: